沉默了片刻,凤之尧握紧了手中的信封,定定望着他说道:「这信我姑且先替你收着,等过了明日再还给你。」
莫庭烨笑着朝他伸出手,两个人碰了碰拳头,其中的默契不言而喻。
是夜,南宫浅陌和莫庭烨两个人静静躺在床上,互相听取着彼此的呼吸声,一切都显得格外平和。
「莫庭烨,你睡着了吗?」良久,南宫浅陌稍稍侧过身来,小声地问道。
黑暗中,一双坚实的大手覆上了她的柔夷:「陌儿可是害怕?」
「怕,却也不怕。」南宫浅陌笑了笑,悠悠道:「人都是惜命的,我自然也不例外,可当我真正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心里反倒是轻松了——不论明日结果如何,我们终究是努力过了,虽有遗憾,却不后悔。」
莫庭烨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黑暗中的紫眸显得异常明亮:「陌儿说的不错,无论如何,此生有憾而无悔!」前世一意孤行地逆天改命也好,今生孤注一掷地生死相随也罢,他从曾不后悔。
……
黎明前的曙光唤醒了王府里的第一声鸟鸣,薄雾晨曦铺洒在初夏大地上,晨风过处,清冷冷的露珠摇摇欲坠。整个暄王府上下俱是严阵以待,明里暗里加起来围了不下千人的守卫,其布防可谓是滴水不漏。
「这药喝下半个时辰后就会发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百里流觞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催产药,目光中有一丝不忍与心疼。
南宫浅却是陌微微一笑,「有劳师父替徒儿亲自熬药。」说罢便接过药碗来一饮而尽,半点犹豫不见。
莫庭烨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颗蜜饯来,餵在她嘴里,南宫浅陌缓缓将蜜饯咀嚼咽下,却是皱了皱眉头:「今日这蜜饯有些干了,下次记得买城东那家的。」
莫庭烨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都听你的。」
将这两人的情形看在眼里,百里流觞暗暗嘆了口气,道:「一会儿临产的时候孩子体内的忘尘会产生巨大波动,为了保险起见,庭烨你还是去外间侯着吧!」
毫无意外地,莫庭烨摇头拒绝:「前辈不必顾及于我,这点儿疼痛我还能受得住。」
百里流觞欲言又止地望着他,他自然不会担心他承受不住蛊毒发作时的疼痛,只是想到一会儿替这丫头取引时的场景……他怕他会因为不忍心而中途叫停……
莫庭烨似是看出了他的忧虑,笑道:「前辈放心,以命相搏的孤注一掷,庭烨自然懂得分寸。」
百里流觞欲要再开口,可就在这时,陶翁走了进来,劝道:「就让他留下吧,否则你让他如何能够心安?」更何况,万一要是有个好歹,总要让两个人能够在最后一刻携手同行才是。
百里流觞觉察出他的用意,便也不再强求,和陶翁一起退到外间花厅休息,把空间留给这二人。
不论是莫庭烨还是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如今可都是东霂举足轻重的人物,现在只希望一切都只是他们太过杞人忧天,否则这局面还不知该要如何收场……
半个时辰后,南宫浅陌忽然觉得腹中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痛意,疼得她脸色白了白,却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半句痛呼声都未曾出口。
一直守在她身边的莫庭烨却是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陌儿,你怎么样?是不是肚子疼?」
南宫浅陌点点头,扯出一抹笑来:「大概是药效上来了,你帮我叫师父和陶翁进来吧!」
「好!」莫庭烨说着立刻朝外间喊道「来人啊,王妃要生了,快去请百里前辈和陶翁!」
「是!」外间的流云听见动静立刻就朝花厅走去,同时对浅黛吩咐道:「去把那些个稳婆都请过来!」
花厅里百里流觞和陶翁掐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往卧室走去,迎面正碰上急匆匆赶来的流云:「两位前辈,我家小姐她就要生了,您二位快过去看看吧!」
百里流觞和陶翁对视一眼,彼此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严阵以待,「走,去看看!」
不过片刻的功夫,南宫浅陌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却偏偏半句都不肯喊出声来,莫庭烨在一旁紧紧握着她的手,额头青筋暴起,心疼得不得了,不住地在她耳边安慰着:「陌儿,陌儿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几个稳婆心道:女人生孩子你一大男人在这里头蹲着算怎么回事啊!本想把他给撵出去,可奈何对上这位冷面王爷,任是她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招惹啊,只好围在周边不住地替王妃顺着气。
百里流觞和陶翁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陶翁走到床前伸手探了探脉,对百里流觞道:「我替她稳着气息,你速速行针!」
「好!」百里流觞也不拖沓,迅速取出金针来在她身上的鸠尾、气海等几处穴位刺下,同时对南宫浅陌道:「调整内息,放松身体,运气跟着我的金针走!」
南宫浅陌疼得说不出话来,却是异常坚定地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几个稳婆在边上看的是目瞪口呆,这,这王爷心疼王妃待在产房里也就罢了,怎么还来了两个老头啊!
随着金针一根根地刺下,一道暗红色的光点开始由南宫浅陌的腹部缓缓向胸口处移动,与此同时,一阵极度剧烈的蚀骨锥心之痛也随之而至,南宫浅陌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见她嘴唇都被咬破,流出血来,莫庭烨心疼极了,索性将自己的胳膊递过去,南宫浅陌无意识地狠狠咬住,发出一道闷哼声。
那引受到了金针的刺激,剧烈地挣扎着,与此同时,莫庭烨体内的忘尘也受到了牵动,疯狂地在他身体内四处流窜,胸口传来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脑海中一片空白,几乎要令他失去知觉。
「快,取心头血,引已经被逼到她体内了!」陶翁眸色一沉,急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