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泗整个愣住了。
像是瞬间有极致寒冷的风雪将他冻结在了大街上。
没了?
是什么意思?
没了!
樊泗反应了一下,这才将这信息真真正正地记录在了大脑里。
樊泗眼前不由得浮现了出了孟柯那张鼻尖上满是雀斑的稚嫩脸庞,不由得想起孟柯最近一次回来和自己喝酒时的画面。
“我没啥大志向。”
他咧着嘴。
“我就想好好的活着,长命百岁。”
他笑的很淳朴。
“因为我的命不仅仅是我的命,更是我娘的命。”
“我娘这辈子太苦了。”
“我是她活着的唯一理由。”
他的眼里有了几分雾气。
“我这人不笨,却没啥耐心,不是干大事儿的料,我想给我娘最好的生活,可我觉得不大可能。”
“不过我希望我能快乐的活着,因为我快乐,我娘就快乐,她一定觉得这样的生活比富贵一生更好。”
“这个我还是有点信心的。”
他又笑了,有几分自豪的笑。
“我在王府做事,给的钱也还算不错,我把钱都给我娘了,我本来是想让她多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可她都给我存起来了。”
“我之前跟她为这事儿吵过,可后来我明白,存钱给我娶媳妇比多吃几次肉多、买几件体面的衣服更能让她高兴,我也就随她去了。”aosu.org 流星小说网
“樊叔,我虽然没你赚的多,可我一定能取上媳妇,我可不会和你一样成为光棍儿汉的。”
他挨着攻击,却笑得很开心。
“樊叔,你赚的钱都花哪儿去了?可别乱花,都存着,我娶媳妇你可得给个大红包。”
“放心,不白拿你的红包,等你老了走不动了,有我一碗粥喝,就不会让你饿着的。”
“什么?想当我干爹?门都没有!不过要是当我后爹我倒是没啥不乐意的。”
嘴上说着笑话,眼里却并不快乐。
“我就没见过我爹长啥样。”
“以前想见,现在不想了。”
他沉默了一阵。
“算了,还是说实话吧,我恨他,但是我还是想见见他。”
“我要问一问他,为什么不要我。”
“我这么好的一个儿子,怎么就没爹呢?”
.......
樊泗自己是没办法从回忆中走出来的,直到他听到“嘭”的一声人与地面亲切接触的声音之后。
他回过了神儿,而孟嫂已经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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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雪街上,像一片新鲜的残叶落在了厚厚地腐质落叶层上。
樊泗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有些自责。
他清楚他此时最应该做的,不是去怀念孟柯,而是帮孟柯照顾好孟嫂才是。
樊泗来到孟嫂的身边,此时的孟嫂已经昏迷了过去,气若游丝,身体的温度也渐渐被冰冷的雪地吸走了。
樊泗有些慌张,他也顾不得什么闲言不闲言了,一把将孟嫂扛了起来。
可是走了两步,觉得这样不对,便一咬牙将孟嫂横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樊泗原本是知道医馆的位置的,可是抱起孟嫂环顾四周的时候,他像是迷失了心智,像是被这周围的雪晃晕了,看着这熟悉的街道,却怎么也想不出哪个方向才是通往医馆的道路。
街上指指点点的人很多,但却没有一个是为樊泗指路的。
樊泗急了,像是一条疯狗一样冲着人群嚎叫了起来:“医馆在哪里!医馆在哪里!”
人群变得喧闹了几分,有些人后退了几步,担心被樊泗焦躁的气息伤到。
有的人移开了视线,把樊泗当成了与之对视便会被攻击的野兽。
自然也有人开始为樊泗指了方向,但是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捣乱还是被樊泗吓到了,这指的方向并不一致。
樊泗有些抓狂,但感受到怀里的孟嫂呼吸渐弱,他便只能选择了一个指的较多的方向大步迈去。
樊泗走了,人群散了,原本热闹的街上,只留下了撒了一地没了热气的红彤彤的红烧肉。
又过了半响,雪花飘落,世上便连一丝痕迹也没有了......
腊月二十九,多数商铺都歇业了,就是寻城的兵丁也没剩几个了。
街上依旧飘着雪,除了疯玩的孩子,已经没什么人了。
城内尚且如此,城外更是没有什么人了。
自然的,便更没人发现在傍晚时分,城外公墓里新添了两处坟冢。
腊月三十,大雪封门。
这天是人们最闲散的一天,多数人都睡到午后才醒,然后匆匆吃了午饭,一家人便整整齐齐挤到了厨房,不论会做饭不会做饭,也不论是穷苦人家还是富贵人家,都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去准备着一年之中最有仪式感的一餐。
而午后时分,樊泗熟食铺的雕花木门却又开启了。
汤汁里泡了两三天的熟食自然是极其入味儿,而霜雪城的天气让人也不用担心食物变质。
樊泗升起了小火儿,慢慢的煮了一个时辰,之后放开了腮帮子,填补了两天未曾进食的肠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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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填饱了肚子,樊泗取了一食盒,将店内留下的各种熟食都取了一些,然后便踏着咯吱吱的积雪,印出了一条通往城外的路......
大年三十夜,家家团圆时。
樊泗回到了自己的家,点上了灯火,然后留下了一个字条,然后便打着灯笼,来到了另一处稍小的院子。
院门的锁早已经被撬开,不过即便不撬开,那柴火围成的院墙也拦不住有心要进来的人。
房檐低矮,樊泗佝着身子进了屋。
一览无余的简单,但是并不觉得简陋。
因为比起樊泗自己的家,这里更有烟火气息,更有人情味道。
当然,这说的是从前。
如今只能说是还有烟火人情的痕迹。
樊泗很有目的性的直接来到了卧室,一眼便确认了那床边方桌上两件物什就是自己的目标。
一封信。
一个锦袋。
信很薄,信封很简洁,只有讣告两字。
樊泗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叠的整整齐齐却又皱皱巴巴的信纸。
信纸似乎是被什么糊住了,要打开它着实费了些力。
信纸的内容同那封面一样的简单,所以有些模糊的字迹并不影响樊泗的阅读。
信的内容大致就是孟柯因为意外去世,王府表示抱歉。
这里的大致并不是樊泗归类出的大致,而是信的内容本身就是大致的。
没有写出原因,只有一个用词,叫做意外。
没有写出情绪,只有一个没有情感的抱歉。
这便是王府给的交代。
这便是王府给的交代!
樊泗满心愤懑,无处发泄。
过了一阵,他又拿起了另一个物什。
锦袋,自然是用锦绣精心制成的。
颜色艳丽,扔进雪窝里就能成为冬日里的一抹春色。
分量不轻,将锦袋撑得满满当当。
樊泗仔细看了看,这锦袋并没有拆开了痕迹。
想想便也释然,这里面装的什么自然都很清楚,看与不看也没什么差别。
不过樊泗还是将锦袋打开了,让那裹藏着的金色一点点撒到了桌子上。
樊泗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那可是王府,为了自己脸面也自然该是金色的东西。
可意外的是,樊泗看着这些金灿灿的人见人爱的东西,却没由来的有些压制不住之前已经强行按下的愤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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