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赫连雪一惊,旋即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衫,将之扯回了岩壁,“小心些!”
行在最前方,熟知山涧气候的嚮导扭头沖宁止道,“殿下,得叫大伙加快些脚步才是。一旦太阳落山,山涧里的风定是越来越大,咱们得赶紧找一处山洞避风,否则都有可能被吹害成血人!”
闻言,宁止仰头看向天际,那轮太阳就快要落山了。面无波澜,他旋即沖嚮导道,“倒也无妨,出不了一百米,待到此座山涧拐角,有好些可以避风的山洞。“
一愣,嚮导有些惊讶“‘殿下怎知?”
不曾正面回答,宁止只是淡淡道,“走吧。”至于如何知晓,便是因为他曾经和奏宜来过此间,而引路的便是若清瑜脖子上的药粉。
向城那一晚,他给若清瑜下了如此的药,可以在数日内循着气味追踪对方。
果不其然,方过了山脚,山路霍地开阔,连绵数百米的山腰上皆是大大小小的山洞,足以供上千人休歇避风。皆是欢喜,众人忙不迭躲进了山洞,不刻后篝火燃起,一派的暖意。洞外,寒冷的飓风大作,竟是将好几块大岩石吹滚到了山崖下!
加了一件披风保暖,宁止扭头看着洞外的景象,风很大,空中的密云被狂乱地吹卷分散,瞬息万变,顷刻便幻化出了好些奇怪的形状。静静地看着,半响后他扭头沖众人道,“不出意外,三日后我们便可到达沧澜教的山底。
沧澜教!闻言,众人的精神皆是一震,齐齐望向男子。传说中的沧澜教,历来多少人寻而无果?与世人而言,那里几乎便是仙境般的存在。而此次,他们便是要去往那里!
“也不知道沧澜教是什么样子。”
“是啊,听说那些教众邪乎着呢,生活在云上。”
“是挺邪乎,……声声说是,可我看他们光干魔鬼的勾当,神仙的善行一件也没做过!”
“可不是?哼,我爹当年便是惨死在他们手上!我此次便是要为他报仇,踏平那些作恶多端的妖魔!”
“说的好!同你差不多,只不过我是为我师父报仇!无论如何,哪怕就是死,我也要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叫他安息!”
“其实也不用惧怕沧澜,他们虽然是邪教,可真正会术法巫蛊的人不超过十个。那成干上万的教众皆是修习,将生命延长些罢了,其实还不如我们这些人的武功高。”
“原来全是纸老虎啊?”
“哈哈!”
耳边声声,宁止却也不言语。坐在一旁烤火,阴若熏沖他低且坚定道,“不要担心,是好是坏,大家一起承担便是了。”
扭头,宁止看着旺盛的篝火,眼神有些涣散,“我担心的不是沧澜教,因我晓得此次定然会成功。”
“不是担心沧澜教?那你担心什么,又或者你想要什么?”看着他,阴若熏不解,“你早已权倾朝野,现在更是将整个政权玩弄于股掌间,几乎就是皇帝了。难不成,你想要进一步巩固势力,真正的君临天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你!”
摇头,宁止一字一顿,声音轻浅,“我担心的,是她是否在沧澜。”
这两年来,上穷碧落下黄泉,沧澜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不知道,她可在那里?
“……七夜。”
仿佛有什么感应,当男子在百里外的飓风中轻喃出那个名字时,禁忌的地宫深处,长存于黑暗中的长明灯蓦地亮了一下,乍现的光芒贴着灯身顺滑而下,明殉地流转在湖面上,但见碧色荡漾,转瞬却又是一片黑暗无波。
一一有人来了?
一一谁?
两年的孤寂,那样长久的沉睡,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死还是活,更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醒着。混沌中,她只知道周遭的世界无声且阴冷,她看不见任何光影,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万古长存般的孤寂。
一一她怕。
于是,她自己骗自己,她骗自己是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他们都不见了。可等到百年后的梦醒,她又会见到他们她爹,六个姐姐,小凤儿,舅舅,赫连雪,王副将,郑如“宁止。
那样多的人,她用心地记着,他们默默无声地环绕在她漫长的梦里。于是,她欣慰,还可以有梦。
沧澜要亡灭了么?
漫天的大雪中,所有的教众齐聚在祭天台上,却是死一样的寂静,众人面色惊惶,只觉空气里有着隐隐的压抑和焦躁!
自两年前伊始,先是尊主离哥失踪,而后短短数日内,凤起和教主亦是相继失踪,音信全无!此后,沧澜大小事宜暂由若清瑜执掌处理。
祭台上,女子正匍叩在神座下,低声诵福,乞求神灵可以保佑沧澜可以躲过此劫。而今,整个沧澜岌岌可危,大有破灭之势。教主失踪两年,蛰伏在暗处的力量失衡,几乎是要自毁掉沧澜了!远不止此,谁想九殿下会率人直冲沧澜而来,而且还带了好些可以克制沧澜术法的术士!
如何是好?
一面是旧识,一面是沧澜,她该如何取捨?
而今,她的修为尚未至高,断断是抵挡不住高明的术士。难不成……要她捨弃沧澜?可若是如此,万一教主归来,迎接她的又是何种残酷的惩罚?
左右为难,若清瑜终是不耐。抬头,女子略有些烦躁地看着高大的神座,叫她想不明白的是,宁止怎会知晓通往沧澜的路径?尊主断断不会告诉他,那他怎生知晓?
良久的挣扎判断,她终是起身看着万千教众,放声高喝道,“教众听令!尔等皆要死守沧澜,在上,吾等以血明志!”
闻言,所有的人皆是亢奋,跟着高呼,“死守!死守!!”
大步走到祭台旁,女子看着祭坛里的巫蛊毒虫,旋即双手十合,伴着万千教众的颂咏施法!不刻,埋藏在地下的力量雳动,猝不及防的爆发!
万里的山巅之下,众人只觉脚下的土地震荡,侧耳听去,好似有诡开的嘶嘶声传来!晓得那是什么,几名术士的脸色一变,旋即慌得飞身跃上了村顶,冲下面的人大喊,“大家小心了,沧澜妖人出动了巫蛊!各就各位,将自己的药粉拿出来!”
闻声,众人忙不迭照做,不刻后但闻那股诡异的声响越来越近,好似有数以万计的虫子贴着地面迅速爬来,欲要撕扯他们的身子血肉!
率先稳定人心,几名术士利落的挥剑,但见银色的剑芒噼空而出,霸绝的挥开了一道流光疾影,直入地下三寸!
“嘶!!”尖利的叫声从地下传来,黑色的土壤裂开,无数的毒虫翻飞而出,散着周身的毒液朝众人这边扑来!铺天盖地的腥臭,众人分工合作,有人挥剑噼斩毒虫,有人对准不同的毒虫挥洒相剋的药粉汁水””良久,腥臭越来越浓烈,几欲叫人作呕!
强忍着厌恶,最外围的众人心陈有素地砍杀,拼力地抵御着一波又一波的袭击!剑芒扫过,但见各色各样的毒虫血液飞溅,一地的尸身!趁机,其余的人利落地跃上一旁的村干,兔起鹘落间已经是数百米之外,头也不回的朝山顶奔去!
一路的艰险,待到了半山腰处,众人极目望去,只觉峰回路转,入眼便是一望无际的白雪皑皑,冰凌霜花随着呼啸的狂风飞卷而上!如此情形,宁止亦是加强了警惕,由于那时仍是病恙之身,他和秦宜未曾到达过雪山之上。
踏着霜雪而上,众人警惕地看着四周,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一一愈是如此,愈觉诡异!
万里的白芒,众人强行压下心头的惶惶,时刻以待!蓦地,一名术士用来打探情况的雪雕发出声声尖利的啸叫,惊惶地盘旋在山巅之上!
一惊,众人还未来得及抬眼,便见眼前的虚空突然有什么东西迅速凝化成形,不刻便是数只凶猛的上古神兽,呼啸着朝众人扑来!
貔貅!
餐餐!
三足鸟!
皆是尖牙利爪,传说中的神兽大若屋宇,咆哮着风雪扑向众人,一时天地震动!骇然欲绝,众人慌得闪身后退,几名术士旋即挥剑上前与之对决!
凶狠的看着侵入领地的异族,三只神兽暴躁的怒吼扑扯,微微一个动作便能带动劲风刺向众人,将之掀翻在地!
“大家稳住!!”
高声大喊,几名术士果决地挥刻!两相对决,但见貔貅一个呼吸便能将人吸入口中,琴餐发出嗜血的怒吼,三足乌。吐火焰!
如此情形,莫说普通人,就连几名术士也有些发虚,素来只是听说过这些神兽而已,谁承想竟是遇到真身了!貔貅,餐餐,三足乌,只消一只便是难敌,何况还是三只!
九死一生!
祭天台上,所有的教众皆是清楚地听见了那犹若山洪爆发般的喧闹呼喊,夹杂着恐惧、慌乱和喘息。不刻,若清瑜的身子微僵,她握拳,晓得自己成功地催动了神兽现世!一一如此,他们就攻不上沧澜了吧?
强忍着不安,她强迫自己继续催动新的神兽,不刻腥蛇,狴秆,后槐””一只只,竞相而出!
“守!“
在女子喊出指令的剎那,天际风云蓦地变幻,闪电般腾起在雪巅之上,顷刻便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罗网,将山腰上的所有人笼罩其中!不刻,但闻厮喊声入耳,异常的惨烈!
闭眼,若清瑜轻声呢喃,带着不尽的无奈,以及羞愧,“宁止,时不起。一一对不起。
山腰上,漫天席地的神兽挥动的爪牙,残忍地将好些人的躯体撕扯践踏!悽惨慌乱的叫喊声中,众人只觉吃力,只觉断断是要死在这里了!无奈,他们唯有迅速朝山下撤退,却不想身后竟是催生出了新的神兽!青龙咆哮,尖利的巨爪众人横扫而来,但见所到之处,皮开肉绽,头颅分离!
一时,天地为之变色!
106 她在哪里
“啊 —”
山腰上,宛若山洪暴发般的喧闹呼喊,良久不绝于耳!面对如此骇人的“对手”,毫无术法的众人全然无用武之地。饶是他们拼尽了力气,却也不敌神兽微微的抓扯,顷刻便是皮开肉绽,死伤惨重!
长久的围攻,越来越多的人倒下,破损的尸体在雪地里堆砌,鲜血流得满地都是,叫人不忍弃堵!此间,越来越多的神兽被催生而出。几可毁天灭地的力量,不刻便将所有的人夹击到了中央的雪地里,意欲——绞杀!
腹背受敌。众人惊得不轻,唯有拼命的挥剑砍杀,妄图闯出一条道路来!一时,呼喊厮杀响彻天地。却不想竟是由此引发了天灾雪崩!一瞬。只闻震耳发脆的轰隆声回荡在空旷的雪野里,而后便是漫天席地的雪殊翻滚而下,直冲山腰而来!翻滚中,雪珠越滚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剎那便能将上千人覆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