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捉虫）
女孩说完立刻蹲下, 检查老奶奶，“奶奶, 你没事吧？”
老奶奶憨憨的笑着, “姐姐，喂我吃东西。”
女孩看了一眼桌上的包子和粥，好像明白了, 连忙对陆月道歉, “对不起啊，我太紧张了。”
“没事。”陆月笑笑。
“那个, 我给你钱。”女孩说着就从钱包里拿钱, 陆月阻止了她, “这是我请奶奶吃的, 不用钱。”
“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 我和奶奶投缘。”
“那……”女孩看了看, 说道：“也给我来一笼包子，一碗粥。”
“好，稍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 陆月将包子和粥端了过来, 两人聊起来了, 陆月才知道, 女孩叫姜瑶, 姜奶奶十年前就得了老年痴呆，经常不记事儿, 就算记得, 也是记的乱七八糟。
不过那时候姜爷爷还在, 所以姜奶奶也不需要他们操心太多。
姜爷爷将姜奶奶照顾的很好，每天早上会先起床做姜奶奶爱吃的豆浆油条, 或者面包牛奶，然后和姜奶奶手挽着手散步，晚上还会带着姜奶奶去跳广场舞。
据说，姜奶奶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跳舞。
姜奶奶记事记不清楚，忘了很多，就叫姜爷爷哥哥，姜爷爷也不纠正。
没想到人到底是老了，姜爷爷身体也越来越不行，后来不小心摔了一跤，脑梗，人一下就没了。
姜奶奶本就不记事儿，姜爷爷刚走的那几天，也没什么反应。
不知怎的，最近就特别喜欢往外面跑，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偏姜奶奶记忆力不好，还知道怎么开锁，自己出门，经常半夜啊，凌晨啊就出来。
家里人找了一遍又一遍，有时候还看到姜奶奶被人欺负，这找多了，心力交瘁，性子难免就急躁了起来。
姜瑶尝了一口包子，咦了一声，“这味道和我爷爷做的好像。”
她又尝了一口，“简直一模一样。”
陆月笑道：“可能都是南边的做法。”
“那可真是太巧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盯着包子发呆的姜奶奶，感叹道：“以前奶奶不会往这边走，难怪今天到这来了，大概是闻到味道了。”
送走了姜瑶和姜奶奶，忙到了中午这才空了下来。
陆姑姑都加蒸了好几锅包子才够。
陆姑夫数着钱，咧着嘴笑呵呵的，“这城里真赚钱啊。”
“那还不是咱小月月找来的配方好，那做出来的包子，味道就是好。好几个人客人还预定了明天的，就连下午的包子馒头都有人预定。”
“是姑姑手艺好。”
陆月笑着看向周源，“小源，你说呢？”
“我说，该洗碗了。”
“洗碗哪轮得到你们？”陆姑姑抢走小源手里的碗，“今天是开业第一天，怕忙不过来才让你和小月月过来帮忙。你们两个现在读书是头等重要的事情，哪儿能让你们天天在摊子上？
走走走，今天差不多了，我和你爸忙的过来。你和小月月都回家学习去，不学习也行，玩儿去。后来的事情交给我们。”
陆姑姑正说着，郝城过来了，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姑姑，祝你开业大吉。”
哪个女人会不喜欢花？
陆姑姑一看到花，嘴里说着乱花钱，心里可高兴了，快乐的在每桌上面都插上了一朵向日葵。
郝城走到陆月身边，“姐，你罚我吧。我昨晚太晚睡，早上睡过头了。”
陆月看了看郝城眼下的乌青，问：“吃饭了吗？”
郝城摇头。
“那你先坐，我去给你下碗面。”
“姐，你下的面能吃吗？”
陆月瞪了他一眼，去找陆姑姑了。
陆月端来面，放郝城面前，“姑姑做的，吃吧。”
“谢谢姑姑。”郝城远远的喊着。
“不客气！”
陆月在郝城面前坐下，“郝叔叔说，你也准备跳级？”
郝城点头，“就是学的太难了。”
突然郝城可怜巴巴看着陆月，“姐，这次跳级之后能别跳了吗？你再跳我跟不上了，呜呜呜……”
一旁听见郝城说话的周源拼命点头，可千万别再跳了……
陆月：“……”
陆月：“跟不上就按部就班学呗。”
郝城委屈，“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想把我踹了找新的小跟班。”
陆月：“……”
饶是陆姑姑和陆姑父做好了自认为完全的准备，也万万没想到，四点还没到就有人已经开始排队购买了。
这些人中有一些是被安利的，有一些是今天早上眼馋但没吃上的。
还有一些甚至是家里的爸妈帮还在工作的孩子买的。
这人呐都是有从众心理的。
排队的人一多，跟风排队的就多了。
这一跟风，队伍简直一眼望不到尾。
还不到五点，包子馒头就卖完了。
陆姑姑也是实诚人，看这么多人没买到，立刻让陆姑夫去买买面粉买菜买肉，继续做。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十点。
陆姑姑以为是新店打折效应，没想到，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一周后，人非但没少，反而还多了。
那队伍排的，周围的店家看着都羡慕。
陆姑姑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周源给她发了一条视频。
哟，某个千万级网红在附近探索街头巷尾的早点，早上路过买了一份包子，惊为天人，一上线视频点赞就破百万。
这年头年轻人都乐意赶个潮流，都来买。
而且，一个千万网红的背后是无数个跟风的小网红。
千万网红尝了评测了，他们是不是也要跟着评测。
买来一吃，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吃啊。
没想到这么小小的只有十几个平方的店面卖的包子不仅便宜，还贼好吃。
每个吃了的up主都在夸，一时之间，陆姑姑开的真好吃包子店红了。
每天晚上陆姑姑和陆姑夫都要把手机上的收款一个一个的数上三遍才心满意足的睡觉。
陆月也源源不断的从姜爷爷那里记下每道菜的做法，一个接着一个的给陆姑姑。
姜爷爷知道有这么一个传人也很高兴。
尤其是当他知道，大小姐每天都会跑到真好吃包子店等着吃包子，再也不乱跑了，而陆月和陆姑姑专门给她留了一个专座，心里就更高兴了。
他没有对大小姐失信。
陆姑姑的房东在真好吃包子店火了之后，总在附近转悠，不住的叹气，早知道，当初就该多要点房租。
钱啊，都让人家赚去了。
唉……
陆月和郝城参加完一中的入学考试，陆月的分数自然是不用多说的，郝城以超过录取线两分的擦线过水准险险通过。
整个暑假，陆月考试后去修车厂干了一段时间，又通过一些渠道购买了去国内某大牌汽车生产线参观。
很快，九月来到。
一中开学前一周有一个家长会，陆姑姑参加陆月的，陆姑父去周源班。
陆姑姑刚刚坐下，旁边卷发洋气的中年女人冯妈妈就过来搭话了，“姐，你家孩子以前是哪个中学的，成绩怎么样啊？”
这一提起来，陆姑姑可骄傲了，“我家小月月，以前是三中的，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
“三中啊。”冯妈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语气上却带上了一丝不屑，“我跟你说的呀，能考上一班的，哪个学习不是名列前茅的啊，很多别的学校第一第二的来一中，那成绩都排不上号的。就说我儿子，可是直升一中，以前就是在一中读的书，年级前三的呀。”
冯妈妈这么一说让陆姑姑心里有点打鼓。
人家第一第二来一中成绩都排不上号，这小月月还是跳级的，以后学起来会不会很难啊？
冯妈妈见陆姑姑一脸担心，安慰道：“不担心不担心，只要学习能力强，再多找几个补习班辅导辅导，能跟得上进度的啦，也不是需要太担心的啊。”
“补习班？”城里竞争这么激烈吗？
“你家孩子没上过补习班啊？”
陆姑姑诚实的摇头，“我家小月月从小都是自学，没让我操过心。”
“那你这可有点忽略孩子学习了。”
陆姑姑开始检讨自己。
冯妈妈叹了一口气，“这位妈妈，不是我说你，这年头要想学习啊，哪能不上补习班啊。我们家儿子就上的是名老师补习班，最好的补习班。还有啊，不仅仅是学习，课外拓展也不能放过的啊，围棋钢琴街舞轮滑小提琴这些总要会一个的呀，一年两次旅游也是要去的呀。”
“会会。”
陆姑姑赶紧说：“我家小月月会小提琴。”
“小提琴？哪个老师教的？”
“自学的。”
又是自学？
天下怎么还有这么不重视孩子教育的家长，这小提琴没有老师纯靠天赋也起不来啊。
冯妈妈摇摇头，又去找别的家长交流经验了。
陆姑姑看着这些家长，深感自己的落伍。
难怪当初面谈的时候老师一再跟她强调要保持平常心，要正确认识孩子，要时刻注意孩子的情绪变化，成绩虽然重要，但不能和别人一直比较下去，还问她课外有没有给孩子报班什么什么的……
这城里人太可怕了。
陆姑姑正在反省，冯妈妈一转身带着张妈妈和洛妈妈来了，两边以介绍，原来洛妈妈是家委会的主要联络人，这边过来和陆姑姑认识一下，加群，以后方便交流孩子的教育问题。
洛妈妈扫了陆姑姑一眼，摇摇头，太穷了，就当走个流程吧。
陆姑姑加了，洛妈妈问：“你孩子叫什么名字？”
“陆月。”
“成绩怎么样？中考第几名，我做个资料登记。”
陆姑姑：“我家小月月没中考，是跳级参加的自主招生。”
三个妈妈脸色顿时一变。
冯妈妈诧异的问：“不是说你家孩子没参加过辅导班，都是自学吗？”
陆姑姑诚实的点头，“是自学。”
自学，没参加过辅导班，还跳级。
三个妈妈顿时心里百感交集，这得多天才才能做到。
“你家孩子多大？”冯妈妈问。
陆姑姑：“十二，再过几个月就十三了。”
三个妈妈：“！”
张妈妈似想到了什么，忙问道：“自主招生，你们是谁推荐的？”
陆姑姑被三个人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了，“郝、郝振邦，就是郝城的爸爸，你们知道吗？”
这谁能不知道啊。
郝城的爸爸，郝振邦，那可是全国通讯手机业界第一。
洛妈妈一把把冯妈妈拉开，在陆姑姑身边坐下，“你家孩子和郝城是怎么认识的？她除了成绩还有别的兴趣特长吗？”
陆姑姑对洛妈妈突然的热情有点不舒服，挪了挪身子说道：“我家月月会小提琴算吗？”
“算，当然算，过了几级啊？有过八级吗？”
“这个我不知道。”陆姑姑一脸为难，她好像对小月月知道的太少了。
小提琴还要考级吗？
陆姑姑啥都不知道，只能诚实的说：“我家小月月几级我不知道，不过她有得奖，很厉害的。”
“什么奖？”
陆姑姑把手机打开，当初的新闻她可是拍照了珍藏了的。
梅格尼斯夫青年小提琴大赛，全球四大青年赛事！
还是金奖！
三个妈妈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严重的降纬打击。
还是冯妈妈先反应过来，立刻追问：“你说你家孩子都是自学的，是怎么自学的啊？这种东西是不是有什么诀窍的啊？陆妈妈……”
“我是我家小月月的姑姑。”
“那陆姑姑。”冯妈妈热情的饶到陆姑姑的另一边，“你家孩子到底是怎么自学的啊？有笔记吗？她没有老师教纯靠自学的吗？要不改天，咱们叫上孩子，开个家长孩子交流会，相互交流交流这孩子的教育方法。”
“对对对。”张妈妈立刻心领神会的附和道：“这学习方法啊，不管是老师还是自学，都是很重要的，好的学习方法一天学习顶三天的。我家孩子以前学习就不好，换了七个老师了都没办法，还是人家一个退休多年的老教师一眼看出我家孩子的问题，这学习啊才提上去。”
陆姑姑僵硬的点头应着，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会儿其他家长也听到了风声，一问，一块儿过来找陆姑姑讨教。
这妈妈呀，为了孩子的学习问题，身段能放多低就能放多低。
陆姑姑平生胆子大嗓门大，能跟人吵三条街不带喘气的，这会儿被这阵仗吓得直想逃。
幸好班主任阮芳华阮老师来了，大家才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阮老师先给大家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发了学校上半学期的学习进度和课外活动以及校内活动的安排表，包括国庆表演，消防知识宣讲，校外参观等等。
阮老师在台上将上半学期的安排一个接着一个的介绍，并且回答了家长们的问题，表示愿意接受监督，然后开始给家长们做一些心理建设，例如她知道很多家长在学校学习的同时也给自己孩子报了很多班，阮老师一再强调，希望家长量力而行。
这个量力是希望家长量孩子的精力，而不是自己的财力，要时刻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及时和学校沟通，如果孩子有别的发展规划，例如留学等也要和老师积极沟通等等。
然后是介绍表上有各科老师的联系方式和班级家长老师群，希望没有加的家长赶紧加群。
陆姑姑赶紧拿出手机一个一个的添加。
一出校门，陆姑姑见到了等她的陆姑父，一向威武的陆姑姑难得露出了小女人的状态扑到了陆姑夫的怀里，真情实感的发出了一句感叹，“太可怕了。”
于是，在还没开学的时候，家长回去一阵宣传，全班都知道一班来了一个很厉害的跳级小天才。
周日，开学前一天下午通知全班到相互熟悉，周一开始上课。
陆姑姑给陆月和周源特意买了漂亮的新书包，让两个孩子换上新鞋子，这才放心的让两个人去上学。
陆月和周源一出来，就看见郝城骑着自行车等在门口。
郝城一看到陆月噗嗤一声，哈哈大笑。
他家姐穿着一中的校服，扎了两个麻花辫，每个麻花辫下面还绑了一个红色蝴蝶结发带，看着是挺好看的，就是……怎么说呢……哈哈哈哈哈……像小学生，偏他姐明明长得比一般人高一般人成熟，这就奇奇怪怪了。
“哈哈哈哈……”
陆月一把把郝城从车上揪下来，一脚踹腿上，“不准笑。”
郝城憋着笑，“姐，你也太听姑姑的话了。”
这一看就是姑姑的手笔。
别人哪来那个胆子和实力敢让他姐打扮成这样。
周源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跟我妈说别扎辫子，我妈非说小姑娘就是应该扎辫子。”
“噗——”
郝城没憋住，又笑出了声。
陆月瞪了他一眼，飞速骑车走人。
郝城追了过去。
周源压根儿不想跟陆月一起进校门，借口有事，故意落在了后面。
陆月把车停好，把蝴蝶结发带拆下来，饶在麻花辫上，将麻花辫盘在脑后，用发卡固定，再对着小镜头梳下来一些碎发做刘海修饰。
郝城偷偷在旁边录像，他家姐强归强，到底还是小姑娘也有臭美的一面。
郝城把车停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教室，按照课桌上贴的编号和姓名坐下。
陆月在第一列左边，郝城在第二列右边，中间隔着一条走道，都是一列的中间位置。
陆月坐下将笔袋和课本笔记本都摆放好。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齐耳短发齐刘海的女孩，“同学，我坐里面。”
陆月点头，起身让开，女孩的课桌上写着蔡雨灵三个字。
等蔡羽灵坐下，陆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陆月，以后是你的同桌。”
“你就是那个跳级的小天才？”蔡羽灵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陆月，“你不像十二岁啊，好高。”
侧耳听着的郝城也跟着吐槽：确实，这一个假期，他家姐又长高了，都快跟他一样高了，他家姐以后不会长到一米八吧？
陆月想了想，“可能我最近吃的比较多。”
自从她把从姜爷爷那里学来的教给姑姑后，家里的伙食水准简直直线上升，她一顿能干三碗大米饭。
陆月和蔡羽灵聊着。
郝城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家姐长到一米八几，他家姐未来的男朋友要多高？
两米？
不对，他家姐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呢？
成绩比他家姐好的？
郝城想了想，如果有个男的成绩比他家姐好，他家姐应该会头悬梁锥刺股，然后三个月后，这男的直接被KO。
那换个武力值强的？
郝城奋力的想，只想出了陆月每天打沙包的奋斗劲儿，估计他家姐肯定以为对方挑衅她，然后一拳KO。
找个会撒娇粘人的？
咦——
姐要是忙起来，估计半年都见不到一面吧？
到时候这个粘人撒娇怪估计都晒成咸鱼干了。
郝城拼命的摇头，真的完全想象不出来他家姐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算了，他家姐还小，等他家姐开窍，估计得山无棱天地合才行。
过了一会儿，郝城感觉身边多了一股檀香的味道，转头一看，他的同桌洛谨到了。
濯濯如春日柳，朗朗如风间竹。
一笔惊鸿。
洛谨微微一笑，“你好。”
……
陆陆续续人都到齐了，都和自己的同桌打了招呼。
过了一会儿，铃声响了，阮芳华走了进来，笑着向同学们介绍自己，然后让同学们挨个上来做自我介绍。
阮芳华：“在文理分科之前的这一年，希望我和大家都在这个美好的相遇之后，能迎来一个更美好的相知。”
阮芳华说完，其他科目的老师也开始上台介绍自己，有的风趣幽默，有的沉稳内敛。
这时，阮芳华接到了一个电话，对着还在台上做自己介绍，并且讲述课堂要求的数学老师示意了一下，出去了。
过了几分钟，阮芳华回来，老师们也介绍的差不多了。
阮芳华上台说道：“这次呢，我们班还有一个特殊的新同学，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所以来迟了一点点。好，现在让她进来和大家打招呼。”
阮芳华说完，对着门口招招手。
一个金发蓝眼睛的女孩走了进来。
她身材高挑，神情高傲，走到讲台上，看似对着所有人打招呼，却朝着陆月的方向意味深长的一笑，“Bonjo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