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了祥生等人离开后,陈平回了寝殿,目光随意那么一扫,正好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温溪主僕俩,陈平顿时又是警惕又是疑惑,:「唉,这位姑姑怎还在这儿?没跟着祥生公公一道走。」
温溪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了头来。
陈平一直盯着瞧,原先只是觉得这个穿着宫女装的年轻女人面貌有些眼熟,在脑子里想了一会儿,然后两眼睛越睁越大,瞳孔震惊,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哆哆嗦嗦,「太……太、太太太太……」
温溪急忙在在唇上竖了食指做了个禁身的手势。
陈平眼睛瞪得像两枚铜铃,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此时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家爷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地要死要活这么多年,感谢老天爷,功夫不负有心人啊!终于是让他看到了一点效果!普大喜奔!!!
温溪在陈平惊得快把眼睛都瞪出来的神情,浑身上下都觉得尴尬,她轻咳一声,「那个……哀家就是来看看秦大人,听说他方才去了刑司,伤口又开裂了,哀家想来瞧瞧,但总是进出皇子所也不大妥当,所以……」
陈平表示理解,「是是是,太后娘娘您里边请,只是我家爷的烧又上来了,还在昏睡中,怕是迎接不了凤驾怠慢了娘娘……」
边说着边把温溪往里间引,一边走还一边絮絮叨叨地,「太医千叮咛万嘱咐,爷需要暂时静养不宜挪动,可他就是不听,当听说刑司那边审讯紧张不顺利,便捂着伤口亲自去了一趟,结果,审倒是审出来了,可等回到奉慈殿,好嘛,伤口开裂,那血,都已经把纱布给浸透了。」
「爷还没告诉小的,等到他失力倒在地上这才被发觉,等小的叫来了太医揭开一瞧,那血淋淋的伤口,哎呦喂,真是可怜见的!伤口都发溃了……
后来勉强止住了血,可血才止住了,这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烧又少了上来,方才还一度烧得输了胡话,药也餵不进去,小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爷在昏睡中吃进去了半碗。」
陈平就跟打了鸡血一般,滔滔不绝,连比带划的,把他的主子描述得要多惨有多惨,他甚至想,最好是让温太后当场落泪!
温溪却是不知道陈平内心的想法,一边往里间走一边皱眉,却不发一言。
到了里间,转过屏风,陈平弯腰躬身一礼,指着床上昏睡的男人对温溪道:「都烧了有个快半个时辰了,太后娘娘请。」
温溪走上前去,在床沿边上坐下来,怔怔的望着床上昏睡的男人。
面色比之前见过还要苍白,额头上敷着湿帕子,两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唇上也是异样的红,峻眉紧锁,若是叫人没心没肺地瞧着,这幅病弱的美男子样还是相当诱惑人心的……
温溪从晃神中猛然惊醒,脸颊瞬间滚烫,暗自啐自己一口,都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能歪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
温溪强自定了定心神,拿开秦敛额头上的帕子用自己的手试了试他的体温,果然滚烫的。手往下移,在衣襟处顿了顿,然后轻轻往外撩了撩,纱布下清晰可见地渗出了殷红。
温溪手里拿着已经被捂得温热的湿帕子有些茫然,伤口重新包扎过了,太医来过了,药也餵了,她扮做宫女来了这里,除了这样看一看她能干什么?
她握着湿帕子,四下寻找,抬起头无意间便看到了放在床头的那个铜盆,盆里还装着尚有未溶解冰块的水。
温溪起身走过去,重新浸湿了帕子,再拿出来,拧到半干,然后再坐回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男人的额头上,许是因为太冰,昏睡中的男人本能地打了个颤。
温溪也被吓了一跳,以为是太冰了一下刺激到了正在发高烧的兵刃于是赶紧又把帕子拿起来,自己用手稍微捂了捂,自我感觉没那么冰了以后又放了上去……
一旁的陈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捂嘴偷笑着悄悄退了出去,他家爷要是知道了现在眼前的这般情况,估计得高兴疯了,等他醒来以后,他一定要撒开了腮帮子好好地说上一说。
温溪没有察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她把帕子敷上秦敛额头后就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但也不再好意思一直盯着着人家的脸,最后只好对着他额头的帕子发呆……
默默地从一数到了二百,感觉差不多了,于是伸手揭下帕子,又起身去搓了冰水,待再次坐回来以后,温溪看着男人大约是睡得不安慰而一直在滑动的喉结来来回回看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将帕子叠成小块,在他脖颈上轻轻按拭,以图为他降温。
「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回头看看我……」
男人紧闭着双眼突然开了口,模模糊糊地,温溪听不清,她下意识地俯身侧耳去听,「什么?你说什么?」
「看看我……回头看看好不好……」
看?看什么?谁看他?
温溪正满脑子问号,再次抬眼时,正好和男人黑黢黢的眸子对上……
秦敛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瞳仁幽深不见底,正在疯狂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愫,直勾勾地望着她。
视线乍一对上,温溪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只是还没等她直起身,那只拿着帕子在他脖颈间位置的手被男人一下子牢牢抓住了手腕,用力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