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恐惧感汹涌而来,柳诗婳觉得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她艰难地张嘴,断断续续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没打算要杀……杀珠珠,失……失手……」
温溪陡然松手。
一口空气猛然灌进了柳诗婳的口鼻,接下来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无法动弹,被掐过的喉咙就像被火灼烧过一样疼痛,做过了太多亏心事的女人心理防线在这一刻终于全数奔溃了,眼泪刷一下便下来了。
柳诗婳心中满是惊惧和心虚,定定地望着某一处的墙壁,不敢看温溪的眼睛,喃喃道: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当时……当时她躲在角落里,听到也看到了我的事,被我发现后就想跑掉,这孩子平日里就精怪,我怕她跑回去和你说,只想先暂时控制住她,可她一直在哭,无论我怎么说她都是又哭又闹……然后我听到了她的宫女在远远喊她名字在找她,我……」
说到这里,柳诗婳目光一转,无意间便对上温溪的双眸。
柳诗婳心中一悸,这眼神,就像母狼失去幼崽后面对偷猎的凶手露出嗜血獠牙。
这一刻,柳诗婳忽然油然而生一种预感,或许无论她拿什么做交换,温溪都不会放过她的……
「怎么不说了?继续说下去。」温溪平静开口。
柳诗婳被逼无奈继续说下去:「我……我心里一着急,就去捂她的嘴鼻,可是谁知道……谁知道就那么一会儿……就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她就……她就没了声响,我当时很害怕,你宫里的人已经快要找过来了。」
「我一着急,就让跟着的太监扛上尸体一起离开,后来在冷宫里找个不起眼的地儿埋了起来……温溪,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她的,一个女孩对我来说完全没必要对付她,真的……真的只是个意外,对不起……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柳诗婳眼泪鼻涕横流,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温溪这样吃人的眼神中把一切都交代了。
她是想将这件事就这么藏一辈子,那个按吩咐埋尸的太监也被灭口了,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知晓,温溪就算知道是她杀的,也没有证据,这次在温溪过来之前,她本打算好无论如何都咬死了不承认的。
温溪深深地闭上了双眼,眼泪就这样毫无徵兆地流了下来。
再睁开时,泪光之下杀意毕现。
柳诗婳似是预感到了什么,冰寒凉意自脚底迅速攀上她的后嵴……
温溪用苍白的指尖划过柳诗婳的脸,「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感觉到了,你是一个特别要强的人,要强本是好事,能催人上进,但要强太过头了,那就是利慾薰心,你其实也没有多爱赵韫吧,不过就是想通过它证明你的能力和优越感。」
「本来,如果我的珠珠没有死,今天说不定我真的能放你一马,但是现在,比起回家,我更想让你死!」
「不……不不不!!!」柳诗婳回过神来后开始疯狂地尖叫挣扎。
「温溪!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不是说好了条件吗?你不能反悔!我真的知道回去的办法,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果我死了,你就永远别想再回到你的世界见到你的父母!」
温溪看着发狂的女人,冷漠地后退几步,「你真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我可从头到尾都没同意过,和你斗了这么多年,我多多少少也算了解你,你说的话有几句我能信?所以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在我放了你以后,你这个所谓的秘密到底是真是假?」
说着温溪站起身,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同理,你也千万别信我在你说了秘密后会遵守诺言放了你。本来我还好心想给你个痛快,特地给你弄来了那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你死后能回到我们的那个世界,真诚的希望你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个人吧!」
柳诗婳见自己所有的希望盘算全部落空,顿时整个人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死亡的恐惧蔓延至她的全身。
她和温溪的情况不一样,她从前瞒了温溪,真真假假没有说全,温溪只是睡梦之中醒来后便来了大召。
而她在前世是早已死亡了的,出了车祸,她的意识灵体曾亲眼见过她那被货车碾得惨不忍睹的身体,也目睹了自己被火化下葬的全过程,她有种特别真实的预感,要是这次死了,她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活一次了,更没有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可能了……
这些思绪几乎将柳诗婳逼疯了,最后仅剩的那一点理智都没有了,她开始尖利的咒骂温溪,什么难听的就拣什么骂。
温溪也不恼,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疯疯癫癫的女人,转身离开。
推开殿门跨步出去,外面远远候着的宫人们见状忙都上前来。
温溪看向以祥生为首的众内侍,冷漠地吩咐道:「差不多了,你们进去送淑妃上路吧,不过哀家变了个注意,不打算让淑妃喝药了,使帕子捂了口鼻了事了罢。」
祥生微楞一瞬,但并不多言,低下头去和温溪行礼应是,一挥手带了身后的几个内侍进殿而去。
华丽而厚重的殿门缓缓合上,里面的尖叫怒骂被阻隔,隐隐约约再听不清,就像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离开来……。
温溪站在储秀宫的庭院廊下,抬头向外望向天空,落日余晖将将西边的天儿烧得通红,似也蒸腾了那燥人的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