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泽在苏联待了十来天,加上来回在路上耽搁的两个多礼拜,这一趟他去了一个月,回到飞机厂时间已经不等人的进入61年了。
“抱歉,只带回来了一部分资料。”王川泽对着来迎接他和林为华的飞机组其他人说道。
林为华表情挫败,“苏联人一口咬定已经停产的米格-19资料已全部封存,我们要来的其实是米格-21的部分技术资料,只能先这样参考着看看。”
出乎两人意料,其他人闻言脸上表情都还算好,并没有他们以为的失落。
“没事,”何为反过来安慰他们,“我们有现成的飞机可以研究呢。”
现成的飞机?
等林为华和王川泽走进设计楼,在一楼试验车间看到已经被拆解了一部分的RF-101侦察机,两人俱是反应不过来的停住了脚步。
哪儿来的飞机?
“老张说来的。”郑子昂拍了拍旁边张国光的胸膛,开玩笑说道。
张国光无奈扶额,“别听他胡说八道。”
“一个大娘找到飞机厂,告诉我们城子山上森林里有一架飞机,我们过去拉回来的。”蔡华一板一眼的解释。
赵伟补充道,“还是廖杉开车带我们过去的咧。”
王川泽内心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看着赵伟的目光有些沉,“你们都坐了她开的车?”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他后知后觉知道了自己内心此刻难以控制翻涌的情绪是嫉妒,他都没有坐过廖杉开的车子。王川泽很想问问,廖杉开车,那谁坐了她旁边的副驾驶座,和她说了一路的话?
“当然,大娘坐在副驾驶座上给廖杉指路,我们就都坐在车斗里,吹了一路的冷风竟然都不觉得冷。”赵伟毫无察觉的说。
王川泽微微绷紧的脸顿时和缓。
“要我说,大功劳还是要归张国光,他这嘴巴够灵的,说来架飞机研究研究,就真的让我们捡来了一架飞机。”廖杉调侃道,她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我不和你们多聊了,我还要去发动机厂。”
说完,廖杉拿上这几天研究飞机残骸发动机的一些数据就匆匆离开。
林为华已经兴奋的跟着其他人扑向飞机残骸,只剩王川泽站在原地没动,只侧头用幽深的黑眸静静看向张国光。
张国光一看他这眼神,立刻说道,“不接受许愿,除非给钱——”
下一秒,钱就塞到了他的手里。
张国光看着自己手上这张绿色的、印有车工工作画面的两元纸钞,又看了看面前的王川泽,沉默了。
他看王川泽平时挺节俭一人啊,怎么这时候出手这么大方?两块钱都差不多够买十五斤粮食了。
王川泽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身上全部的钱,抬手扶了下眼镜,还问他,“够吗?”
张国光木着脸点点头,其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王川泽已经开始许愿了,“飞机能顺利研制出来,所有技术问题都能解决
。”
钱都给了,张国光只能机械的重复一遍。
王川泽又塞给他两块钱,我娘、还有廖叔一家人都能身体健康。?_[(”
廖叔?
因为这个姓,张国光心中隐隐有个猜想,略停顿了一下,还是按照王川泽的话重复一遍。
没想到王川泽接着又塞给了他两块钱。
王川泽身上的钱都给了张国光,脸上表情竟难得的有些腼腆,说出自己最后一个心愿,“希望……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张国光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整个人都要麻了,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连对方一家人的身体健康都挂心上了,你直接说她大名得了呗,他都已经猜出来了。
郑子昂扭头见两人没像其他人那样去看飞机残骸,便又走了过来,他看见张国光手里的钱,顿时就乐了,调侃道,“还说你不是庙里水池的千年王八,这不是扔点钱就接受许愿了?”
“去去去!”张国光推开他,面不改色的把钱揣裤兜里,他都帮忙说了,自然没有把钱还给王川泽的道理,再说他还要攒老婆本咧。
王川泽这才走过去看那飞机残骸。
他一眼就看出这是RF-101侦察机,这个型号的飞机是由F-101战斗机改装而成,最大速度可以达到1900公里每小时,低空和垂直机动性能很好,机上会装备6部航空相机,在750米的低空也可以拍摄各种优良照片,被誉为“西方战略眼睛”。
在去年美方将该机作为援助为海峡那边装备了几台,自此RF-101侦察机开始多次骚扰大陆,“红星”的速度追不上它,每次只能看着对方打不过就跑,烦不胜烦,空军便给它起了个外号,叫“妖中妖”。
虽然美系飞机和苏式飞机设计思路上大相径庭,但没人说仿制米格-19战斗机就一定要思想固化、照本宣科,如果别家有好的东西能学习、利用,可以将飞机改造得更好,那么为什么不呢?更何况现在他们手上的研发资料是不全的。
侦察机的机头让四楼材料组的研究员们拿去化验分析了,剩余部分全部留在一楼的试验车间供飞机组众人研究。
飞机组众人又开始熬大夜。
廖杉把飞机残骸上的发动机拆下来,她曾在莫斯科航空学院的保密资料阅览室看到过这种RF-101侦察机的相关资料,该机保留了战斗轰炸型的J57-P-13发动机,这是当前第一款带有加力燃烧室的涡轮风扇发动机,www.youxs.org,加力推力近14吨,发动机重量仅仅为1814千克。
米格-19飞机上用的是涡喷发动机,和RF-101上配备的涡轮发动机虽然都属于喷气发动机,但还是存在一些关键的差别。
涡喷发动机的工作原理是将高温高压的燃气向后喷射,以此获得反推力,并驱动压气机的运转,提高燃烧室的气压,从而提高推力;而涡轮发动机则是在此基础上增加了风扇,使之形成一个环形的外函道,产生的推力来帮助提高发动机的效率。
虽然不是同一种发动机,廖杉还是把飞机残骸上的发动机仔仔细细画出了图纸,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这一画又到了凌晨,廖杉看了眼墙上的表,只能先把画了一部分的图纸暂且搁置,她该回去了,作为飞机组唯一的女性,就这点最麻烦,她不能在研究所里过夜。
见廖杉在收拾东西了,在研究侦察机操纵系统的王川泽也暂时停下来,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他从座舱上下来,对着廖杉说,“你要回宿舍?我也要回去,一起走吧。”
虽然有些奇怪王川泽居然没有像以前一样和其他人熬夜工作,但廖杉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才从苏联回来需要休息,点了点头,把单肩包背到肩上,“好。”
何为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和旁边的张国光说,“真是奇怪,王川泽今天居然回去了,放着这么大一个飞机,他居然舍得回去睡觉?”
张国光抬眼向窗外看去,没一会儿廖杉和王川泽已经走出了设计楼,朝着研究所大门走去,他很是淡定的说,“放心,一会儿就回来了。”
何为不信,“他都回宿舍了还能再回来?这不折腾吗?图啥?”
“打赌吗?”张国光拆着机尾翼上的铆钉,一边问何为。
何为本来还有些困的大脑顿时就兴奋起来,这不是送上门的钱吗?哈哈,他要发财了!
“五块钱,我压王川泽不回来。”他说。
张国光啧啧两声,看着他像看个傻子一样。
不到半小时,王川泽果然又回到研究所里。
张国光朝着何为伸手,“拿来吧。”
何为犹在震惊中,费解道,“不是,他图啥啊?来回走这么一趟,想要吹吹深夜的冷风醒醒脑?”
“人私事,你别打听了。”张国光晃了晃手,“五块。”
何为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哭求道,“老张,不对,我的好哥哥,要不算了吧?我还要攒钱结婚呢……”
张国光嫌弃的把只打雷不下雨的人扒拉开,倒也没再提那五块钱了。
一月底,飞机厂和发动机厂先后恢复了生产,这次工人们是严格按照研究所工程师们出的工艺规范书生产,飞机组的众人还在研究飞机残骸,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走上正轨。
因为冯研农和他媳妇李丽珍晚上要请大家吃饭,廖杉下午特意早走了一个小时,去了飞机厂旁边镇上的供销社买点能作为暖房礼物的东西。
飞机厂周围自成一座城镇,苏式风格的三层居民小楼一栋挨着一栋,住的全是在飞机厂工作的工人和他们的家人,镇上医院、理发店、供销社、国营饭店一应俱全。
廖杉走进供销社,里面还挺大的,和现代时一个中型超市差不多面积,货品很全,糖果柜台、酒水柜台、布匹柜台,甚至连小人书柜台都有,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把之前每月供应的白糖凭票兑了五斤,廖杉想起不久后的新年,到时候飞机厂要放年假,食堂也会放假,她又走到点心柜
台称了点炉果,打算那几天就用这糕点凑合一下,售货员很是麻利的三两下拿油纸打包好。
廖杉左手一袋白糖、右手一包糕点,正准备离开供销社,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货架上的一样东西,立刻粘住就移不开了。
它和廖杉在现代时看到过的样子很像,只是当下看上去略粗糙些,像是土陶瓶,油纸包着软木塞堵住瓶口,麻绳系紧封口,瓶身包裹着棉纸,上面是经典的红、黑、黄、白拼色,印有醒目的“贵州茅台酒”五个大字。
廖杉看着货架上的酒有些走不动了。
现代时人们有句话,叫做“买房不如买茅台”,廖杉每次下班回到自己住的公寓楼,都会在不经意间看到电梯广告上不同年份茅台酒对应的不同回收价格,年份越老,价格越高。
廖杉回想着在广告上看到过的信息,六十年代的酒是值多少钱来着……
努力从几乎占据了大半脑子的飞机知识里翻出恍如隔世般的记忆,廖杉咽了下口水,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
她要发财了。
酒水柜台的售货员孙秀见一个年轻女人看向自己这边好一会儿了,她心里疑惑,这年头酒水生意不好做,人们有点钱都花在吃、穿上面了,除了真的有钱的人和离不开酒的酒蒙子,来买酒的人其实很少,来买酒的女人更是几乎没有。
所以这人到底在看什么?孙秀纳闷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货架,也没别的东西啊,都是各种酒。
孙秀看着对方抬脚还真是朝自己这边走来,更加惊奇了,这姑娘还真是要来买酒的啊?
廖杉当然是要买酒,她站在酒水柜台前,指着货架上那个红瓶子,“那个酒怎么卖?”
孙秀回头看去,“这酒可不便宜,要两块九毛七一瓶呢。”
廖杉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往柜台上暂时一搁,在掏钱了。
孙秀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同志你真要买啊?这酒太贵了,要不你看看二锅头,只要一块三一瓶,还有旁边这种白薯酒,买的人也很多,可以散着打,一斤只要七毛钱,自己拿瓶子过来装就行。”
廖杉很坚定,摇摇头,“我就买茅台。”
孙秀只好抬手把货架上的那瓶酒拿下来,酒瓶上面还落了一层灰,看得出放了有段时间了。
她忍不住又多嘴一句,“这酒放了好长时间了,一直没人买,都是大前年生产的了。同志你要不要看看其他酒,其他酒都是去年新产的。”
孙秀没想到自己刚说完,眼前的这位女同志眼睛更亮了。
“我就要这个!”廖杉很是迫切的问,“除了这一瓶还有吗?”
孙秀摸不着头脑,“仓库里还有一瓶……”
廖杉很是迅速的把六块钱往柜台上一放,很是豪气的说,“我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