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曾向吾立誓,尽献生涯,而今临此刻】扎特于梦中第二次听到了自己所侍奉神祗的意志,只记得梦中所处之处在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上,手边便是登上近乎垂直而且异常平滑的陡峭山壁所必须的钢索。山巅处破岩而出的一颗大红枫的落叶不断飘下,是一种寂寥的绝美。
扎特只模糊的感觉到神明大人让自己前往一个方向,至于做什么却完全不从得知,尽管如此还是要把这作为第一要务。为此扎特暂时离开了同伴,带着毛团的灵体向远方出发。
出于爱心和奇怪的责任感,扎特用完了剩下所有的熏香,尽可能的把自己的灵魂分给了毛团的灵体。
毛团也愈加娴熟的可以控制自己的了,平时也亲昵的就像是断奶的幼猫抱着自己的奶瓶。
犹如以在烈风中苦行的风骑士一般,这一次扎特一个人餐风饮露向目标方向持持之以恒徒步行走。
时间:第九年一月四日。
地区:未知
环境:风雪交加
一只手遮在额头前挡着风雪,眯着眼对抗雪地上的反射光防止雪盲症,札特已经半年之久没有遇到可以说话的生物了。
【额,坚持住扎特,你一定能行的】她艰难的一步步前进,少女的心中充满着决心。
就在这时,毛团喵喵叫并且乱转提醒扎特有情况,而四周几只眼睛冒着绿光皮毛说白不白说灰不灰的狼以迂回包抄的形式围住了扎特。
“嗯,知道了”扎特向着轻轻点头,表示已经了解情况了,然后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一共有几只狼在附近,想要通过魔力确认一下它们目前的情况以及战斗力如何。
仔细观察就能知道,最多是低阶的魔兽,或许也只是野兽?毕竟它们也正在承受凛冽寒风,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抗冻。
不考虑远处看不清且有保护色的狼埋伏的话,扎特可以确定一共只有六只狼。
扎特轻声哼唱着勇士之歌,内心祈祷着。随后,少女在风雪中化为巨狼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如同自然的化身,所带来的气息和尊严似乎是压迫着周围的狼群。
六只狼吓的撒丫子就跑,随后札特解除变身停止歌唱。【希望它们不要再来了。】随后她稍微提起精神,继续前进。
事与愿违,就在扎特又前进了一段,那几只狼绕到了扎特的前进路线上,躺在刺骨的雪地中对尚在人形的扎特漏出了自己柔软的肚皮。
“话说你们怎么还不走?”扎特看着眼前的景象叹了口气,想上前去通过动物沟通和他们交流一番。
但她想起来有关狼之类的习惯,看着眼前的模样想必是因为在自己的咆哮声下屈服了。
少女叹了口气,上前揉了揉其中一只狼的肚皮。“那个,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我正要去前往远方,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留下来,我不反对的。”扎特试图打算跟几只狼模糊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反正是见扎特没有驱赶它们的意思,六只狼爬起来抖了抖冰茬子开始疯狂摇尾巴,就这么跟着扎特一起行动了。
它们每天会在扎特附近协作捕猎,抓捕一些雪狐雪兔雪鼠一类的小动物回来,尽管这些还不够他们吃的,但是依旧先让扎特挑选。这完全把扎特当成了头狼的样子,尽管扎特没有履行头狼的义务。
又过了一个星期,扎特终于见到了人烟,远远的看到了一处雪松林边的村寨,正是日落烧柴做饭的时间。
【终于看到人了,希望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扎特心中祈祷着,她想安置好那六只狼后,独自前往村寨。直接驱逐吧,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让他们回归大自然好像也是一件好事。
裙摆随着风雪摇摆,如同少女此刻的神情一样飘忽不定。扎特看着那六只跟着自己的狼,虽然自己并没有做完头狼的自觉,但好歹也相处了一个星期,也是有所情感的。
【该怎么办呢】扎特是断然不会直接带着狼进入村寨,那样恐怕会出一系列的不好的事情。
“要是我也会点特殊的法术就好了。”倘若索菲亚或者希兹在这边的话,恐怕问题就很简单的解决了。
也抱着些后悔的情感,要是和索菲亚他们多学习一些简单实用的低阶法术恐怕就不会变成这样尴尬的局面了。看着前方那雪松林边的村寨,扎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呼啸的寒风中犹如苦修士却是衣着华丽的狼亚人少女回想起过去,自己的家乡同样寒冷,但被牧畜适当啃食的草梗具有的强大生命力总是能在来年春天重新长出来。
但是这片雪原的植物却以苔类为主,人类的聚居点恐怕无法形成稳定的畜牧链,但是考虑到这片雪松林,便足以为眼前的村寨提供肉类正常过火,或许也有坚果或者浆果生长。
神明大人并没有为扎特说明具体要做什么,独立完成思考的过程也是必要的一环吧,与其说是神谕不如说是一场试炼。
【嗯,也许可以试试那个。】扎特思索了一番,看着雪松林和周围的环境,大致了解到村寨目前的情况。【如果让狼带着足够多的食物的话,也许就不会被村寨里面的人过于惊慌了。】
如果是普通的小动物的话可以让狼去狩猎,至于自己则是在一旁采集松果或者浆果。【而且有危险的存在的话,自己也可以应付的了。】
于是乎扎特拿定了主意,带着六只狼前往雪松林狩猎动物,自己离狼不要太远,免得有意外发生。
过程扎特虽然想了很久,但是最关键的部分似乎还没有想到,直至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情。
那是一个雨夜,啾啾立在希兹的肩头听索菲亚讲一本她看过的,名为《家犬起源》的书籍。
虽然扎特对此并不感兴趣,但是在强大的记忆力基础上还是想起来其中一些语句。
人类最初还在最原始的社会阶段时要脱离渔猎时代依靠的技术分别是原始农业,制陶、驯养家畜还有磨制石器。
先不论最后出现的原始农业,从陶器说起,那时候制造的陶器没有色彩光泽,是单纯的容器,因为人们需要把绝大多数时间放在摘果撅茎以及猎兽叉鱼上,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改进。
但是从原始农业开始,虽然播种和收割集中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但那之后收货的粮食却可以支撑聚落一年左右,从而让人们不需要把时间完全花费在采集渔猎上。
尤其是聚落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从事农业,其中部分让就能生产足够的粮食,这让其余人可以其他工作,比如猎兽,叉鱼,割藤编筐,打磨石器,搭炉烧陶,亦或是饲养动物。
当专门制作陶器的人就会在聚落中出现。他们有精力尝试制作陶胚的方式,调整烧制的火候,设计陶器的器型,最终量和质都足以成为农夫们的日常用具。
而在渔猎时期,因为人们把大部分时间花费在寻找食物上,哪里有时间去磨制石器呢。而普通的打制石器方便快捷,并不会妨碍寻找食物。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渔猎时期的人没有使用磨制石器的需求。无论是用投矛射杀野兽,还是用木枪叉鱼,亦或是打制的石斧割藤砍枝切肉,没有磨制石器参与的必要。
进入农耕时代以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充足大量粮食供养了更多人口促进了生育,洞穴不够用了,这使得聚落必须建造更坚固房屋。
掘土、刨木、凿石,打制石器已经无法满足需要,人们必须设法磨制石器工具,那之后木制房屋如雨后某种叫做笋的奇怪植物一般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而加工木材外,原始农业使用的尖头细木棍在地上插孔来播种的方式费时费力,既没有翻掘土地,也没有镰刀收割。使用石斧削砍木材,用石凿给木材钻孔后,人们发现,可以用石器来翻掘土地播种、收割作物的秸秆。
锄、锹、铲,镰,磨盘,石臼,磨制石矛、石箭头、石刀、甚至渔网的吊坠诸如此类。
原始农业使人口的增加,人口增加促进建房的需求,而建房的需求又导致石器的进步,石器的进步翻过来促进了农业的发展,粮食的产出进一步增加,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
热带地区丰富的食物来源与家犬的起源无关,暂且不轮。
当食物来源开始变得充足而稳定,驯化的家畜也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与原始农业、制陶和磨制石器相同,人们早以知道驯养动物的原理和方法,没有普及的原因,只是环境和生活方式并没有产生这种需求。
渔猎时期在食物匮乏的地区,人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抓捕活的猎物也没有多余的食物去喂养、驯化。而在食物充足的地区,人们更加没有饲养动物的需求,仅靠采集狩猎就能吃饱,又何苦费劲心思饲养动物呢。
当进入农业时期人口增加的同时,早先大量繁衍猎物也因为捕猎的增加相对变少,肉类从主食变成了辅食,对口味的需求和收获越来越少的矛盾让肉类的价值上升,促使聚落兴起圈养活猎物的风潮。
哪怕是原始农业也不需要全部成员每天都全天劳作,而制陶和石器的工作并不能消化多少闲人,这就有了足够的人力去照料动物。同样重要的是,原始农业产生的余粮因为储存不便可以去饲养动物。
猪,鸡,羊,牛这些耳熟能详的家畜并非是最初被驯化的,最初被驯化的正是本文的主题,家犬的前身–狼。
石箭的出现让当时几乎已经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的狩猎能力又登上了一个台阶,相比投枪和长矛更容易猎获动物也减少了和没猛兽战斗的伤亡。
有些数量较少的狼群会跟在人群后面,啃食人类舍弃的部分肉骨,畏惧和了解一并从生。
狼与人都是社会性群居动物。人们有头领,狼群也有头狼,对待男女雌雄的差异以及食物的分配也相当类似,可以说两者的社会结构近乎完全相同。因为狼有对头狼臣服的原始本能,那么当人类的成员机缘巧合的充当了头狼的角色时会发生的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
机会还有很多,人类也学习了狼群围追堵截的狩猎方式,甚至出现过狼群在人类盯上同一群猎物并发动攻击时一同攻击的情形,两个族群目标一致,形成了配合和互补。
倘若是鹿群羊群,人会开扛着鹿回聚落开晚宴,狼也会叼走部分猎物。当猎物的对象换成牛群甚至传说中的象群时那么狼就很有可能无法杀死猎物,甚至出现大量伤亡。
合作吃到甜头的人也不会抛弃参与了攻击的狼群,当人类拿走大部分肥美肉块离开以后,狼群就可以就地开餐把留下的部分当做晚餐。
早在农业时期以前,人类就偶尔会收养狼群遗落的狼崽,这让得两个物种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只是这阶段的家养狼还远远不能称作家犬,抛开代表智力的狡猾,家养狼依旧凶暴,但最主要的那点是家犬可以消化农作物获得营养,狼不行。
进入农业时期后,部分变得杂食的狼逐渐成为了家犬,而肉食的家养狼不是进了人类的肚皮里面就是被放生回荒野,互相保持敬畏。
回忆到这里,这位作者是什么时期的人已不可考证,参考的地区也不大可能是哈文行省,也根本就没有犬亚人。
对于追求知识的索菲亚来说推测也是到此为止,而啾啾和其他人也只是听了个故事。
神明大人谕意为何,也多了两份猜测。而从感受到在那个倒金字塔结构的遗迹推门被某种力量重塑部分记忆之后,扎特就明白了自己因为接受了某种力量甚至位格而无法被神明大人作为神降的躯体。
如果是某些极端的教会,被人知道了说不定会把这认为是异端,当然扎特敬爱的神明大人从未下达过任何意志,反而歌乐中依然含有祂的伟力。
作为希瑞莱的祈礼牧师,扎特也没有把一切精力灌输在感悟神术上,又继承了多少作为祈礼牧师的精髓呢?不曾为几人带来过真正的快乐,也不曾为神明献上祝祷之舞,也未曾传颂史诗,甚至在离开哈文行省后未曾让人得知神明大人的尊名和教会的教义。
唯一擅长的歌喉也依靠了大量源初之核带来的记忆中的技巧,但即便如此,神依旧爱着祂的信徒。
那位年纪与扎特相同的天鹅族亚人少女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指定的下一任大祭司,想来也并非是所谓的天资卓越,信仰一途无捷径可走,她也只是全心全意吧。而扎特走遍了四国,还来到了这远航后才能抵达的塞鲁斯公国,却从未进行过传教活动,神明却未有偏爱。
扎特做不到其他牧师能够做到的事情,那么什么是只有扎特才能做到的事情,来回应神的注视和赐予呢。
倘若轮见识和力量,的确是没有任何一个牧师能够像扎特一样
“农业、驯兽家畜、这些。”她翻阅着以前的回忆,冷静的思考着。
【原来我呀,一直被神所爱着呀。】从未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与幸福,也没有为神献上祝祷之舞蹈,更没有为神传播教会的教义和神明大人的尊名。
少女从深刻的回忆中渐渐回到了现实,望着天空不知道在仰望着什么。
回过神来,札特似乎偏离了那座小镇,进入了雪松林中。
即使如此,自己也被神所爱着,这是她的过错,但神是仁慈的。她默默的走了更远,在雪地上找到了一处适合祈祷的地点。
“神明大人……”札特回想着,似乎从教会离开之后,跟随亚历山大和索菲亚他们,路上认识了妮娜,还要很多事物。
在讨伐邪神的路上积累了许多见识,为了帮助伙伴获得了更多的力量。
但自己从未向世人传递教会的教义,没有为所爱的神明大人献上祈礼之舞,也没有为身边的人带来许多快乐。
还曾在那座倒金字塔中获得了疑似神相关的力量,若是其他教会的话,早已经作为背叛教会的名义所清理了吧。
可是,依旧能感受到神的力量依旧流淌在自己的歌声之中,神依旧爱着这位迷途的半狼,神是仁慈的,所以札特不会辜负也不能辜负神的这份慈爱。
也许,神下达了的神谕的目的也是这样的。“神明大人呀,敬爱的神明大人……”札特唱着圣歌,伴随着风雪之中,于雪松林间,为神明献上祈礼之舞
“我跟随众人踏入讨伐邪神的道路上,却未向世人传达教会的教义,也未曾向神献上祈礼之舞,更未使得身边的众多人得到快乐,我身怀疑似亵渎神的力量,还疏忽了自己的教义,但是神明大人依旧爱着自己的信徒,我也因此悔悟过来,对此我深感惭愧。”
“所以,神明大人,我会运用我在道路上所得到的见识和力量,坚定自己的信仰,请神明大人给予我新的指引,带领我走上正确的道路上。”
之后的之后,扎特持续进行着为神明大人的祈礼,在风雪中献上了祝祷之舞。她的心中已然有所悔改,现在想要弥补这一切。
愿今后为他人带来真正的快乐,愿为神明献出自己的所见所闻和自己的力量,这是少女唯一为神明所能做的事情。
“敬爱的神明大人呀,我请求您的指引,我请求您的神恩,指引我应当扫平哪些敌人。”少女不停的舞蹈着,在风雪中不停祈求。
祈礼的半狼于风雪之中,直到有所回应恐怕都会不断的舞蹈,好让自己心中的内疚与迷茫得以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