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明学宫的儒生对于苏治的评价不低,这人也确实很有学问,还曾给《国语》做过批注。
墨非远远地看了苏治一眼,包括小公主敖明心在内、有五六名儒生都在请教他问题,他的态度倒非常谦虚,对于每人的问题都会耐心解答。
而苏治旁边同样围了一群人,更为热闹,正讨论的是商鞅变法。
儒生们对于商鞅的评价非常低,大都是说商鞅此人刻薄寡吝,对待百姓只知道用严刑酷法,毫无亲民仁爱之心,最后被车裂了那是罪有应得。
本来墨非以为肯定会有人出言反驳,谁想其他人竟然纷纷点头称是。
“这是傻-逼啊。”
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句,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各位还真是高论,不过商鞅就那么不堪么?”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小公主敖明心也看到了他,撇了撇嘴,这家伙怎么来了。
议论“商鞅变法”者有一人站了起来,向墨非拱手道:“这位兄台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相互交流学习。”
“高见没有,一句话,商鞅这人本事很大,足以名垂青史。”
一个矮子站起来,不屑笑道:“那也不过是恶名罢了。”
这像是要辩论的架势!墨非扫了一眼在座的儒生,每个人都目光灼灼,似乎是他这观点很大逆不道,应该被口诛笔伐。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商鞅变法以前秦国积弱,被魏国打的一败涂地。秦穆公因此广开言路,商鞅入秦变法,几年之内就让秦国富强,收回当时失地,而后来秦奋六世之余烈同一天下,其根基就在于商鞅变法。”
矮子道:“严刑酷法只会使百姓战战兢兢。”
墨非忍着抽这矮子几耳光的心,答道:“老百姓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衣食温饱,商鞅为秦国解决了这个问题!”
“兄台此言不错,但若施仁政同样可以解决这问题。”说这话的人是个瘦弱青年。
“你四肢不发达,头脑同样简单!当年秦国都快被魏国灭国了,还施行仁政?打仗时候谁跟你谈仁政?”
瘦弱青年叹了一声,便坐了下去,他并没有足够的论据可以反驳。
一个貌不惊人的三角眼嘿嘿冷笑两声,阴阳怪气道:“当年商鞅对公子虔都动了刑法,以下犯上,以臣犯君,当真是有本事呐。”
墨非直接走到此人跟前,拿毛笔敲了一下此人帽壳。
“当年汉高祖也是秦朝的亭长,可后来他却夺了秦始皇的天下,照你的意思他也是以下犯上、以臣犯君了?”
三角眼猛然一凛:“胡说,我哪儿有……你少污蔑好人!高祖一统天下乃是民心所向,正所谓以德为政,譬如北斗,则群星拱之。”
墨非揪住三角眼的衣襟,把他提起来道:“那主要是因为他没用你这样的腐儒!”
然后又把他放了下来,指着刚才几个说话的人:“就你们几个榆木脑袋,也好意思在这毁谤一国之才、万世之名的商鞅,省点力气哄女人岂不更好?就你们几个……跟我老家(地球)的专家还真像,一点能耐没有,还非想指点指点江山。”
三角眼不服道:“读书之人,达则兼济天下……”
“可千万别!杀人犯不过杀十几个就很了得,但如果让你们这些蠢货当了官,那老百姓都要成千上万的被饿死。我请教你个问题吧,渭城那里有块地方叫黄泥沼,如果让你做那里的县令能做出什么成绩来?”
这三人的政治抱负起码是郡守,认为区区县令自然易如反掌,便想要在这个问题上搬回一句。
瘦弱青年先开口道:“勤政爱民,诉讼之事必然公平处理,使百姓知礼仪仁德;其后再开学堂,使幼子儿童有书可读。”
墨非冷笑了两声。
三角眼补充道:“补充县内兵卒力量,防止盗寇,使百姓安居。”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小公主敖明心,心想这两人回答的倒是很得体,跟王奉安所讲的也如出一辙,认为墨非这下要被将军了。
四明学宫哪儿是他就是轻易就能踢了的场子。
然而墨非其实是差些把“蠢猪”两字都骂出来,其实骂他们是猪也是有些抬举了。
点了点头道:“看来老霍光很英明的,至少没用你们这些蠢货。动动你们的榆木脑袋想想,渭城之所以叫渭城,那是有渭水流过!
渭水含沙量极高,决堤的时在那里形成了黄泥沼泽,耕地都被淹没了下去!勤政爱民,你亲谁啊?老百姓没地种、大部分都已经搬走了。老子告诉你,要作为那里的县令,首先要想的是如何开垦耕地。”
三角眼的脸被呛的发白,诺诺无言。
而这一番话说出来,小公主敖明心都有些暗暗惭愧,一是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二是做为水泽之神的龙族,她只知渭水,却不知渭水还有这么多名堂。
“这家伙……”她渐渐相信墨非的确比她读书多了。
这时瘦弱青年又道:“你之所以能这样说,不过是因为你知道黄泥沼的环境罢了!我们要知道,自然也会先开垦耕地,令百姓丰衣足食。”
墨非向他摊了摊手道:“现在你已经知道情况,那你准备如何开垦?”
“这……身先士卒,我亲自持锄头、拉耕牛去,为百姓之表率”
“你闭嘴吧傻-逼——”
墨非一脚踏在此人案子上,“黄泥沼深的地方十多米深,你他妈就真是一棵榆木也把你埋进去。你身先士卒、掉里面死了就死了,可这一举措要害多少跟着你的老百姓?完全就连先探路的意识都没有。”
“我……我……”瘦弱青年结结巴巴,好半晌没再说出话。
忽然一声瓮声瓮气的笑声传来,说道:“这几个蠢才当真不重用!兄台这番高论也确实有些道理,但终究还是差一筹,好男儿首先要想的是保家国。”
说话同时这人站了起来,身形非常魁梧,年纪不大,但却留起了胡须。
此人在四明学宫儒生中排名第四,机锋巧辩很少人能比的上,他看了看墨非道:“可敢与在下一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