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马非马

白马之死让唐僧难过了好几天,一路无精打采,都不怎么愿意乘骑小白龙变成了的白马,只让它驼着行礼。

墨非问唐僧跟那匹马过往,唐僧只说那匹马是一位姑娘牵动寺里送给他喂养的,牵去时还是小马驹,他直把马驹喂养成了骏马。再问送马的哪位姑娘是谁,唐僧却以记不起来搪塞,似乎是在提防什么。

墨非自然知道那姑娘就是漱玉,但也并不说破。

因为他交待漱玉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调教唐僧,教成了什么样,不清楚,但此时唐僧绝对不是表面的唐僧!这个秘密涉及太多,墨非不想这么早揭穿。

“漱玉这丫头还真是别出心裁,送马,马在西方教里有意马之说……”墨非淡然一笑。

忽然想到一副对联:

日落香残,扫去凡心一点

寒炉火尽,须把意马劳栓

这是个讽刺和尚的拆字对联,上联日落香残,把香字减去日字就是禾,凡字少了一点是几,上禾下几是秃字;下联寒炉火尽是个户字,在栓个马,就是驴字。

上下联合起来就是秃驴二字,颇为巧妙,墨非想起来都觉得忍俊不禁。

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唐僧,也不知西天如来的三千卷经、十世摆弄,是否能让唐僧把意马栓牢?

他开口道:“和尚,你知道意马是什么涵义么?”

“贫僧没听过这词,还请指教。”

“赞颂西天如来的《六丈金身碑》文说,值斯佛之成,斯会之设,俱得放心猿於菩提树上,歇意马於清凉山中。意马其实是指人的性情本真,这东西如果被束缚了,人还算是能是人么?”

唐僧顿住脚步,有些惊讶地看着墨非,说道:“重明原来你不仅是儒学大宗,还通晓西方教典籍。不过人之天性本真是否要束缚贫僧也不好妄谈,儒家不是还有克己复礼之说?”

“就说你觉得如何?”

“贫僧对人性的疑问颇多,希望佛祖的经书能解答。”

唐僧仰头看向将近黄昏的天空,一行征雁正从金光色的云层间飞过,在盛大的夕阳下犹如远去的旅人。他微微一叹,拉住缰绳牵马继续前行。

他从怀里拿出最后一块木薯,一边儿啃,一边儿自言自语:“贫僧这三天来每天都只能吃一块木薯,饿得前心贴后背,哪儿还有心思辩论禅机?这墨重明是不是被佛祖镇压傻了,这么不通人情世故。”

“你骂谁呢?”

“呃……阿弥陀佛。”

……

再往前是一座奇秀大山,郁郁青竹夹道,凉风习习。

听到旁边有淙淙流水声,唐僧便让墨非帮忙看住马,一缕烟跑到溪涧旁趴进去喝水,模样就像饮水的牲口,气势骇然,喝完后直打饱嗝。

他饿了几天,也只能喝水充饥。

回来时给墨非带了一钵盂山泉水,递过来道:“神仙也要喝水吧。”

墨非手里正握着一把草喂白龙马,含笑说了一声不渴,说实话他有些怀疑唐僧在里面吐吐沫了。

这唐僧真正面目不知如何,但就现在表现出来的情况,看德行素质真不怎么高,还颇有点贩夫走卒的手段。前两天墨非吃了他一块木薯,他就趁墨非闭眼休息,抡了一禅杖砸在墨非肩膀,还说是什么不小心栽倒的。

“漱玉到底把这家伙调教成什么了?”

“哎哎,前面有个寺院。”唐僧拍着墨非肩膀道,打了个饱嗝。

墨非早就看到,这座寺院就是观音禅院,同时系统再次发布了任务:

任务:荡平观音禅院

奖励:10000点功德值

他正思索任务,因而沉默不语,只是轻声嗯了一声。唐僧却已经不耐烦地催促他赶快走,同时已经拽住白龙马的马缰绳径直往前。

墨非不疾不徐跟在后面。

“重明,你看这座寺院的规模竟然不亚于长安城的大雁寺。”

观音禅院占地近二十亩,僧房鳞次栉比,琉璃瓦反射着熠熠金光。寺中三座八角浮屠塔高有十三层,堪比华夏北魏永宁寺的第一佛塔,要知道西方教规制佛塔最高者就是十三层。

向上眺望,八角浮屠塔披着黄昏的金光,气势庄严宏伟,一声悠扬佛钟里恍然都如大雷音寺。

观音菩萨也爱这种气派么?墨非用象牙骨折扇敲打着手背,冷冷一笑。

唐僧已经进入观音禅院,正跟门房僧人叙佛礼。

僧人听闻唐僧乃大唐国高僧,不敢丝毫怠慢,派人把马牵到后院,殷勤地带着唐僧去见禅院主持。上邦士子,即是下国卿相,这点西方教也行得通。

传过两层院廊走到方丈禅房,方丈此时却不在里面,僧人让唐僧跟墨非稍事休息,又去请方丈了。

唐僧虽然在荒郊野外素质欠奉,但真到了寺院异邦却也是正襟危坐、彬彬有礼,颇有大国高僧气象。他撩起僧袍端坐,手捻佛珠,嘴唇翕动颂起经文。

少时观音禅院方丈由两名沙泥掺着进来。

方丈一身锦绒翡翠边的褊衫,头顶毗卢帽的还嵌着耀眼的红宝石,柱的拐杖也极为讲究,乃是暹罗国最好的鸡血红木,穿着几乎比龙王敖广都华贵。而他的身材极为干瘦,像是走两步腰都要折断;脸上则满是皱纹跟老年斑,眼睛像是全都陷了进去,只剩一道缝隙。

“老不死的。”墨非瞧见唐僧睁眼是嘴唇微微翕动,分明就是念这四字。

但唐僧的面上却非常谦和,起身行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

主持颤颤巍巍地还礼,然后吩咐小沙弥看着,坐在对面跟唐僧叙话,无非也都是西方教的客套虚礼。一会儿小沙弥把茶端过来,用的茶杯也是发蓝嵌金的茶杯,这显然西域某国的高档货。

“金池(主持法名)长老这观音禅院竟如此富足?茶具也如此讲究。”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听闻大唐国的白玉青牙杯才是茶具中的极品,泡茶于杯中,香气聚而不散,还能酿出草木天然的清香。唐长老乃是高僧,想必是有福享用过白玉青牙的茶具。”

啊?唐僧微微一愣,听都没听过。

就连见识已经很广博的墨圣君都觉得有些惊讶,“白玉青牙杯”他也只是听御灵公主说过,但御灵公主那可是玉皇大帝的女儿。

这个老不死的金池秃驴竟敢如此穷奢极欲,凡间的东西都满足不了,还想打天庭的主意?敛了多少财啊?

唐僧道:“贫僧未曾听说大唐有白玉青牙杯。”

“大唐上国幅员万里,竟会连这白玉青牙杯都没有?可惜可惜,老衲还曾经到大唐国一游,看来也不必了。”金池长老的面容过于苍老,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从话音里能听出讥讽之意。

唐僧掐住佛珠,温润笑道:“我国人怕是瞧不上什么白玉青牙杯,就如贫僧这钵盂也不算名贵器物,但却比白玉青牙杯好的多。”

哎呦,两和尚斗富了!墨非含笑摇着象牙骨折扇。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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