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我也许会认错,但人不会。」玄卿抬手为她理了理耳边发,又催了一边,「去吧,这回不用再顾及任何,亲自为你和他写一个结局。」
顿了顿,他深深看着她,补上一句,「——你心目中的结局。」
不是这个世界推动着她走向的结局,也不是作者为她安排的结局。
而是她自己选择的结局。
「那我去去就来!」谢悠悠把果盘交给他,转身时说,「等我。」
玄卿目送她跑远,良久后,对着虚无的空气轻轻说:「抱歉悠悠,这次不等你了,以后也都……不会再等你了……」
三年前,他从薄兰栖口中得知了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终于明白贺厉在开枪前为什么会说出「上辈子」那样的字眼,原来,所有的孽缘、所有的错过全因剧情的桎梏。
当时他怀疑过他对悠悠的执着会不会也是因为作者的安排?但是后来想明白了,无论是不是作者的安排,那些朝夕相伴的时光是真的,为她而悸动的心跳是真的,而桎梏消失后的现在,他希望她能幸福的心情——是真的。
至于别的,有什么关系?
在那棵树下看到早该拥抱在一起的两道身影,他微微一笑,扭头离开了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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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跑出去的时候,谢悠悠很不确定。
不是不确定在门外等了她一整天的人是不是薄兰栖,而是……不确定要给她和他一个怎样的结局。
在得知薄兰栖早就和她标了双箭头,却因为受到剧情的桎梏无法回应后,她其实一直在逃避,因为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他们的感情。况且玄卿又钻了牛角尖,在他没打开心结前,她没心情想别的事。于是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事业上,休息的间隙不经意想起她和薄兰栖之间的事,立刻如临大敌地把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如今玄卿回了家,她终于化解他们僵持了三年的局面,再没有藉口去逃避和薄兰栖之间的事了……
她走过去的时候,薄兰栖正好嫌闷推门想下来。
于是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撞上了视线。
谢悠悠:「你……」
薄兰栖:「你……」
双方都愣了一秒,再次异口同声——
「你先说。」
谢悠悠:「……」
她不太自在地错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开口问:「我听玄卿说,你在外面等了一天,是真的吗?」
扣着车门的手顿时僵住,薄兰栖的脸上是比她还要不自在的神色,沉默几秒,含糊地「嗯」了一声,抓紧补救道:「今天他出狱,我过来看看。」
谢悠悠:「那怎么不进去?」
薄兰栖抬头看她一眼,没压住语气里的酸,说:「你们一家人庆祝,我去不太合适。」
谢悠悠倒没觉得那个「一家人」措辞违和,在她心里,她和玄卿就是一家人,于是解释:「除了家里人还请了要好的朋友,不是单纯的家庭聚会,再说,你来的话,大家也很欢迎,之前玄卿的事你帮了不少忙,玄叔他们很感激……」
见她不仅没有否认,还字字句句显露出她和玄家人关系亲近,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他本就阴霾的心情又低沉了几分。
「我不需要他们感激。」他出声打断她,「我做那些不是为了他们,我只是…不想你为玄卿的事难过。」
这是早就心知肚明的事,谢悠悠没料到他会突然说破,脑后微微发热,更加不自在起来,也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只能傻乎乎说一句「谢谢」,借着捋耳发的机会,把头低下去,藏住乱乱的表情。
「非要跟我这么客气?」薄兰栖沉一口气,彻底从车里下来,看到她膝盖和手肘贴着的纱布,神色一黯,低声问,「还疼吗?」
「哦,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已经不疼了!」她摸了摸纱布,回答完后许久没见他问这伤怎么来的,便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他,表情更加诧异,「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他反问她,面容被夜色和远处投来的灯光划出一道半明半暗的界限,目光闪烁间,是一句比一句压不住酸楚的话,「看到你拼了命地去追他?看到他背着你有说有笑地回来?还是他公主抱抱着你进家门?」
一口气把情绪宣洩出来后,他才觉察到这话有多酸,连忙冷静下来,别过脸说:「抱歉,我失态了。」
失态?
为什么会失态?
一股脑冒这么多酸话,那只可能是——
「薄兰栖,你…吃醋了?」
心思被点破,男人唇抿得更紧,然而否定不了,只能沉默认下这一丢脸的事实。
谢悠悠觉得稀奇,凑过去一个劲儿打量。
全世界都以为薄兰栖是个工作机器,他脸上从来都只有冷冷淡淡的表情,很难想像这么一个站在神坛的人居然会吃醋!
女人的呼吸拂过脸畔,薄兰栖喉结微微发痒,于是咽了咽嗓子,抬手挡住她视线,将两人谈话拉回正题,抱着最后那一丝渺小的希望,问她:
「你等到了玄卿回家。」
「那我呢?」
「还能不能等到你?」
被他捂住了眼睛,此时,谢悠悠只看到茫茫一片的黑,有什么细小的声音从黑暗深处悄然复甦。
扑通扑通。
是曾经熟悉的声音。
是被她刻意忘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