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唿哨,两声唿哨,三声唿哨,唿哨的呼应中,五十多人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从两边山壁的缝隙中冲了出来,迅速奔跑着,试图把五个人围起来。就连刘辩都能看见这伙人中有几个弓箭手,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弓箭手跑动的时候都没有朝着五个人射箭,而是跟着其他人一路狂奔向前。
王越上前一步,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握着一根长矛,瞪着虎目说:“我们是云狭谷的主人,凡是从这里路过的人,都要丢下买路钱;看你们老的老小的小,放下木箱、长剑、那把弩,就让你们过去。”
王越懒得啰嗦,他一代宗师,哪会把这些小人物放在眼里;王越身形飘动,一剑划过,冷酷地带走了彪形大汉的性命;大汉身后的人一惊之后,目露凶光地围了上来,只是与王越的实力差得太远,巨剑挥舞之下,犹如风卷残云,冰冷地收割着对方的性命。
对面的人情绪变得更为剧烈,十几个人直接朝着刘辩四个人杀过来,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剩下的人缠住王越同时,他们要先杀了眼前的四个人。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一行人中,只有刘辩一个是弱者,剩下的都是魔鬼。
马日磾不断地射弩,马日磾的动作太快,要不是刘辩原先看过那把弩,都要以为马日磾用的是诸葛连弩了,对面的人身上没有铠甲,弩机射出的铜箭差不多每箭都能穿透两三个人,马日磾三箭射倒了七个人。
只是对方的人数太多,马日磾封不住那么多角度,而刘辩又不容有闪失;华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发出两把金针,把杀到面前的几个人全部定住,两名弓箭手在十几步外,依旧没有躲过华佗的金针。
正在与王越苦战的人发现了这边的不对,顿时双目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一些胆怯的人已经开始后退。其实后退也躲不过王越的巨剑,但是王越偏偏杀不了最后的十一个人,不仅是这十一个人确实强悍,战斗力远远超过其他人;还因为七个突然出现在四周的人,分散了王越的注意力。
说突然,王越也没有察觉他们是怎么出现的;七个人的武功很高,都蒙着脸,在云狭谷这样没有人烟的地方还蒙着脸,只能说明七个人实在是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恐怕就是在他们自己人面前,也没有摘下过面巾。
七个人的出现,让先前冲出来的那些人士气大振,再也没有人后退,一下子稳住了阵脚;七个人迅速地将王越隔开,持剑杀向刘辩,他们的剑气充满了杀意,让马日磾等人断定,这七个人认出了王越,也猜到了刘辩的身份。
刘辩在一霎那才想明白马日磾与华佗为什么这样安排,让自己空着手走在正当中,无疑是保护自己的同时,把自己当作诱饵;对方的厉害角色一出手,自然是攻敌必救之处,现在就是遇到硬茬子了,自己要是死了还真是冤啊。
刘辩还没来及说话,只听得身后一声闷响,随即又是一声怒喝,马日磾在对方靠近的时候拔出了剑,两个蒙面人已经在马日磾长剑的突袭中一死一伤;等剩下的六个蒙面人意识到不对,一起朝马日磾扑来,形势已经无法逆转,反而被华佗的金针又伤了两个。
不过六个蒙面人都是一流的剑手,纵然半数负伤,联手还是与马日磾力拼了十几招,还占据了点上风。华佗点头说:“这些蒙面人似乎是一个阵式,只不过少了一个,三个受伤,阵型的威力大打折扣,要不然恐怕真的能和马日磾一决雌雄。现在,他们已经不可能逃走了。”
华佗正打算出手,马日磾突然叫了一声:“赵商,把对面的人全部杀掉。”
赵商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赵商的兵器是一杆纯银打造的枪,平时分成两截带在身上,动手前才组装在一起,刘辩瞄了两眼,不仅有螺纹,而且还有三个定位销,保持银枪在舞动的过程中不会脱落。这个时代没有车床,能想出螺纹,然后靠手工打磨出来,那个制造银枪的工匠算得上大师级人物了。
刘辩很想打听一下,这样的高级人才在哪里,只是赵商已经冲了出去,赵商一看就是经过生死大战的,银枪飞舞,如毒蛇吐信,每一次闪动对面就有一个蒙面人倒下,接连刺死了两名蒙面人;难怪郑玄让赵商来,刘辩见识过刘关张的功夫,赵商最起码和张飞在伯仲之间。
关键是赵商的冷血,赵商并没有急着杀光蒙面人,而是在厮杀的同时,顺手将被华佗金针封穴的人一一刺死;马日磾和赵商的动作吓坏了还在跟王越厮杀的那些人,这分明是不留活口的信号,死亡的恐惧让他们绝望,眨眼之间,一个个掉头逃窜。
可是面对王越这样的高手,联手一战,或许还有生存的可能;一旦退缩,便只是自取灭亡,他们逃跑的速度怎么能快过王越追杀的速度。道路上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马日磾的剑宛若疾风暴雨,几乎在相同的时间里一口气杀了两个对手,有一个蒙面人企图逃跑,被马日磾一剑凌空,斩断了双腿。
为首的蒙面人一声长啸,手中长剑幻出六朵莲花,想与马日磾同归于尽。马日磾一剑后退到了一丈之外,为首的蒙面人是逼退了马日磾,但是双眼已经被刺瞎,发出凄惨的嚎叫。
马日磾冷声说道:“丹阳子,说出你们终南七子为什么来太行山打劫,我给你一个痛快;不要想着自杀,也不要想着毁掉自己的容貌,地上的五具尸体足以证明你们的身份,你也不会希望寻仇的人杀上冷禅观吧。”
瞎了眼的蒙面人又发出一声嚎叫:“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让我满意,说。”马日磾这时候显示出了宗师一般的霸气,短腿的蒙面人哭喊着:“大师兄,不能说。”
王越已经杀光所有人走过来,笑着说:“那你们赶紧自杀吧,我叫王越,我们还要赶路,要不要帮忙?”
王越?瞎了眼的蒙面人痛苦地说:“我认识你,愿赌服输;处玄子,对方并不在乎我们说不说,我们做过的那些事一查就能查出来;也罢,你们保护的人应该就是皇上吧,我告诉你们,我们被人下毒了,每个月必须服用解药,我的女儿也在他们手中。
他们就是让我们在这里打劫过往的客商,然后把钱财运到上面的山洞里,原本过几天,我们就要去洛阳了,有大的行动;皇上也是他们要对付的人,王越,刚才我们只是想。”
“想抓住皇上是不是,丹阳子,罪名是一样的。”马日磾几脚把五具蒙面人的尸体踢给刘辩:“皇上,查一查,身上都有什么。”
刘辩翻出来五块玉佩,玉佩虽然不是洛阳城内极品的哪一种,但是也算得上上品,玉佩上的图案都一样,是一只鹰;马日磾一眼掠过刘辩高高举起的玉佩,竟然叹了一口气:“丹阳子,冷禅观难怪毁在你的手上,到了这一步依旧心存恐惧与幻想,做了袁家的鹰武士,却连主人的姓名都不敢说。你们自杀吧,我会把你们的尸体烧掉的。”
马日磾与袁隗交情莫逆,对于袁家的事差不多都晓得一二;丹阳子没有挥剑自刎,而是试探着问:“能不能救一救我的女儿?绝对不是陷阱,那个女孩子是我们拣来的,认了我做父亲。”
“你还真是被袁家威胁?”马日磾想了想说:“我不一定能救出来,但是有机会我会试一试。”
丹阳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狂喜说:“多谢,多谢,控制我们的是赵升。我女儿现在叫貂蝉。”
刘辩都惊呆了,刘辩忍不住摸摸自己发凉的脖子问:“赵升难道让你们父女常常见面?”
“上个月我去过洛阳,是接赵升……和赵升在一起的文人说的。”丹阳子恍惚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刘辩问话的意思:“你知道貂蝉?”
刘辩缓缓地说:“说来也巧,我知道一个貂蝉,在王允府中;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重名,你对那个文人有什么印象?”
丹阳子手中的剑跌落在地,猛然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女儿不会做这种事的。”
华佗和赵商忍不住都叹了一口气,刘辩淡淡地说:“貂蝉是个弱女子,但是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我答应你,无论如何,留她一条活命;只是你抛开父爱的角度,貂蝉除了美貌,真的什么都没有。”
丹阳子点点头说:“皇上,连王越都为你驱使,果真有点水平,我们七个死得不冤;貂蝉跟着我们学过一些武功,身手还不错,我们捡到她的地方,是个被强盗洗劫过的村子,只有貂蝉一个活人。
冷禅观早已是袁家的了,山洞里的那些寻常财物你们估计也看不上,作为酬谢,我只能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们在这里最大的作用,就是不断训练送来的这些流民,把他们训练成一个合格的战士。”
只有真正在战场上杀过人的人才能脱胎换骨,很明显,赵升就是通过这个方法在云狭谷里训练私兵,顺便抢点财物。王越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赵升了不起。”
丹阳子点点头,一掌打碎了自己的头颅;靠在地上的处玄子随即一剑刺穿了自己的喉咙,马日磾过去搜了搜两人的尸体,取下两块玉佩和丹阳子随身的钱囊,交给赵商说:“把七具尸体烧了。”
刘辩感慨地叹了口气:“江湖实在是太险恶了。”
“皇上,官场更加黑暗。”华佗的语调不急不慢:“纯粹的江湖要简单得多,轻刀快马,快意恩仇,可是天下哪有纯粹的江湖,人只要有了私心,就会与方方面面的势力相结合;赵升这么做,就是抱团取暖。皇上,你只能走下去,要学会心狠,想要做个好人,就要比坏人还要坏。”
刘辩笑了起来:“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华佗微微一笑:“皇上,杀伐果断啊,能在乱世杀出一条血路的人,绝不会是什么正人君子,心慈手软会害了自己。就像丹阳子,死前已经觉察到那个貂蝉不简单,可是多年的感情,丹阳子不想往上面去想。”
“是啊,在这方面我就是一个弱者,不像赵商,文武兼备,将来必是我大汉的栋梁……”刘辩是狠狠夸奖了赵商一番,大儒弟子,武功卓越,差不多就是另一个刘备或者公孙瓒,完全值得招揽,因此刘辩丝毫不在乎溢美之词;赵商谦虚了两句说:“我只是一般,我堂弟赵云的武功才算顶尖的。”
“赵云?赵子龙?”刘辩脱口而出,赵商等人都惊呆了;不过华佗三人心机深沉,一时间都选择了静观其变,只有赵商苦着脸问:“皇上也知道赵云?”
刘辩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到底是性情不够沉稳,一再露馅,刘辩只好厚着脸皮敷衍着说:“我是听说赵云兄弟参加过对黄巾军的战斗,唉,这个记忆力不行,都不记得听谁说的了。”
马日磾大笑起来,刘辩的表演太过拙劣,刘辩的心虚越发证明了自己几个人的猜测,刘辩就算没有几个暗地里支持的大人物,最起码手里有足够的资料;当初讨伐黄巾军的地方豪杰无数,刘辩能知道刘关张,能知道赵云兄弟,肯定是有一个人做了记录什么。
其他人也是这样认为的,赵商无奈地笑道:“那个哥哥就是我,外人都以为我们是亲兄弟,只是张角死后我明白一个道理,武功再高也挽回不了大厦的倒塌,所以遇到郑师后,就拜了师,跟着郑师四处游走。”
刘辩舔着脸说:“赵商,等到了洛阳,不,上党,你写信把赵云喊来。”
赵商点点头说:“没问题,为朝廷效力,一直是赵云的心愿。”
刘辩脸上的兴奋是显而易见,华佗没好气地说:“皇上,要相信你的魅力,还有什么人选,再说出三五个,现在喊来,对你的安全也是一个保障;更何况,是金子总会发亮的,保不齐他们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有道理,华佗,没想到你的智谋也是一流的。”刘辩也明白,这是双方一种诚意的表现,跟着就说道:“河东郡的徐晃,河间郡的张合,陈留的典韦,广陵的陈登,颍川的徐庶。”
“狡猾。”华佗嘀咕了一句说:“皇上,你这是诚心的,在试探我们知不知道这几个人。”
赵商笑了起来:“张合我还真知道,是河间鄚县张家的子弟,那可是真正的豪门,现在张合已经从军了,在邺城,好像是佐军司马;皇上真要有兴趣,可以直接调张合到羽林卫。”
豪门的人就怕不愿意出来当官,拿着朝廷的三请四邀来增加自己的名声,张合既然做了官,自然是希望越做越高,刘辩出面邀请,十有八九张合会给面子,毕竟洛阳的混乱,地方上的一个小官是不知道的。
马日磾点头说:“可以试一试,陈登应该就是陈珪的儿子,自幼聪明,我可以替你传个信。其实,皇上,颍川那边的人可以让荀彧一个个去找,你不需要担心荀家有看法,也无需担心外面的人忌惮,现在的你,就是什么都不做,他们也忌惮。”
马日磾等人也是做小动作的好手,自然清楚刘辩的谨慎是为了什么,现在说出的五个名字,恐怕只是刘辩众多储备人物中的一小部分;帝心似海,总算在刘辩身上看到了。
出了宛谷有一条路,向北蜿蜒曲折,可以通往上党;地图上标注的道路是一条羊肠小路,常年没有人行走,已经看不出路在哪里。不过对于马日磾等人来说简单,在老爷岭的绝壁下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马日磾负责开道,在绝壁上用长剑挖出一条脚踩的道路;另外从悬崖上垂下十几根粗壮的藤条。
华佗、赵商、装有地图的箱子先后运了上去,最后王越拽着刘辩,一路借力腾空,一口气攀上了悬崖。到了平坦地,王越把刘辩放下,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刘辩是连声感谢:“王越,要不是你,我到天黑还不知道能不能爬上来。”
王越笑了笑说:“最难的一关过去了,后面还有三处要攀爬的地方,不过都是十几米高,不会耽误我们的时间。”
华佗神闲气定地说:“皇上,今晚到了驾鹿集,我们一定要吃顿好的。”
“那是。”刘辩这点机灵还是有的,明知道华佗不是这个意思,刘辩还是摆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惹得几个人哈哈大笑;五个人在黄昏的时候,已经走在老爷岭东南下山的路上,这一面的山势不仅平坦了许多,而且不时可以看见打柴的樵夫和扛着猎物的猎人,一路指引着他们走到驾鹿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