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似乎连空气都带着几分泥土的味道,和煦的阳光笼罩着毓秀院,新栽种的些许药草在微风中摇曳。
因着受了伤,叶挽歌今日便偷了懒没去晨练,睡到*点才起身。
香冬一边伺候着叶挽歌洗漱,一边问道,“小姐,院子里那几个,快不行了,还继续跪吗?”
“还跪着?我忘记了!”叶挽歌完全不记得了,她罢罢手,“罢了,那些人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你出去,罚他们每人给我画十张像,让他们牢牢记住,他们的主子长什么样子!”
“噗嗤!小姐,你让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给你画像,指不定画成什么样子呢!”香冬失笑,自家小姐竟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画的不像不过关!去!”叶挽歌笑着打发香冬出去了,自己给自己梳着头。
香冬无奈应下,汤嬷嬷从屋外走了进来。
自从她当上这院子里的主事嬷嬷,汤嬷嬷也没什么机会在叶挽歌跟上伺候,自昨夜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家小姐处境之危险。
“小姐。”汤嬷嬷绕到叶挽歌的身后,接过她手中的梳子,替她梳着头,眸光动容。
“嬷嬷,怎么了?”叶挽歌看着镜中的汤嬷嬷,似乎对自己有话要说。
汤嬷嬷叹息一声才开口,“老奴看到小姐如今这般,心中宽慰,是夫人在天有灵啊。”
叶挽歌看着汤嬷嬷眸中有泪光,问道,“嬷嬷是打小跟在母亲身边的人,您的卖身契应该不在这侯府之中,为何母亲去了以后,嬷嬷不离开这侯府安享晚年呢?”
叶挽歌知道,汤嬷嬷虽然没有嫁人,但跟在母亲身边那么久,养老的积蓄应当是有的,又为何会甘愿留在侯府之中做一个粗使婆子呢。
汤嬷嬷说到这里,她梳发的手颤了颤,半响才哽咽开口,“我放心不下小姐啊……夫人去时,嘱我好好照顾小姐,是老奴没用,这么多年连小姐跟前都到不了……可如今,看小姐不再糊涂,我这心,终于放下了。”
叶挽歌在汤嬷嬷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点不寻常,“母亲怕这府中有人伤害我?”
汤嬷嬷有些犹豫的看着叶挽歌,有些话她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嬷嬷,不妨直说。”叶挽歌握住了汤嬷嬷略有些粗糙的手,平静的看着她。
汤嬷嬷眸中有挣扎,良久才叹息一声,“这事也只是夫人的猜测,并无证据……夫人,或许并非病逝。”
“母亲缠绵病榻而后病故的?”叶挽歌皱眉,虽说这已逝的母亲与自己而言不过是陌路人,但总归是和这身体有血肉之亲,若她不是病故,她就不能袖手旁观。
汤嬷嬷摇了摇头,“夫人替太后挡了一剑后,虽身子孱弱,但自老夫人从医仙处求来一药给夫人服下之后,夫人已有好转,后来却不知道为何身子又再度衰弱下去,我等当时便怀疑是否有人在夫人的药中动手脚,可终究没找出什么问题来,最后……夫人便这样撒手人寰。”
“嬷嬷,你怀疑谁?”叶挽歌沉声问道,若说谁嫌疑最大,自然只有徐氏一人!
汤嬷嬷不敢说,她无证无据,不敢在叶挽歌面前编排,徐氏即便是个姨娘,也仍是侯府主子。
“此事,我知道了,我会放在心上,若是母亲真的被人谋害,我定会为母亲报仇。”叶挽歌拍了拍汤嬷嬷的手让她安心。
母亲被害一事暂且只是汤嬷嬷一人之言,有待查证。
“夫人在天之灵,定然安息。”汤嬷嬷欣慰的笑了,这么多年来,她所盼的,不过是小姐耳清目明,不再被徐氏蒙蔽,如今,已然如愿。
“我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又为何,会替太后挡剑?”叶挽歌的脑海里,没有什么关于她母亲的记忆,她的母亲,徐凤蓉,乃大将军孙女,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汤嬷嬷温柔的笑了,她慈爱的替叶挽歌梳发挽髻,缓缓说道,“你母亲可不是普通女子,她出生武将世家,又习得一身好武功,未出嫁时是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她的性子呀,倒像个男子。那一年的秋猎上,你父亲对你母亲一见钟情,夫人亦对侯爷青睐有加,婚后,羡煞旁人啊。”
说道此处,汤嬷嬷眼眸之中皆是幸福的笑意,叶挽歌仿佛看到了那一段美好的时光,大抵,曾经很幸福吧。
“后来,你出生了,你父亲和母亲将你捧在手心如珠如宝,谁知好景不长,百日宴上……”汤嬷嬷的眼眸之中,突然有了泪水,“太后娘娘赏脸参加,原本其乐融融,谁知却突然有大量刺客涌入,你母亲为护太后,终是中了一剑啊!那剑扎入肺腑,伤了根本……”
汤嬷嬷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擦了擦眼泪,“小姐,我不应当在你面前说这些的,我老糊涂了。”
“嬷嬷,都过去了。”叶挽歌叹息,难怪太后对自己如此纵容,原来母亲不止有挡剑之恩,更是伺候在身侧之人。
“嗯!都过去了。”汤嬷嬷抹泪。
香冬不止何时站在门口,眼眶也红红的,她深呼吸一口,才走进屋来,“小姐,护院们已经打发下去了,昨日的门房也押过来了,看着伤势颇重,该如何处理?”
“她既然能将人送过来,那便问不出什么了。”叶挽歌知道徐氏那人的,若不是她昨日威胁,这门房想必已经被灭口了,但如今将人送过来,也肯定是做好了安排,譬如,柳儿那般……
“爹爹在吗?”叶挽歌勾唇,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徐氏派人杀她,但是闹一闹,膈应一下徐氏也是好的。
香冬看出了叶挽歌心中所想,也跟着笑道,“侯爷今早回府了,那我现在去请侯爷和姨太太?”
“嗯,再把我的好妹妹请过来,有热闹,自然要一起看了。”叶挽歌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徐氏会如何狡辩。
好戏,该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