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怀年抿着薄唇不说话,气氛一度凝滞。
“啊!对对对!我一夜没睡,脑子不清楚,那什么,能有你什么事儿呢,这不就是我自己琢磨的……”
苏城一路絮絮叨叨,跟着穆怀年下山。
路过安宠医院的时候,盛夏清晨的阳光映在那闪闪发光的金字大招牌,晃得他眼仁儿都疼。
“看什么呢?”
穆怀年单手握着方向盘,语气闲闲。
“啊,没什么,就是看我那新咖啡店呢,铺面找差不多了。就在这片儿!”
苏城干咳一声儿,有点郁闷地打量着穆怀年。
都是一夜没睡,刚才他从后视镜里看了自己一眼,乱糟糟的头发,青胡茬红眼睛黑眼圈儿,衣服皱巴巴。
可是穆怀年,怎么就还能这么清爽齐整?
这都是做人,差别也太大了!
这么看,这家伙确实人模狗样的,也难怪当年自己那堂妹一头就扎了进去。
其实吧,只要那好妹妹这次别再跑一回,撮合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毕竟孩子都有了不是……
眼珠子一转,苏城就问:“对了,昨儿晚上你让我送陆娇娇回去,我看那小姑娘还挺有分寸。不过到底是名利场上的人啊,知道转着弯儿来跟我打听你和我妹……那个苏晓希的关系。”
穆怀年冷哼一声儿,“跟你学的吧。”
“这关我什么事儿……”
“你不是也在转着弯儿打听我和陆娇娇到哪一步了。”
穆怀年一眼看穿他,冷冷地说:“怎么,还想替你妹妹当马前卒呢?”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我妹妹要想跟你怎么着,那用得着别人使劲儿?那简直不费吹灰……”
苏城话到嘴边儿,感受到穆怀年投过来满含杀气的一瞥,立即变了,“那简直不可能!谁还能在一条沟里头翻两次船!”
穆怀年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在下一个能停车的地方,直接把人给撵下车了。
“哎?我说你什么毛病?说好的请我喝早茶呢!”
苏城昨晚上被叫出来的急,才送了陆娇娇回家,又被穆怀年一个电话召唤出来。虽然没穿着睡衣,但是却是踩着双拖鞋。
顶着个乱蓬蓬的头发,无比憔悴的就这么流落街头,满肚子都是怨气。
想了想,他干脆地往回走。
很快,就又看到了那个宠物医院。
这么早也不知道开门儿没有。
心里嘀咕一句,苏城还是走了过去,结果发现,不光开门了,里面还热闹得很。
隔着扇玻璃门,都能听见里头又哭又闹的。
苏城顿时拉下脸,左右看了看,顺势抄起门口一根还在滴水的拖把,猛地推门冲了进去。
“怎么着?看个猫啊狗啊的你还能给我闹出医患矛盾来?谁这么不长眼学城哥我找人砸摊子呢?”
里面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齐齐看过来。
苏城顿时觉出不对劲儿。
里头人是不少,也确实正在争执,但好像不是冲着苏晓希。
她正双手插兜,站在另一侧冷眼旁观呢,是一家子人自己吵吵起来了。
“医疗重地,禁止喧哗啊!”
苏城端着,干咳一声儿。
“啊,好的,不好意思。”
那群人里头一个中年男人最先反应过来,道了个歉。
苏城把拖把一扔,踱步走到苏晓希身边。
苏晓希忍着笑意,别开脸。
“哥,你先坐一会儿。”
“安排谁呢!谁是你哥!”
苏城嘀咕一句,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忽然感觉什么东西拱了他小腿一下,被吓了一跳。
低头一看,对视上个毛茸茸的狗头,湛蓝的眼神和额头正中的三把火图案,怎么看都有点儿不对劲儿。
“哥,你小心点儿,别踩着它,它是病号。”
“你就不怕它咬我!”
苏城气呼呼地嘀咕一句,见苏晓希走到那家人面前,就又提高了警惕。
“你们商量好了吗?遗体怎么处理?”
“没有。”还是先前那男人深深叹了口气,“能不能暂时先帮我们保存两天。”
苏城这会儿冷静下来,看着这人,总觉得有点儿眼熟,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如果你们还是有要制作标本的意向性,建议尽快。毕竟要取出内脏,做进一步防腐,如果放在我们这儿太久,就不能再进行这些工作了。”
“好的,苏医生,谢谢您。”
那一家人有五六个,从老人到十来岁的孩子,各个儿眼圈都是红肿的,道谢着离开了。
“这是吵吵什么呢?”苏城等他们走了才问苏晓希。
“他们家里的狗,养了二十来年,昨晚上在睡梦里走了。”
苏晓希告诉苏城,“家里人正商量要不要把遗体制作成标本。”
“还、还能制作成标本?”苏城有些意外。
“是啊,你们去非洲打猎玩儿,不也有把猎物做成标本的?我记得苏家也有。”
苏晓希满脸你在大惊小怪什么的表情。
“那怎么能一样?!”苏城摆手,“一个是猎物,一个是家人,这能一样?谁家人没了能做成标本放家里!”
苏晓希顿时无语。
看着她吃瘪,苏城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刚才苏晓希提起苏家那个语气还跟从前一样淡漠,让他多少有点儿别扭。
“哎?你干什么去?”
苏城见她转身要走,又以为自己话说重了。
“我得先把遗体简单处理一下,保存起来。”
“就,就在这儿啊?”
见苏晓希点头就进了手术室,苏城瞪圆了眼睛。
他没跟进去,站在门口儿,门没关严实,苏城就扯着嗓子嚷嚷。
“早些年我就说吧,你学点儿什么钢琴画画的专业多好?一小姑娘,实在不行,搞个珠宝设计鉴赏什么的,又不是没那条件!非要学什么医学,这下好,不用跟死人打交道,还得跟死猫死狗……哎呦!”
苏城觉得自己的大腿忽然被咬住!
转头一看,居然是刚才躲凳子底下看热闹的二哈!
它咬得还很有技巧,只是咬住裤子,没挨着肉。
可是夏天的裤子,就那么薄薄一层,苏城吓得声音都打颤儿了:“狗……狗咬我!”
“哗啦!”
他话音没落,二哈脑袋一甩,腿上一凉,裤子被扯了好大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