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上,水墨勾勒出一张画面,画中黑影小人朝着莫无忧招手,画中传出声音:“欢迎光临。”
莫无忧虽然觉得奇怪无比,但没感觉有什么危险,只是转头看着坐在桌子上的零号。零号十分平淡的说道:“没啥,只是一只比较难杀的君主而已。”
莫无忧有点懵,但既然零号没什么大动作,莫无忧自己也没有能力与君主对战,便只是在零号的示意下艰难的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看着零号把食盒的东西拿出来。
壁画被零号瞪了一眼,于是默默去画的角落画圈圈了去了,当初,静默之下,它刚来时惊惧,发狂,然后被零号在封印图一点之后,真正的静默规则轻描淡写的击穿了这个十恶不赦的妖魔的所有自信和力量,它在沉寂了一天之后变成了一只整天碎嘴的疯子。
没错,这只君主大妖一天就知道了,它死缓了,它也没有反抗,也反抗不了。
莫无忧欲言又止,君主这东西莫无忧没怎么见过,但看着零号这么淡定,君主十分危险这种话他也说不出口了。零号自顾自倒上茶水,也不嫌烫,端起了就直接喝,说道:“你也感觉到这里什么情况了,他们对这种家伙没什么快速的杀伤方式,于是把它直接封印扔过来让我直接静默它的古怪生命力,挺有效果。”
莫无忧来之前也没什么了解,当下好奇,于是开口道:“那敢问前辈是什么实力,以及,这个禁界能不能撤了啊,我撑不久啊。”
零号听莫无忧问这个,想了想,直接对着茶杯缓缓吹了一口气,然后,莫无忧的感知里,那一杯水好像直接就“死”掉了。
零号的声音有些低沉,她以一种沧桑悲凉的语气道:“实力这个东西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而在这几十年间,从我刚刚觉醒它的时候一直到现在,我就无法控制这个禁界,这里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大概只有我,当然,现在还多了一个你。”
她是人类一个比较鸡肋的底牌,她可以换掉任何威胁,但也有可能被任何能够规避禁界规则的力量杀死。
莫无忧仔细感知着那一杯“死”水,他感觉那些水已经变成了毒,能够禁锢魔法力量的东西,然后看到零号举到嘴角把它们喝掉了。
于是莫无忧想起了一事,问道:“那前辈,魔法?”
零号好像知道莫无忧要问什么,放下杯子,拿起莫无忧带来的点心,道:“我没有魔法,嗯,魔能甚至都已经消失了,我现在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实际上也是,除了静默以外的,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零号还记得在几十年前那个百废待兴蒸蒸日上的时代,她是远近闻名的天才冰系法师,然后中阶觉醒时,静默出现,静默了半个城市安界。而后,世人恐惧,妖魔退避,她北上帝都,寻求一个答案。
最终,她定居在了这里,荒芜之下,孤独为伴,魔法不再,静默,改变了一切。
甚至,几十年过去了,她还是少年时的模样,一个天真而又贪玩的小姑娘。
零号随意的吃着东西,却发觉莫无忧一直在思考提问,桌子上的东西一直都没有动,于是又道:“别想太多,我这里没什么,你能来到这里,就已经是所有的考验了,而你离开以后,才会有真正的任务。至于现在,陪我一起吃点东西吧。”
莫无忧默默点头,开始慢慢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开吃。
但静默的力量无处不在,即使是伸手这种简简单单的小事,莫无忧也做的十分艰难,还好剑气的力量还可以使用,莫无忧把剑气当做内置驱动骨骼拖着自己的身躯发力,总算是正常的吃东西了。
零号却是十分激动,即使是一号,想在她面前行动自如都没有这么轻松。她身上的力量是一种规则,即使是禁咒也无法破解,只有天赋和底子越高够强,才越能够走到她面前。
而且,一号现在太忙了,已经好几年没有来过了。零号看着傻乎乎的莫无忧,觉得可以考虑骗他常来,他是在她面前行动力最强的小家伙了。以前倒是也有进得来屋子的,但坐下还能动的,几乎没有。
一号的潜力和能力倒是也差不多,但他曾经忙着修炼,现在更是忙着处理很多大事,不好麻烦他,但莫无忧这个年纪,主要的事情只有修炼的话,常来她这里也不算坏事嘛。
她这么多年为了这个世界累死累活这么辛苦,想要调剂调剂孤独的心情没什么错嘛,就是不知道莫无忧愿不愿意,这种事情还是你情我愿的比较好。
莫无忧不知道对面这位看似只是小姑娘的老前辈正寻思着把他扣下,他只是在艰难的吃着人生中最艰难的一顿饭,哦,不,应该叫下午茶,但也区别不大。
吃着吃着,零号越来越激动,莫无忧越来越难受。激动是因为,零号几十年没有与人近距离交流了,难受是因为,零号的虽然掌控不了禁界的完全关闭,但她情绪激动时依然会影响禁界。
远离屋子的审判员和老人也察觉到了威压的变化,担心起莫无忧的状况来。审判员问道:“以前也会发生这种情况吗?”老人摇头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有人进得去门了,看来这次这个叫莫无忧的小家伙潜力高的很啊。”
审判员倒是不意外,莫无忧之前种种表现说明,他已经是人类最顶级的天才法师,而在这个个人实力十分重要的世界,他这样的年轻法师,是会受到各方面关注和考验的。
莫无忧饮尽杯中茶,在零号还没有考虑好然后劝莫无忧之前,主动提出了告辞。零号手里一顿,口中糕点咽下,问道:“我这就这么不好吗?再待一会,待的越久,出去以后提升越大啊哦。”
莫无忧艰难站起,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知道的,差不多快到极限了,我该走了。”
零号叹了叹气,其实莫无忧已经是待的最久的了,但他在这里越久,零号就越不想他离开,甚至想要跟他说明一些更加隐秘的东西,但她还是没有和盘托出,只是语气柔柔的求道:“那什么,以后记得常来。”
莫无忧没说什么,只是点头,缓步离开,零号也起身开门,余阳撒下,零号与时辰都还没有日薄西山,但这一切确实在向着不可逆转的方向驶去。就像零号虽是少女身姿,但实则已然寿命无多,就像阳光虽是灿烂闪耀,但已经向西飘然而去。
零号看着莫无忧缓缓离开,她深呼吸,压下了心中那个放弃一切的选择,没有多余动作。终究是来得晚了,如果莫无忧早来几十年,她会放弃一切跟他离开,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勇气孤注一掷了。
孤独修行几十年了,她习惯了;孤独修行几十年了,她已经老了。
当然,零号与太阳这个象征总是经久不衰的,但今日的太阳终究不是明日的太阳,这一代零号与下一代也终究不是一个人了。
日生日落,这个世界的光明会照耀着越来越多的事物,就像守夜人,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