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大哥宋泽的话,许新正有些无奈,但也没法告诉他惠丰皇帝已经死了,现在里面是一只行尸,所以只好老老实实抬头挺胸继续站岗。
过了一会儿,李公公又开门了,煞有其事地传话道:“陛下宣她进去。”
王景渊点点头,招手让刘嬷嬷跟上,自己却被李公公给拦住了:“陛下只宣她一人觐见。”
“嗯?”王景渊狐疑地盯着他。
李公公寸步不让:“王血幡,魏公是让你守在门外。”
“嘁,也罢。”王景渊听他搬出魏谦来,也不再多说什么,摆摆手坐回去。
李公公带着刘嬷嬷进入正殿,将门关上后,刘嬷嬷才小声说道:“金丝雀要啄御猫啦。”
李公公点点头,这才确定她是叶皇后派来的人,领着她绕过屏风往里走,一边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娘娘让我来布置阵法,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劳烦公公去外面帮我把风,莫让镇魂司那些人进来。”
“要多久?”
“约莫两刻钟。”
“行吧。”李公公带她走到龙床前面,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帐,只见一具身着金黄丝绸龙纹中衣的尸体躺在床上,皮肤已经有些干瘪发烂发臭了。
尤其是嘴角,裂开两条口子,看着十分瘆人。
虽然尸体安眠,但手腕、脚腕、脖子、腰上依旧挂着锁铐,共系着六根铁链。
锁铐铁链都是陨铁镀金的,既保证强度的同时又能保留皇帝的体面。
在惠丰皇帝的额头上,还贴着一张镇尸符,这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李公公提醒道:“你莫要动这镇尸符,一动陛下就醒了。”
“晓得了。”
刘嬷嬷认真答应完,李公公才退出去帮她把风。
等到李公公出去,正殿当中便只剩下她一人与皇帝的尸体。
刘嬷嬷瞬间换了个人似的,在外面还老态龙钟呢,这会儿动作却麻利的很。
取黄纸,磨朱砂,画阵符。
这些材料工具都不需要她从外面带进来,寝宫里都能找到。
不多时,一叠阵符便画好了,再施法注入元气将其贴到四周墙上,埋入地砖地下,藏到房梁上面,依照阵图有序布置妥当,最后就只剩下阵眼。
刘嬷嬷将目光投向床上的惠丰皇帝,小心翼翼地将其衣服扒开,露出胸膛,再取朱砂笔,顺着其穴位经脉描画,又书写各种玄妙符文,最终两条线顺着脖子向上,汇聚到它眉心所在。
刘嬷嬷收功,将朱砂笔放回桌上,取一张新画好的镇尸符回到床前。
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气息,然后将自己右脚的鞋袜脱掉,颤抖着将脚掌塞进惠丰皇帝嘴里,接着便将它额头的镇尸符揭掉。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沉睡的行尸苏醒,瞪眼后本能地一口咬住她的脚掌。一股冰凉的刺痛感瞬间袭来,她眼疾手快,赶紧将备好的另一张镇尸符贴了上去,正好贴在两条赤线汇聚之处,盘活了阵眼。
金光自惠丰皇帝所在如墨水一样晕开,藏在四周的阵符纷纷连接起来,组成阵法。
刘嬷嬷却来不及欣喜,赶紧掰开皇帝的嘴将脚抽出来。
就刚才咬那么一下,脚掌已经留下一个很明显的绛紫色牙印,渗入血液。
她可以感受到那股阴邪的毒物在迅速顺着脚掌向上蔓延,好在距离脑袋很远,时间足够她防御。她赶紧取几根银针刺入右腿封住穴位,内力一震,直接将银针震断,只留针头在体内。如此一来,穿上鞋袜便不容易被人察觉出问题。
这时候,门外已经传来了李公公的大声呵斥,听动静应该是镇魂司察觉到古怪吵着要进来了。
刘嬷嬷赶紧将袜子鞋子穿好,又拔出发簪将惠丰皇帝身上的锁铐全部暗中破坏。
……
门外,王景渊自打李公公也出来后就觉得不对劲了。
化个妆而已没必要把李公公也赶出来吧?
再加上对方是叶皇后派来的人,更可疑了。
不过李公公却一直拦着他不让他进去,若非知晓李公公是魏谦的人,王景渊都该直接闯进去抓人了。
好在这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刘嬷嬷提着竹篮从里面出来,看着门外对峙的二人,似被吓蒙地点头道:“李公公,妆容画好了。”
“嗯,你退下吧。”李公公会意,点头放她离开。
“站住!”王景渊一声令下,院子里的镇魂司众弟兄便将人给拦下了。
“大人?”
“呵,她与陛下独处一室,李公公就一点都不担心陛下安危吗?连查都不查一下就这么放她离开?”王景渊说着便要进屋。
李公公哪里肯放他进去,再次将他拦住,怒斥道:“放肆!陛下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锃!”
院子里不知是谁先拔的刀,镇魂司众弟兄便都跟着拔刀了。
不只是李公公,王景渊都吓懵了,赶紧背后挥手让他们把刀收起来。
在皇帝寝宫外面拔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逼宫呢!
镇魂司众人收到王景渊的暗示,相互看了看,又将刀收了回去。
李公公咽咽口水,语气软了一些:“咱家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守着。”
王景渊点点头,觉得他是魏公公的人,还算可靠。
等李公公进屋后,王景渊又让人搜刘嬷嬷的身。
韩烁自告奋勇便上去一顿摸索,看得自家弟兄也恨不得找个地缝把他埋了。
丢人哦!连老嬷嬷的豆腐都吃?
“咦?”许新正站在边上,忽然耸了耸鼻子,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在脑海中迅速比对筛选起来。
“大人,没搜到什么可疑的物品。”韩烁意犹未尽地汇报道。
这时候李公公也开门出来了,冲王景渊点点头,表示一切正常。
王景渊眯了眯眼,还不肯放人走,凑过去上下打量着这老嬷嬷,讯问道:“你给陛下化妆为何要将李公公也赶出去?”
刘嬷嬷被韩烁搜身搜得有些恼火,但还是忍着辩解道:“大人,老奴哪敢驱赶李公公呀,只是化妆的时候有些……有些……李公公看不下去。”
王景渊一愣,便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了。
惠丰皇帝已经尸变,指不定还要缝针什么的,看着瘆人,李公公看不下去找个理由出来也挺合理的。
关键此事还见不得光,不能在外面乱说。
王景渊摆摆手,让弟兄们让开一条道儿。
“站住!”
刘嬷嬷刚要走,又被人喊住了。
这回发话的是许新正,只见他脸色凝重地凑近一些,又仔细嗅了嗅。
镇魂司众人无语地扭过头去,只觉得丢人。
这哥俩是怎么回事儿?想女人想疯了吗?这么大年纪都不放过?
“仲元,你胡闹什么!退下,这儿轮得到你发号施令吗?”王景渊也开口训斥道。
宋泽赶紧上去将他拉回来。
许新正挣扎道:“大人,她身上有尸臭味!”
“闭嘴!莫瞎说!好端端的哪来的尸臭味?忘了进来前怎么交代你们的吗?不准调戏宫女!老嬷嬷虽然长得老一点,丑一点,但也是宫女,不准调戏人家!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退下!”
王景渊反倒先慌了,一边呵斥许新正,一边目光催促刘嬷嬷赶紧滚蛋。
他此前跟着魏谦进过正殿,知道里面的尸臭味浓,刘嬷嬷在里面呆了那么久还接触过皇帝,难免会沾染上尸臭。只是他没想到许新正这狗鼻子这么灵,居然嗅出来了?
皇帝尸变的事情还不能透露出去,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什么有尸臭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