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他是救赎

刑部尚书近日有些失眠。尤其是今日早朝之后,被英国公塞了些银钱之后,更是头疼。

他想不太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宁州那边的贼匪闹事儿,居然移交到了京城?而且那贼匪好端端的,到底是哪根筋坏了,既然把主意打到国公府师大小姐头上?

若说当今天下女子,除却公主,还有谁的身份最是尊贵?那必然是帝师府的小小姐师大小姐啊。就算退一万步,不说帝师府,就师大小姐自己,也是执掌国子监武学堂的博士,武学堂内精锐无数,将来都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那见了师大小姐也是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句博士的啊。

这群人,真是……

“哎……”尚书大人第九十九次叹息未遂,就听见门外,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

“尚书大人何事惆怅啊?”

这声音,清脆有力,若珠玉落盘,听其声,便仿佛已能窥其容。尚书大人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头望去,果不其然,来人竟是……师菡。

“师大小姐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啊。快请坐。”刑部尚书头疼归头疼,可好歹也在尚书的位置上摸爬滚打多年,利益权衡拿捏的还是十分清楚的。

门外女子一袭白衣,矜贵清冷,清丽出尘,明明是一介女流之辈,可她从门外逆着光进来,竟是走出了一股子睥睨天下的气势。尚书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忙揉了揉眼,仔细去看。

师菡倒也不恼,只朝着春荣点点头,后者便上前将一封状子递了上来,这状子,告的便是宁州那群贼匪白龙寺行凶之事。

早朝时,师德拦住他,也是为了这事儿,只说是尽管用刑,不过是些无甚背景的贼匪,若是死了,就当做是畏罪自尽便是,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当刑部尚书打开状纸一看,差点没两眼晕过去,“这,这上面写的……”

师菡点点头,叹了口气,无奈道:“原本是家丑不可外扬,可秦姑娘是我父亲认下的义女,若有能替她回旋的地方,我又怎能不替父亲着想,为她周旋呢?”

尚书赞赏的看着师菡点点头,“师大小姐果真是仁孝啊。您放心,那些贼匪做出这等龌龊下流之事,且又攀咬秦姑娘,幕后指使之人实在可恨!”

师菡不动声色的瞟了尚书大人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听说,刑部审讯手段颇多,该不会什么都还没问出来,人就没了吧?”

这话意有所指,尚书心下‘咯噔’一沉,就算是之前有这个打算,如今师菡直接说出来,他这个念头也不得不打消了。帝师府的女子,果然心思通透。

“师大小姐多虑了。”

“那就好,尚书大人主理刑部多年,政绩卓绝,又颇受陛下看重,这点小案子,自是不在话下。况且,当日七皇子也曾亲眼所见这些贼匪,若是贼匪没了,少不得要劳累七皇子前来问一趟话,到那时……”话说一半,剩下的,就靠尚书自己理会了。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刑部尚书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师菡这女子,看起来清冷淡漠,可气场实在太强,每句话都往人心口上扎。她这是含蓄的告诫他,如若贼匪出了问题,就是他能力不足,不配其位,且还要将七皇子牵连其中吗!

若真是把七皇子请来过一遍大堂,光陛下那边,他都过不去!

思及此,着呢尚书大人默默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忙应下。

师菡做了想做的事儿,转身离开。

而她刚走,尚书大人浑身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眼发直,“亲娘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师菡今日出来,除了特意走一趟刑部,还准备去一趟国子监。可谁知,她刚才刑部尚书府出来没多久,在街头上,就被人给拦住了。

“师大小姐,我家夫人想见你。”两个身形魁梧的侍卫拦住师菡的马车,冷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两侍卫皆佩刀,虽穿着寻常随从的衣裳,可周身气度,笔挺的腰杆,无不应证着他二人不凡的身份。

春荣跟在师菡身边,什么达官显贵不曾见过,多少也有些眼力见,此时一看这两人,忙皱起眉,掀开车帘去看自家小姐。

师菡深吸了口气,看了眼所在的位置,前方不远处便是一间茶楼,虽处于闹市,却难得清静闲雅,她淡淡道:“有些口渴了,去喝杯茶吧。”

春荣立马反应过来,于是扶着师菡下车,主仆二人率先往茶楼走去。她二人身后,那辆拦住她们去路的马车里,一位戴着幂篱的华丽妇人从车内下来,甩了甩袖子,随着师菡一同进了茶楼。

师菡寻了个临窗的雅间,点了茶和糕点,刚坐下没多久,那位妇人便跟着进来。

不等师菡招呼,妇人自顾自的优雅落座,讥笑一声,鄙夷道:“师大小姐果然是攀上了长公主这根高枝儿,难怪对我儿视而不见!”

这声音,这语气,师菡都险些忘了,曾经午夜梦回时,这位的声音,也曾在脑海中。要说起来,当年抱走阿郁交给秦若若的人,正是眼前这位……高贵妃。

高贵妃出身小门户,眼皮子短浅,心术不正,但是颇有姿色,夜斐然完美的继承了她的容颜,清隽儒雅,可称美男。夜斐然隐忍的性子,也是继承了这位母亲。

她胳膊搭在桌子上,闻言浅浅一笑,不咸不淡道:“七皇子又不是眼屎,何必日日睁眼日日看见?”

被她这么一堵,高贵妃幂篱下的脸色陡然一沉,厉声道:“放肆!亏得你还是帝师府的后人,竟粗鄙至此!”

师菡挑眉,温和笑道:“贵妃娘娘如此装扮出宫,又不惜当街拦我车驾,难不成就是为了亲眼看一看微臣是否粗鄙?”

高贵妃眸子里闪过一抹厉色,一眨不眨的盯着师菡,她深吸了口气,压下满腔怒气,一字一句道:“你既知道我是谁,还敢如此放肆?你眼中可还有本宫,还有陛下?”

说话间,高贵妃猛地掀开幂篱扔在一旁,露出那张美艳的过分的脸。

师菡缓缓起身,不卑不亢的朝着高贵妃行礼,脸上除了肉眼可见的假笑外,窥不见她半分情绪,“贵妃娘娘严重了。想来,娘娘出宫是为了七殿下?”

夜斐然被禁足,高贵妃原本也是要禁足的,不过,亏得高贵妃每个月都会出宫礼佛,替陛下和太后祈福,这习惯持续了多年,老皇帝许是念及此,才没禁她足。不过今日,这高贵妃显然是私下出宫,并未让人知晓。

她心中揣着心事儿,见师菡直奔主题,她便也冷哼一声,冷声道:“师菡,我也不怕与你交底,岷州之事断然动摇不得我母子半分,你若是知趣,就自己去跟陛下承了那份赐婚的圣旨,换我儿自由。日后,你便是七皇子的正妃,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长公主再尊贵,也就不了一个意图谋逆的逆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闻言,师菡忽的笑了。

“听贵妃娘娘话里的意思,倒好像高家与这场谋逆全然无关似的。”她知道高贵妃为何在这时候找她,一则她想把夜斐然捞出来。喻阎渊对她的心意,天下皆知,老皇帝又岂会不知?只是,相比起将相和睦,给景王府死灰复燃的机会,老皇帝更喜欢肥水不流外人田,师菡若是主动应承了跟夜斐然的婚事,帝师府的势力就注定会守着皇家。

是以,高贵妃才这么信誓旦旦,有恃无恐。

不过,她有哪儿来的底气,能够把自己和高家彻底的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呢?

师菡百思不得其解,对高贵妃也就越发不耐烦,可她越是不耐烦,表现出来反而越是沉静。

高贵妃冷嗤一声,微微仰起下巴,得意道:“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需告诉本宫,你的选择!”

她的选择……

师菡深吸了口气,前世她选过一次,可是选错了。今生,她不做选择。既是早已认定的人和事儿,何必再选?师菡情不自禁的摸索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脑中浮现出少年明媚笑颜。

他如满天繁星,是她这一世的救赎,更是她这一世前行深渊中的光。

师菡嘴角微微勾起,抬眸朝着窗外看去,不紧不慢道:“后宫,不得干政。皇族子嗣婚姻大事,乃家国大事,娘娘非前朝大臣,又非中宫之主,又是以何等身份站在此处,质问微臣如何抉择呢?”

“你!好啊你!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高贵妃怕桌而起,脸色铁青,显然被气的不轻。

师菡歪着头,继续反问:“娘娘若觉得微臣说错了,可以去陛下跟前辩论一二。”

“放肆!”高贵妃忍无可忍,当即扬起巴掌,朝着师菡狠狠的扇了过来。她那双爪子,纤细又诡异,指甲上涂着鲜红豆蔻,指甲足有半指长,跟妖精似的。

这一巴掌下来,师菡的脸不毁也得花。

师菡眯起眸子,正欲动手,熟料,‘嗖’的一声,一颗幽绿色的珠子划破空气,狠狠的砸在高贵妃的手腕上。

高贵妃嗷的惨叫一声,抱着手腕接连嚎叫,疼的她花枝乱颤,眼角纹都皱出来了。

顺着珠子的方向看去,却见雅间窗口,某位少年一手撑着下巴,一脚踩在窗户上,朝着师菡眨眨眼,戏谑道:“年纪这么大,嫉妒心还这么强?本王若是你,就早些回去多吃燕窝好生补补,指不定还能让陛下多看两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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