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时间过了这么久,我怎么还没到满爷家?

周围的路很熟悉,以前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够走到的,等我从思绪之中缓过神来的时候,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周围的场景怎么变得有些陌生了?

旁边是黑漆漆的大树,寒风吹过,树枝摇摆起来,树叶吹得刷刷作响,黑暗之中好像有无数的手臂在摇动。

我把一只手伸进了大衣的口袋,再次往前走去,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似乎还在原来的地方。

“你就不能放过我么!”

我已经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村里的老一辈的人说过,这是错路神,越是走熟悉的路,越是容易迷路,其实这错路神也只是鬼,之所以叫做错路神,是因为他并不是恶鬼,而是十分常见的调皮鬼,专门捣蛋。

后来我才知道,他之所以把我困在这里,是因为我面临一个劫难,如果我没有困住,通知满爷一起回家,我的小命就有可能在今晚葬送。

叫了半响,周围依然只有风的呼啸声,没人回应我,我想返头找回离开这里的出路,但是刚要返头的时候,胸口微微一热。

我掏出了祖传玉佩,上面隐隐流转着一丝丝红光,光芒几乎透过玉佩。

不能回头了么,我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身体变得有些僵硬,身后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盯得我背脊发凉。

爷爷以前跟我讲过,走夜路的时候千万不能够随意扭头往后看,因为在日头落山之后,为了保护还没回家的人们,每个人的身上都会出现三把阳火,能避鬼物。

我原本是不信的,但是一想到爷爷从来没有骗过我,我仍就是咬着牙往前走去。

记得去年春夏交接之时,爷爷跟我说过,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阳气,阳气越高,鬼魂就越不敢靠近,当时我并不信,但是第二天清晨东方还没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爷爷就把我拉了起来到了水田旁边,那个时候禾苗还不是很高,田里也有不少水,当时爷爷带着我冲着东方的地方站定,也不知道嘴里念了些什么,然后叫我往水田里面看。

我往田里看去,看到我和爷爷两个人的影子,但是不一会,就发生了变化,我发现我身体上有一层淡淡的金红色余晖,就像初生的太阳光芒洒在我的身上,但是爷爷的影像已经模糊不清了,全身都被金虹光芒遮掩,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他盯着我的模样,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叹了口气,接着摸了摸我脑袋,带我离开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忽然越来越冷,似乎还有了一点发麻的感觉,我心里没底了,这个错路神到底要做什么,不只是迷我的路么,怎么还跟着我?我有些愤怒,但是又不敢出声骂,这种土办法我以前也试过,效果不大,或者说,对于我来说,兴许是我自己底气不足,恐惧占了大半,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

灯笼里面的蜡烛已经要燃烧殆尽,现在还没走出去,外面越来越冷了,我背后出了一身冷汗,黏糊糊的,想要挠,却抓不到,看了一眼旁边的大树,索性就站了过去,不再走了,走了这么久没走出去,我也懒得费劲,坐等天亮就是,因为从眼前的这个情况来看,这个错路神是缠定我了。

不过就在我坐下来的时候,忽然听到风中传来一阵哭泣声,声音很空,“嘤嘤”的传了过来。

这么晚了,谁还在哭?

我站了起来,开始四处打量,周围的光线很暗,我手里的灯笼已经彻底的熄灭了,在我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个白色的影子,我走了过去,发现这是一个七八岁小孩的背影,浑身脏兮兮的,他正蹲在地上哭,声音很惨,甚至说的上有些撕心裂肺。

“小朋友,这么晚了,还呆在这做什么?你是槐村的么。”

我站在他背后,为了不吓坏他,我尽量语气平和,笑眯眯地开口问道。

看来我的好心被狗咬了,他并没有理会我,而只是一个人蹲在那儿哭,之后我又问了几句,他仍然没有搭理我,我干脆走了过去,正要把他抓起来,但是手刚伸出,胸口忽然发热了,并且温度持续高升,我发出一声惊呼,我爸到底给的我什么鬼东西,我一把取下这块烫手的祖传玉佩摔在地上。

正准备去找那小孩时,发现他已经不见了,而我正站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坟堆,坟堆上面长满了杂草,也没立墓碑,而我的脚正好踩在坟堆上面,周围哪里还有什么小孩,我看了一眼周围,到处都是荒坟,这里杂草成堆,大部分都没墓碑,在这一片地区之中毫不起眼,我蹲下身,抓住了已经变得冰凉的玉佩,吞了口唾沫。

我想,我知道这是哪儿了。

第3章 满爷与噩耗

这些坟都是夭折孩子葬身之地,未满十岁的孩子死亡,都属于夭折,我们这边的农村都有这个习俗,夭折的孩子不能报丧,也不能举行葬礼,或者说,尽量少让人知道,而且夭折的孩子怨气大,不能太亲近他们,否则会缠着不放,所以家里的父母也不立墓碑,不烧纸钱,不摆供品,哪一户人家都不例外。

这一块地,我之所以熟悉,那是因为这块地是以前爷爷指定的地方,他以前带我来过,槐村和我们村所有夭折的孩子都埋在这,这块地是爷爷看过的风水之地,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葬地之中还有一块石碑,因为这块是被的原因,也没闹过事,对此,村民都十分感谢我爷爷。

我离开这个坟堆,往远处一看,果然在这些乱坟之中有一块色泽暗淡的石碑,虽然很不打眼,但确确实实存在。

“晦气!”

我捡起玉佩,擦了擦上面的泥土,玉佩已经变得温润,和以前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而且我拿着祖传玉佩感觉特别的踏实,兴许是祖先显灵了吧,经过这一折腾,天色都快亮了,我疾步走出这片坟地,虽然依然有寒风吹来,但是没有晚上那么彻骨,而且我现在也已经能够辩别去槐村的路,以我现在的脚力,应该可以赶在早饭前到达满爷爷家里。

这一路,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怪异的事情,槐村之所以叫槐村那是因为村口有一株很大的槐树,夏天坐在下面乘凉,扇子都不用,据说这槐树有百年历史了,满爷爷是住在村口,我很快就到了。

槐村里面大部分都是红窑砖砌的平房,上面是用那种灰黑色的瓦片盖住,家里好点的,里面用水泥铺了地,不好的,直接是泥土的地面,有时候因为气温潮湿,家里面还能长出草来,我满爷爷是槐村的村长,家境还算富裕,我叩响了刷了朱漆的大门。

还没进去,我就问到葱油饼的味道了,肚子有些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不一会,满爷爷开门了,他比我爷爷小了十岁,是一个十分有精神的老头,穿着套黑色中山装,袖口有些油污,嘴里经常叼着根烟,眼睛微微眯起,也不知是被烟熏得,还是本来就是这样。

满爷叼着根烟,布满老茧的大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帮我摘下脑袋上的树叶,满嘴黄牙的开口道:

“钟元,今天不上学啊,怎么到满爷这来玩的,还这么早。”

他个子并不高,甚至是垫着脚尖才能摸着我的脑袋,我这才想起正事:

“我爷爷快不行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什么?!就不行了?!”

满爷忽然想起什么大事似的,怔了一会,一拍脑袋,就要往前走去。

“我肚子饿。”

我一把扯住了满爷,满爷一愣,把嘴里的烟往地上一扔,钻进家里,拿出几个葱油饼往我手里一赛,开口道:

“跟满爷说,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昨晚啊,我父亲告诉我后,我就往这边来了。”

我抓住葱油饼,咬了一口,开口道。

“昨晚?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去哪儿玩了?”

满爷有些生气,用手狠狠敲了一下我脑袋,语气也重了几分。

我一口咬掉大半葱油饼,一边用手揉了揉脑袋,道:

“我……我来的时候,遇到错路神了,天快亮,我才找到路。”

“你半夜就出来了?糟糕,赶紧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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