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尼亚海转悠了一圈,赶在被那条诡计多端的羽蛇发现之前溜出去。
在困锁巨龙的高山上东游西荡,一路逛进白墙金顶的审判庭,看着肃穆冷峻到了了无生趣的地步的大审判官正判处一只潜伏多年,与巨人王的后裔密谋生事的神话生物死刑。秩序的光芒伴随着话语的落下化作金色的绞索,太阳途径定义正邪、施加惩戒的“正义导师”的能力显现出了极其残暴酷烈的一面。
小乌鸦趁机解密层层封锁,进入到对方的办公室。还没等祂看清楚桌上摆放的卷宗,只觉后背一烫,不熄的阳炎剧烈地燃烧起来。
灰头土脸地蹿进了东大陆的中心,太阳永恒不落的造物主的地上神国,小乌鸦迈出的步伐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嚣张起来。祂释放天性,一口气寄生了方圆十几里的生物与微生物,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无一不戴上了片闪闪发亮的水晶单片眼镜。
祂在教堂偷窃了十次命运之蛇涂抹的壁画,对方便重启了十次,将时间倒退回几秒前。小乌鸦颇不服气,一偷再偷,最后终于在这位白发白瞳,连情绪起伏与思维活动也是一片空白的天使之王面前败下阵来。
“真无聊。”祂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一踏出教堂的大门,小乌鸦便迎头撞上了自己最为讨厌的天国副君。此神话生物死板得很,又总是唠唠叨叨对祂思想教育个没完没了。更重要的是祂身为距离造主最近的存在,甚至能够调动源质的力量,远非普通的容纳两份序列一特性的天使之王可比。小乌鸦曾想在原地留个分身敷衍了事,自己跑别处招三惹四。不料第一步便被对方识破,当即挨了一顿毒打。
小乌鸦向自己的母亲哀嚎,母亲却关照对方放开手脚,尽管教育。还叮嘱说,要像尊敬祂本人一样尊敬这位造物主的半身。听得小乌鸦顿感前途无亮,未来一片黯淡无光。
忍辱负重应付完萨斯利尔的念叨,在心里对那位未曾谋面便多次安排自己倒了大霉的姊姊诅咒一通后,小乌鸦飞进太阳的居所,却没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一问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了的萨斯利尔,才知道战争天使梅迪奇正在造物主的注视下举行容纳唯一性的仪式。
小乌鸦顿时眼珠子一转,打算寄生几个战争之红成员玩玩。随后被察觉到祂心中闪过的“阴暗、堕落的想法”的造物主的半身又物理教育了一顿。
那段回忆是多么遥远。到了小乌鸦稍大一点的时候,监护人便从暴躁易怒的蓝发半精灵换成了能单凭一张嘴就可以把人气到失控的天生的神话生物。生活似乎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照样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前脚祂刚寄生了一位不幸的战争之红成员,后脚头上冒火地看见一位面容核善的火焰巨人抡起巨剑,将其一顿竹笋炒肉。
小乌鸦被揍得就差要见着那位前任诡秘之主了,心里暗想着莫欺神话生物穷,等我未来集齐三份唯一性和特性外加一份源堡,成为序列之上,定要把你玩到崩溃。
光阴如水,稍纵即逝。太阳坠落了,埃莫奈特也不再是小乌鸦。阳光不复之前无言的庇护,而是转变为了仇敌追查踪迹的意志的延伸。即使是藏匿在集体潜意识的大海里,埃莫奈特依旧能感受到那位沉默寡言的昔日的纯白天使阴沉森冷的目光如同利刃,划过光芒沐浴下的天空与大地。
那一场剧变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当埃莫奈特惊愕地意识究竟发生了什么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虔诚少言的判官与温和多思的学者在诸神的默许下分食了照耀世界的太阳,世界天翻地覆,半个旧日散落在其他大陆的信徒被赶尽杀绝,不愿改信、不愿投降的天使被异教的神灵当场格杀,变为了圣堂地底的封印物。
树立正十字架的教堂被摧毁,取而代之的是篆刻红月、晨曦、烈阳与累累果实的标识的建筑。
埃莫奈特与自己的姊姊在诸神的追杀下逃亡。失去了母亲的佑护,祂方才知道安宁与平和只是强者偏爱下的暂时,灾厄与混乱才是世界的主旋律。对造物主像是信徒面对神灵,胜过女儿看待母亲的姊姊心中究竟有何感想?同样作为天生的神话生物的埃莫奈特对此毫无兴趣,金色的巨龙与漆黑的乌鸦躲避着白昼与黑夜,黄昏与黎明。
那位看似头脑简单,实则心思体恤,但骨子里还是相当粗暴又傲慢的苏尼亚人曾经联络过祂:“小乌鸦,我看你整天东躲XZ,可怜得很。要不要回归真实造物主的麾下,夺回被邪神及祂们的走狗无耻占据的一切?”
祂看起来还是和很久以前一样,靴底踩着黄昏巨人死不瞑目头颅,手中随意地抛接着一只一半转变为恐怖的八足魔狼的神话生物形态,一半面目狰狞神色疯狂,初具人形的半神的脑壳,表情异常开朗。
埃莫奈特说:“那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疯子怎会是我的母亲?我看你是精神错乱了,才会产生这样荒唐的误会。”
“啊哟,小乌鸦,原来你是被吓破胆了!”对方笑道,“莫非你是觉得只要自我欺骗,曾经光辉灿烂的造物主便只是在海中陷入沉睡,而非死而复生,转变为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姿态?虽然也有人称呼你为欺诈的天使,但你也不至于这么胆小,时间都过去了那么久还被吓得不敢面对现实,把这份诡诈的力量运用在自欺欺人上吧……”
埃莫奈特掐断了对方的祈祷,推了推单片眼睛,面无表情地啧了一声。
这个苏尼亚出身的天使之王还是和灾变发生之前一样,嬉皮笑脸,喜欢戳祂痛脚,还不顾祂的多次抗议,一直“小乌鸦”、“小乌鸦”地调侃祂。搞得祂还像个羽翼未丰的刚出生不久的神话生物幼崽似的。
修女不知何时停止了祈祷,目光澄净而平和地注视着停在十字架顶端的乌鸦。
“我计划复活母亲。”
乌鸦漠不关心地望向白骨教堂的穹顶。
“——我计划让伟大的造物主在‘空想家’的体内复苏。”
乌鸦刷地一下转过头,神色奇异地盯着祂不为所动的面容猛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