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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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男人的语气里难掩对这双异瞳的厌恶之情。

赵杭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满是黑沉沉的憎恶:“上一个有异瞳的人死在我剑下,你是,柔盛之子?”

柔冥掩嘴咳了几声,衣袖滑落间晕开些许殷红,他慢慢吐出一个字:“对。”

赵杭速度快得几乎难以看清。几乎是柔冥刚刚应声,她的剑刃已横在他颈间:“谁派你来的?凉州内的其他探子在哪?”

她声音不大,语气平静。只是其中杀意凛然。

姜宽见状,连滚带爬地过来扯住赵杭衣角不断求饶:“将军,将军您放过他吧,他绝对不会害凉州的!我,我马上就带他走行吗?”

赵杭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

他脸上已有不少细纹,但眉宇间还能依稀看出年轻时的风貌,加之满脸的哀求之色,很容易让人心生恻隐。

但赵杭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他,对着后边的萧鸣珏不耐道:“你在干嘛,过来把他拉走。”

萧鸣珏似才回神,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姜宽不甘心地又爬过来拉住赵杭衣角,还在不断求饶。

“你知道他是谁吗?”赵杭突然蹲下身子,用手掐住他的下巴缓缓问道。

姜宽像是看见了什么希望般眼神一亮,低声道:“知道,他是……”

话没说完,赵杭忽然用力一甩手,他的头瞬间偏过去,形色狼狈。

“既然知道还敢私藏敌军。”赵杭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冷声道,“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不想现在蹲大狱就闭嘴。”

“姜……”病榻上的柔冥见姜宽嘴角溢出鲜血,原本尚算镇定的脸上变得有些慌张。他开口想说什么,却被跪在地上的姜宽用眼神制止了。

他用力握紧手,膝行后退几步,规整地行了个大礼,竭力平缓自己的呼吸,一字一句:“将军,我知道他是谁,我也知晓柔盛当年在凉州鄯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但是柔冥与柔盛不一样,柔冥从小就不受柔盛喜爱。当年土谷一战,柔盛和几个儿子均死于您剑下,柔冥被迫承了柔盛之位,但他没有继续效忠丹巴族,反而带着寥寥无几的族人远离丹巴族。”

“丹巴人不满,要斩草除根,柔冥全族就他一人逃了出来。前些日子,我们住的那个村子也遭到元戎屠戮,是柔冥服了九曲散才救了全村人性命。”

他努力想将这一切都说清楚,想让赵杭知道——柔冥不会危害凉州。

萧鸣珏的手僵在原地,脸上闪过暗色。

赵杭耐着性子听完,垂眼看看仍跪在地上的男人,扯扯嘴角:“你这一段故事,除了柔冥救人是你亲眼所见。其余之事都是他口述给你听的吧,你如何知道是真是假?”

姜宽抬起头,清俊消瘦的脸上有一种难言的固执和坚定,一字一顿:“我以性命担保。”

赵杭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摇摇头,漠然道:“你的命与整个凉州相较,太轻了。不值一提。”

男人脸上强撑的镇定终于破碎。

他语速急促道:“将军,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您饶柔冥一命,他真的什么都没做。若他真有心与元戎勾结害人,又何必冒着生命威胁服下九曲散救我等?”

“咳咳……”柔冥目光从姜宽身上落到赵杭身上,平静地插入了两人的对话,“赵将军,别为难他,他只是个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

门外突然传来阵阵嘈杂声。

一群全副武装的轻营将士闯进来,将不大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姜宽瞬间瞳孔放大,立刻从怀里掏出什么。但赵杭速度比他更快,飞起长腿踢走了他手里的东西。

轻营的人默契地配合赵杭的动作,上前按住了姜宽和柔冥。

“带下去,押入牢中,等我亲自审。”

姜宽眼见着柔冥被轻营将士捆住带走,眼神一点点变得绝望。在自己也将被捆起来时,他突然怒吼道:“赵杭,当年是你说的绝不连坐,你如今这般又算什么!?”

颜墨申脸上闪过戾色,抬手就想一手刀砍在他后颈:“将军……”

他视线同时扫过另一边的萧鸣珏,微微皱起眉头。

“堵上嘴,带下去。”赵杭背对着几人,挥手平静道。仿佛丝毫没将姜宽先前那怒吼放在心上。

轻营的人来得也快,走得也快,整间屋子又只剩下萧鸣珏和赵杭二人。

赵杭弯腰捡起被她踢飞的那个纸包,问萧鸣珏:“你看看,这是何物?”

萧鸣珏却没应声,赵杭转头,抬高声音又喊了一遍:“萧鸣珏!”

他这才终于回神:“何事?”

赵杭皱起眉头:“你怎么了?进了这屋子就一直心不在焉?”

萧鸣珏习惯性地带上点笑容道:“无事。”

他余光瞥见赵杭手中的东西,遮掩般地伸手拿过打开,放在鼻前一寸处,用手掌对着它扇扇风,嗅了嗅飘出来的气味,才道:“这大约是姜宽自己配的迷药。药劲足,真全用掉怕是能迷晕不少人。”

赵杭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纸包,复谨慎地包好,再检查了一遍院子,确认没有遗漏后径直离开。

萧鸣珏紧随其后。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回凉州府的路走去。

沉默着行至半路,萧鸣珏突然开口问道:“你要杀了柔冥吗?”

赵杭边走边淡淡道:“关你何事?”

说着她脚下一转,往轻营驻地去了。

“我还有事。”

萧鸣珏的脚步停了片刻,身影掩在巷墙下的黑暗中。

他用力眨了下眼,遮住眼底的复杂情绪,还是往凉州府的方向去了。

——

凉州府。

赵杭回来时,顾嫣果然已经在院中了,小院的桌上还放着些热气腾腾的糕点和粥。

萧鸣珏也坐在一边。

“如何?可有收获?”顾嫣边替赵杭布菜,边问道。

赵杭将先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顾嫣。

顾嫣性情温柔,与赵杭冷硬的性子几乎是天差地别。

萧鸣珏还以为顾嫣会劝赵杭再查一番,这样他也能多出些时间。

不料顾嫣却只是轻叹一声,说道:“趁热吃吧,在外面奔波一日也累了。”

萧鸣珏指尖微蜷,面无表情地想着究竟要不要捞柔冥一把。

其实他们关系也没有很好。母亲都毫不犹豫地放弃他了,他又为何要在意母亲留下的这点稀薄的亲情?

“我今夜要不要把药给柔冥送去,万一他死在狱中也不好吧?”萧鸣珏忽然开口道,语气散漫,像只是随口一提。

赵杭从香甜的糕点中抬头,眼神轻飘飘地扫过萧鸣珏,嘴角微微勾起个弧度,笑道:“也行,我可不想人还没审就先死了。”

顾嫣担忧地看着萧鸣珏消失的身影:“杭儿,你信柔冥的那一番话吗?”

赵杭沉默几瞬,说:“阿姊,如今已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了,是凉州百姓,监军使,还有陛下信不信的问题。”

顾嫣的叹气声飘散在风中:“是啊,凉州的人太杂了,柔冥留在凉州,终究是个隐患。”

——

牢狱的环境总是潮湿阴森,但多点几盏灯赵杭嫌费油。所以凉州大狱只点着一盏灯,烛火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萧鸣珏跟着牢狱来到幽深的通道口,便看不清前路。

从外向里看,通道阴暗狭窄,里边更是静得可怕,风声,人犯说话声……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

年轻力壮的狱卒站在通道口,给萧鸣珏指了指道:“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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