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他发现前方突然视野开阔,出现了一片大海,海面上没有油画里的船帆,也没有美丽的夕阳,只有一群飞掠过头顶的海鸥和不断被吹上岸的寄居蟹和贝壳。他想脱掉鞋子,便用脚瞪了瞪、蹭了蹭,却发现脚上根本就没穿鞋子,便不顾沙地上的尖锐物,大胆地走在柔软的沙滩上。
他低头望着脚下的生物,发现被吹上来的寄居蟹的螺都是带着红色花纹或是红色斑点的,他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螺尖,里面有一只红色半透明的小家伙挣扎着露出头来。
“你知道在这样的海边,每天有多少这样的螺被冲上来吗?它们明明无法再回到海里面,但是你却在第二天的清晨看不到它们的尸体。”
“你这算是提问,还是和往日一样给我讲道理?”樊狸丢掉寄居蟹,回过头看着端着酒杯的伏雷得姆,他露出微笑。
“二者都不算,我在恳求你发挥想象。”
“那么……生命自会找到它们各自的方式去适应生活、繁衍后代,至于每天有多少寄居蟹丧命鱼口或是被太阳晒干,又有多少新生儿诞生,不过是个框架罢了。”
“你开始找到路子了。”伏雷得姆坏笑着指着樊狸一笑,然后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看着大海。
“草原的外面是大海,大海的外面是陆地,陆地上又有草原,你觉得,一望无际的事物有多少?”伏雷得姆再次提问。
“如果靠眼睛,那么草原、峰峦、沙漠和大海都是一望无际的事物,这样的事物有很多,甚至有些沼泽地也是一样。可是如果靠大脑,困于沙漠的人总能想到沙漠尽头的绿洲,生在草原的人总能想到大海的辽阔,而活在海上的人,相信自己终究能够离开大海,他们的思维是无穷无尽的,就像……霍金,他的思维拷在一个不健全的身体之中,却可以走得比常人远得多。”
“你说得有道理,但这只是你的思维,你知道吗?在你的世界之中,更多的人无法逃出围困自己的牢笼。”伏雷得姆向着前方走去,樊狸立刻跟上去,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赶不上伏雷得姆的脚步,直到耳边传来一阵铃声,将他从梦境中拽出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发现竟然是舞媚焱的号码,心生喜悦。自从和叶雨凝她们告别后,这半个月来都没有她们的消息。舞媚焱虽然给他留了号码,可是每次打电话都是关机。他知道,叶雨凝不想让他插手营救秦子扬的计划,可是他很想弄清楚自己爷爷的下落和他与“蚁巢”的关系。
“喂?”
“来吧,新月饭店对面的咖啡厅,我想找你谈谈,在电话里面说不清,十二点,我准时到。”电话那边传来舞媚焱的声音。
樊狸飞快地穿好衣服,一看表,已经十点半了。走到客厅,发现萧晓和褚江河正在研究钻石的事情。
“你们在干什么?”樊狸问道。
“我在研究什么样的钻石值钱。”褚江河头也不抬地回答。“大少爷,你总算是肯活动了,这是要去哪啊?”
“是啊,你要去哪?”萧晓也问道。
“我出去走走,对了,珈蓝他们呢?”
“他们出去采购东西了,最近我们赚了不少,你想要什么车,我都能给你变出来。”萧晓对着樊狸扬扬眉毛。
“不用了,我暂时什么都不缺。”
从幽都回来之后,萧晓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她的脸上不再是曾经的那份羞涩清纯,而是自信。因为能够变出钻石的能力,这两个月内,她穿上了皮草和普拉达,开着宝马到处转悠,时不时还要请樊狸他们去高档饭店,吃一千多块钱的龙虾。而樊狸呢,自从回来之后就思考着爷爷的事情,叶雨凝处心积虑不过是为了救出秦子扬,而爷爷呢?他的所作所为也太奇怪了吧。
十二点,舞媚焱准点推门进来,坐在樊狸的对面,这次只有她一个人来。
“那个……雨凝最近还好吧。”樊狸低着头转着勺子问道。
“还凑合吧。”说到叶雨凝,舞媚焱只是轻叹一声。“说实话吧,她现在的状况不怎么样,这是我找你来的原因。“
“她病了?”樊狸感到一丝担心,虽然他和叶雨凝没什么关系,而且她还给自己下了套,但是他的内心还是怀着对她的关心和向往。
“是心病,她开始……变得不受控制了。”舞媚焱低着头和樊狸之前一样用勺子搅拌着咖啡。“一周前,我们攻击了给‘蚁巢’运送装备的佣兵团,杀了不少人。叶雨凝计划在隧道之中进行突袭,将‘蚁巢’的人隔在外面,这样我们在快速杀死佣兵之后可以带着货物离开,那些‘蚁巢’的士兵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劫了货物。可是就在成功之际,一位‘蚁巢’的军官看到了我们,她叫塔隆·罗曼罗蕾,是‘蚁巢’精英分队的副队长,和叶雨凝很熟,当然,和我们也很熟。当时叶雨凝发现她的一刻立即就控制了她,她将塔隆拖到角落,当时我和谢凌都在远处,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然后我就看到……”舞媚焱说到这又是一声叹气,朝着窗外瞅了瞅。
“看到什么了?”樊狸迫不及待地问。
“看到她抽出塔隆的腰刀,将短刀刺进她的脖子。”
“什么?叶雨凝会杀自己人,而且此人还是她的朋友?”樊狸不敢相信舞媚焱所说的,他心目中的叶雨凝虽然带着几分轻狂,但是内心总是怀揣着一颗梦想之心,她绝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刽子手。他回想着和她一起唱歌的时光,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的阳光,多么的纯洁,好像那一刻,这一切残酷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好像那一刻,她只不过是一位简简单单的歌手。
“谢凌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说了也没用。就在三天前,我终于忍不住看着她堕落下去,她欠我一个解释,所以我把她单独叫出来,向她要一个解释,可是她的回答让我很失望,她说:我们费尽心思买通了‘蚁巢’的一些人,撤掉了隧道里面的摄像头,就是因为解救秦子扬的计划不能让别人知道,更别说是一个‘蚁巢’的精英,就算是一个‘蚁巢’的军官,我一样要杀,所以要怪只能怪塔隆她太倒霉了。那时候我就觉得,叶雨凝变了,她不再是那个跟随着秦子扬的脚步去追求光明正义的骑士,而是一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恐怖人物。还记得秦子扬接受对叶雨凝的测评时,‘蚁巢’的将军沙克·格瑞对秦子扬说的话,他说:叶雨凝是颗定时炸弹,炸弹这东西,用在开山挖矿的时候也许是好兄弟,但是用在人身上,就是噩梦,如果叶雨凝这颗炸弹难以控制,就会成为噩梦。当时秦子扬有十成的自信相信自己可以控制住叶雨凝,当然她也做到了,可是接下来这一年,秦子扬自身难保,我们作为叶雨凝的亲密朋友都不知道这一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她比我们想象中的那个叶雨凝更加残忍,更加让人捉摸不定。”
“那么……我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听到樊狸这么说,舞媚焱微笑着点点头。
“谢凌和我都曾经因为秦子扬而获得了重生,我们看待秦子扬就像扈朋玥和玫瑰看待雨凝一样,所以救出子扬对于我们俩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事情,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一个自由人,秦子扬不欠你的,叶雨凝不欠你的,我们每个人都不欠你的,不管你是不是‘蚁巢’的特工,都有责任去阻止叶雨凝的疯狂之举。”
“你让我去阻止她救出秦子扬?”
“当然不是。”舞媚焱说这话的时候,又朝着周围看了看,然后小声说道:“我让你阻止她的疯狂之举,她现在为了救出子扬已经可以做出任何越界的地步,她手下有一支女警军团,专门是为了营救秦子扬准备的。”
“我知道啊,扈朋玥、空谷、玫瑰……”
“不是那些,而是一些在生活上受挫的女孩儿,大约都是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叶雨凝自己造了一台机器,帮助这些女孩获得美貌,让她们重拾生活上的信心,并且利用她们招募更多的志愿者,而这些志愿者,将会在半个月后站在‘蚁巢’的主力部队前充当炮灰,到时候他们就会成为‘蚁巢’士兵手下的亡魂。”
“怎么会这样!”樊狸听到后差点喊出来,舞媚焱忙将食指竖在嘴巴边上。
“如果这么说,这些无辜的人都要死?”樊狸低声问道。
“不仅仅是他们,叶雨凝已经将计划和我们透露了一些。她会让这些志愿者穿着警察的衣服冒充女警大军的主力,吸引火力,在利用我们抢到的设备直接从地下越过‘蚁巢’的防线,直接抵达监狱的主门,当然,因为塔隆的死,‘蚁巢’那边肯定会严加防守,那些‘蚁巢’的老油条就算让军队去抵抗外面的警察军团,也会留一些精英部队守着监狱,这个时候,叶雨凝就会和他们谈判,如果她想不到办法通过,就会让玫瑰引爆地下的炸弹,将这些精英统统炸死。要知道,当初设计这监狱的幕后策划人就是她,当时‘蚁巢’的负责人要求这座监狱必须能够抵抗各方面的攻击,可是叶雨凝在里面做了手脚,炸弹可以贯穿一些地方。”
“我猜那些精英部队一定不会让雨凝过去,况且那个时候他们就会知道杀死塔隆的是雨凝,就更不会放手。”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到时候叶雨凝不会顾及他们的生命,炸弹一响,他们就算不死,下半辈子也会在轮椅上度过,这对‘蚁巢’和整个国家来说都是惨重的损失。”
“那么……我到底能做些什么呢?单凭我一人是无法阻止叶雨凝的。”
“我知道,可是并非只有我们担心这件事,前些日子,熊猫已经找过你了,他也向你说明了‘蚁巢’现在的情况,他们现在属于地下部分的‘蚁巢’,是从属于首领蓝帕的分支,一会我走后,服务员会带你去一个房间,在那里,熊猫等着你,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樊狸点点头,舞媚焱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喜欢叶雨凝,所以我觉得,这件事非你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