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迟小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对。”
苏辙抱着他进了屋,他就挣扎着要自己下来走。
只见他冲到床边,将帐幔掀开,抱出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奶狗来:“爹爹,您看!”
这小奶狗浑身雪白,毛发卷曲,肥嘟嘟的,看着像刚满月的样子。
因帐幔刚被掀开,床上骤然变得亮堂起来,小奶狗瞪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十分可爱。
苏辙道:“哪里来的小狗?”
史宛笑着解释道:“是六哥差人送来的。”
苏辙这才想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前几日在饭桌上,苏迈闹着想养只狗儿。
在养育孩子,苏轼一贯粗糙得很,当即就答应下来。
他却是没想到苏轼记得给小苏迟也送了只狗儿来。
史宛更是道:“……这狗儿是六嫂亲自送过来的,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六哥给孩子们养狗儿一事做的不对,毕竟孩子小,若叫狗儿抓伤或咬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六哥的意思是旁的孩子都有,迟哥儿也得有。”
“所以六嫂就要我们商量看看,若是我们觉得迟哥儿不合适养狗儿,就将狗儿交给元宝他们养着。”
“可我瞧迟哥儿似是很喜欢这狗儿似的。”
苏辙道:“无妨的,这狗儿是六哥精心挑选送来的,又不会与外面的野狗接触,不会有疯狗病,就算真被咬了抓了也不要紧。”
“养个狗儿对迟哥儿来说也有好处,可以增加免疫力,也能叫他有个伴儿。”
“你是不知道,就算咱们说要将狗儿抱走,只怕迟哥儿都不会答应的。”史宛虽从前不大喜欢小孩子,但不喜欢的是熊孩子,如今小苏迟聪明懂事,再加上孩子养了这么些个月,早就有了感情:“方才任乳娘与我说不该叫迟哥儿养狗的,迟哥儿似听懂了这话,巴巴将小狗儿抱走了,藏到了自己房里。”
“我故意逗他,说想要看看他的狗儿,他都不让。”
“没想到他竟献宝似的让你看他的狗儿,也不知是该说这孩子是有良心还是没良心……”
若说没良心吧,小苏迟实在惦记苏辙,若说有良心吧,小苏迟防她与任乳娘就像防贼似的。
苏辙高兴得很,故意逗弄小苏迟起来:“迟哥儿,这是你的狗狗吗?可以给我抱一抱吗?”
小苏迟下意识将手往怀里缩了缩。
但他缩到一半,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嘟囔道:“不准将小狗狗抢走。”
这话说完,他才将小奶狗小心翼翼放在苏辙掌心。
苏辙心里多少有几分感动在的。
小苏迟递给他的可不仅仅只是一只小狗儿,还有自己的信任。
苏辙看了会小奶狗,就与小苏迟一起玩了起来。
他们父子两人一起给这小奶狗取名小白,又要元宝找来竹篮,一起在竹篮里垫上棉絮与绸子,
给小狗当成窝,甚至还在院子里给小狗开辟了一块小小独属于它的天地……惹得小苏迟是咯咯笑个不停。
父子两人正忙活着,苏迈就过来了。
苏迈一来是来看看他与小苏迟之间,谁的狗儿更好看些。
二来是来给小苏迟送好吃的。
苏迈一进来,就扬声道:“……爹爹偏心,将最好看的狗儿给迟哥儿了!”
很快,他面上的不悦之色就褪的一干二净,似自己安慰自己起来:“不过爹爹和娘说了,迟哥儿年纪最小,我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得爱护他才是,不能与他一般计较。”
说着,他就扬声道:“迟哥儿,爹爹说你喜欢吃板栗松糕,我们小厨房刚做了些,所以给你送来了。”
“来,快趁热吃!”
如今的小苏迟可谓苏家不折不扣的小团宠,大家都喜欢他,疼他。
在有爱快乐的环境下,小苏迟不光身体康健,性子也是活泼开朗。
苏辙便留了他们两个兄弟说话,自己与史宛一起吃起冰碗来,毕竟冰碗这等东西得背着孩子偷偷吃,若不然孩子们见了也是闹着要吃的。
小厨房送来的冰碗是按照苏辙教的做法,用加了糖的牛乳放在冰库冻成冰块,磨成沙状,继而再浇上奶茶,最后浇上果泥与各种水果,热气腾腾的夏日吃上这样一碗冰碗,别提多舒服。
史宛俨然已将小苏迟当成自己的孩子,吃冰碗时眼神时不时落在院子里的小苏迟身上,低声道:“……虽说皇后娘娘和善,但每次我进宫之前总是惴惴不安,一进宫就觉得浑身紧绷,似连大口喘气之前都得好好想一想。”
“我不敢想,这在宫中长大的孩子过的叫什么日子,整日战战兢兢,说话之前得想一想,笑之前得想一想,哪像我们迟哥儿这样幸福!”
苏辙轻声道:“说起来,迟哥儿养的这样好,都是你的功劳。”
这话可不是客气话。
虽说小苏迟身边有好几个嬷嬷,更有任乳娘悉心照顾看,但在这个一场风寒就能夺走人性命的时代,想要将一个孩子平平安安养大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特别是任乳娘知晓小苏迟的身份,难免会将小苏迟看的娇贵。
但孩子越是养的娇贵,则越容易出问题。
但凡天气好时,史宛就会将小苏迟带到了花园去玩,每天小苏迟户外活动基本上保证在两个时辰以上。
下雨下雪时,史宛也会将小苏迟带出去溜一圈。
至于吃食方面,史宛就更注意了,讲究饮食均衡合理,多吃肉菜奶。
用史宛的话说,只有多吃多动多蹦蹦跳跳多接触阳光,小孩子才能壮实的像小牛犊子一样。
在史宛的悉心抚养下,小苏迟果真壮实的像小牛犊子。
但这份功劳,史宛可不敢一个人应下:“你这话说的未免太高看我了些,迟哥儿养的这样好,全家上下谁都有功劳。”
“爹娘六哥六嫂他们就不说了,就连迈哥儿几个也
将他当成了宝贝疙瘩,并未一味纵容他,而是想方设法让他这棵小树苗茁壮成长。”
“我想啊,迟哥儿以后定能高高兴兴,平平安安长大的。”
苏辙是毫不怀疑。
等着他吃完冰碗准备去书房时,小苏迟已跟在苏迈身后屁颠屁颠去玩弹弓了。
苏辙一到书房,就马不停蹄看起折子来。
湖北湖南一带已开始施行变法,效果虽不错,但最开始还是会遇上很多问题的。
比如,老百姓打从心底里对变法的排斥。
比如,王安石等人故意派人使坏。
又比如,变法时遇上问题要及时改进。
……
苏辙忙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在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当然,让苏辙头疼的问题远非这一个,还有群臣奏请官家早日立下太子。
甚至连属于他这一派的不少官员都纷纷劝他,请他帮着劝劝官家。
这不,苏辙折子还没看完,就听说司马光来了。
司马光如今并不负责朝中琐事,但官家并未允许他辞官,只命他编纂史书,他在朝中是威望依旧,对朝中大事小事都知道的清楚。
苏辙连忙叫元宝请他进来。
司马光本就才学出众,醉心诗书,如今专心于此,倒比从前在朝堂上时精神抖擞了些许:“……其实今日我登门是受人所托,有要事找你商量的。”
苏辙略一沉吟,就道:“可是受范镇范大人所托?”
司马光早就见识过他的聪明,如今是一点不意外,颔首道:“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没错,我正是受范大人所托,想请你帮着劝劝官家,请官家早日立储。”
说起范镇,连他都觉得这个小老头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我原是劝他一起来的,可他却说他并不赞同变法,只怕他来了你并不会听他的,索性就不来了。”
“可一码归一码,两件事根本就不可混为一谈,你根本不是小气之人,哪里会计较这些?”
苏辙哭笑不得,只觉得范镇范大人真是个可爱且又别扭的小老头:“范大人未免将我想的太小气了些。”
“不过您与众人想的一样,都觉得巨鹿郡公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想必您也知道,巨鹿郡公最近与王安石有些来往的……”
司马光苦笑一声,道:“子由,难道你觉得一干郡公中还有比巨鹿郡公更合适的人选吗?”
“巨鹿郡公好歹从前都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比起赵允熙等人来还是强上些许的。”
“自小皇子不好之后,一干郡王郡公因太子之位是你争我斗,小动作不断,纷纷拉拢群臣,以至于朝堂之上臣心不稳,如此以来,官员无心朝政……”
他看着苏辙的眼睛,正色道:“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虽比我年轻许多,却也聪明很多,该知道这件事是当务之急。”
“至于巨鹿郡公与王安石有所来往一事,自小皇子病后,巨鹿郡公就成了热灶,谁不想凑几分热闹?”
这是大实话。
站在他的角度上来看,变法一事重要,储君一事也重要:“我知你与巨鹿郡公之间恩怨颇深,可是子由啊,为官为臣者,凡事不能只顾自己一己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