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平次:?
贝尔摩德颔首笑道:“听起来挺有趣的, 说不定真的有这个可能呢,我们有空要不要做个亲子鉴定?”
风见裕也扶额,贝尔摩德别逗人了,他听着很害怕, 真的……
工藤新一远目, 这里大概不会有人为服部家张目了。他回头可以和服部平次分享这一篇同人文?省得一直被追问读书会的细节。
下一个拿上平板的是萩原研二。
【幽年:名柯杂食真的好吃的哟!不管是什么绯色or威士忌or赤安orall柯all哀!粮仓丰富值得推荐!】
绯色、威士忌、赤安,都是之前提到过的东西, 大家听听就过了。只有灰原哀困惑抬头, 这里居然还有她的事情?
萩原研二兴致盎然地把平板递给松田阵平。松田阵平一脸无语地读着。
【宴溪行:同步飙车, 摩天轮打架, 深夜对枪, 互喊组织代号。赤安, 一款哪怕1(赤井秀一)逃往地狱0(降谷零)也会紧追不舍把他拽到人间的美好产品,这两位不结婚真的很难收场!】
松田阵平磨着牙读, 读完的一瞬间, 也不看下一条评论,立刻把平板甩给诸伏景光。
这是什么版本的击鼓传花啊,诸伏景光笑了声,往下读。
【肥肥的五花肉:其实并不觉得赤安会有什么CP感, 主要还是中间隔着hiro的死。顺便一提萩松是真的!!!!!!!】
赤井秀一耸耸肩笑道:“感觉看到了异世人吵架的缩影。”
诸伏景光耸肩笑道:“挺有趣的。”
降谷零思索着皱起眉,感觉这位“肥肥的五花肉”的评论有被删掉一部分的感觉,是错觉吗?
然而光球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萩原研二用手做话筒,笑着问自己右手边的人:“小阵平, 对于‘萩松是真的’这句话,你有什么见解吗?”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 扬起下巴:“我才不在意这些。”
跳过降谷零, 平板又到灰原哀的手上。灰原哀深吸一口气, 开始念。
【清泠末影:竟然没有萩降好可惜,那萩原你对你在同人文非常专一的和松甜甜绑定这件事有什么感想吗?】
萩原研二思索一秒,看向光球:“那松甜甜在同人文里是和我绑定的吗?”
光球:【不是,还有松降松和松景松。】
萩原研二摆出苦兮兮的表情:“我会想哭的哦?”
松田阵平露出无语的半月眼。
萩原研二立刻笑嘻嘻的:“我感觉异世人会想看到我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吧小阵平~”
松田阵平无语地点头:“是的是的。”
黑羽快斗点了一份巧克力冰淇淋,近距离围观萩原警官的假哭现场——他就坐在萩原警官的左手边,什么绝佳旁观席。
灰原哀继续念着。
【Chivas?:我要看萩松和景零景的评论啊啊啊啊啊啊】
降谷零哭笑不得:“这大概就是‘给异世人但是分配给我们念’的留言吧?”
作者有话说:
(文中文,仅用于光球给降谷先生回顾读书会用。
降谷零:不是很想回顾= =)
【尘埃落定】
*大概会是讲一次很没有下限的相声。
*宫野明美存活、秀明cp不存在,秀朱cp早已be,赤井秀一单身6年的if线。
黑衣组织倾覆后,在一场和全球各大特工机构的庆功宴,降谷零喝苏格兰威士忌喝到眼睛发直。
在风见裕也担忧的目光下,他摆了摆手,走到了后院的小花园。
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些许。
庆功宴的规模很大,觥筹交错,庆贺欢呼声站在空寂的小花园都能听得见。
欢呼声最高的是茱蒂,又笑又闹,因为她抓住了千面魔女贝尔摩德,成功为家人报仇。
本堂瑛海的声音倒是完全不会传出来,她在工作之外沉默寡言,就算是庆功宴上,嘴角也只是挂着浅淡的笑。
江户川柯南的声音也不会传出来,灰原哀已经拿到药物数据,不过在宫野明美的监督下严格保持健康科研时间,并没把解药研发完成,因此柯南的声音会压抑在小学生的“啊咧咧”级别。
这些人,都拥有光明的新生。
……而hiro死于四年前。
身后传来脚步声。成年男性,身高一米八以上,鞋是皮鞋,风吹拂些许烟草和波本威士忌的香草气息。
降谷零下意识绷紧浑身肌肉,进入警戒状态。回头一看——
赤井秀一祖母绿的眸光平静无波,注视他像是在注视着渺远的远方。身后璀璨光明的商宴酒店迅速褪色成墙壁的惨白。
风声止息。
在四周变成密闭房间后的一刹那,太过甜腻的波本威士忌香气彻底没有冷风去吹散,裹挟着如丝如缕的苦涩烟草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特殊的气味。
降谷零再也没忍住,“哇”的一声,将胃里积压的一切,食物酒情绪各种各样的东西,吐得彻彻底底。
赤井秀一八风不动,目光依旧平静,只是一开口,烟嗓的沙哑让他的话语止不住多了一分嘲弄。
“你已经厌恶我到见我就吐的程度了吗?……”
是自嘲的语气。
降谷零吐得更大声了.
好消息,这个房间有自动清洁功能。降谷零清醒的一刹那,不仅地面干干净净,而且附带卫生间。卫生间内设施齐全,可以刷牙洗脸,甚至有浴缸可以舒服泡澡。
坏消息,这个房间是异世界的房间,如果想出房间,必须达成一个要求:doi。
这是一个不doi一次就不能出去的房间。
房间的桌子上甚至有清晰的要求:
必须包含双方至少一次的插丨入丨性丨行为以及高丨潮。
除此之外,这个房间的时间不与外界同步,可能受到的伤害也不会传导到现实世界。另外,这个房间在日常生活上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就算是想要让房间变成别墅格局,也能分分钟改换完毕。
降谷零立刻就要求换成大平层,然后把自己关在一间房间里,将自己与赤井秀一隔绝开。
“有求必应的话,能让hiro出现吗?”
——很抱歉,死者不能复生,至少我这个空间没有这个权限。
“权限?”
——嗯……可能一些要求大家一起来读书、或者玩狼人杀的空间才会有这种权限吧。但,总之很抱歉。
“……没关系。”
黎明出现前的最后一刻,奄奄一息的BOSS曾经试图重新招募他,和他许诺,只要把雪莉抓回来,就算起死回生,返老还童,也都可以做到。
他志向坚定,但终究还是卑劣地有一瞬心动。
在击垮黑衣组织的目标完成后,他仕途远大,前程光明,而内心空空荡荡,满是彷徨无措。
只有doi才能出去的房间,仿佛是在指引他通过动物本能行为获得快感,从而稍微抓住一点继续生活的勇气似的。
……真是的,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不完成目标能离开吗?”
——不行。
“我没有和FBI做的兴趣。”
——这是世界规则。
“反正我的目标已经完成了,在这个空间里一个人呆着,直到精神老去,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可以稍微修改规则,素股级别。
“我不是讨价还价,如果不是庆功宴,我根本没打算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半球。”
——这样啊。
对方没有再说什么。
房间的隔音很好,但还不够好,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停在门口,隔音后细碎的声音,在风声鹤唳六年卧底生涯的降谷零听来,已经清晰到不能再清晰。
他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分得出赤井秀一的脚步声,但他能分得出莱伊的。锃亮皮鞋踏在地上,沉稳有节奏与地面的敲击声。因为经常背着狙击枪,所以在不掩盖的时候,步伐会稍重。
而需要隐藏的时候,莱伊不会让自己的脚步声被任何人听到。只有浅淡的烟草气息会似有若无地飘散在空中。然后他会嫌弃地说“迟早有天会在你的烟里加料”,而hiro在旁微笑不语,一副“负责采购加料的人就是我”的温和架势。
当年在组织里大名鼎鼎的威士忌三人组,全是卧底。并且,卧底追杀卧底,卧底杀了卧底。
可以竞选那一年的最冷冷笑话。
门口传来敲门声,接着是赤井秀一平淡说出的话:“我们时间很多,先聊一聊?”
降谷零不言不语,戴上耳塞,掀开被子躺到床上去。
床垫质量很好,降谷零一秒钟就睡了过去。
梦里,赤井秀一在体检医生说“男性身上只能留一件衣服”后,只留下戴在头上的针织帽。
然后,只戴着针织帽的赤井秀一背着他的狙击枪,开始拼命敲他的门,一直重复着说,“聊一聊吧?”
复读机的架势。
降谷零一下子吓醒了,瞪大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空间。
什么级别的噩梦啊!
常年只睡三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积聚的困意席卷而来,降谷零下一刻就重新睡了过去。
这个梦被他遗忘.
人在睡一觉后,心情一般会好一点。
但降谷零睡醒后,随手摸到了床边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鉴于任务难度过高,特调低通关难度。]
[请共同完成以下七件任务。
1、一起煮饭吃。
2、一起看星空。
3、一起看电影。
4、一起吃火锅。
5、互相给对方送一件礼物。
6、互相写一份关于爱的信。
7、在烟火下相拥热吻。]
降谷零捏着纸条,一时间无语凝噎。
这个空间并不会影响现实中的时间,这很好。呆个天长地久,问题也不大。
他没有期待见面的家人和朋友,至少没有期待到让他有紧迫感,需要他立刻完成任务离开空间的程度。
——反正不管什么时候离开,他都会在下一秒继续他的工作。中间这一秒间隔有多长重要吗?
哈罗勉强算一个,但把哈罗列成唯一项,这本身就证明了他的毫无动力。
同屋的另一个倒霉蛋大概和他完全是对角线,对离开这个房间充满动力。
他那躲避组织追杀的MI6特工父亲小心翼翼地露了面。
同样是MI6特工的母亲在排队等待灰原哀制作解药。
他弟弟接着下将棋。
他妹妹继续做JK侦探。
前女友在FBI等着他。
如果不打算和前女友再续前缘的话,据说宫野小姐之前曾经鞠着温柔的笑,语调柔和地说着“在组织艰难度日的时候有受到他的照拂,非常感谢他”这样的话,然后被她妹妹翻了个毫不留情的嫌弃白眼。
这样热闹的程度,已经不能说是充满动力,而是完全可以用这个动力坐上火箭飞上月球采集土壤的程度。
……波本的恶劣性格稍微占据上风,脑子里跳出“故意不配合让这个FBI纠结去”的想法。
……因为太恶劣甚至显得好笑。
空间并不是有求必应屋,只有生活方面的要求空间会立刻满足。书籍、游戏、档案资料等消磨时间或者工作加班的内容,空间都无法给予应答。降谷零已经预感到无聊的未来。
混吃等死的日子对普通人来说很好,但对于他这种忙碌习惯,就连每日睡眠时间都习惯只有三个小时的人来说,完全算是酷刑。
和那家伙doi是不可能、完全不可能的,不过更新后的要求如果不太过分的话……
降谷零最终还是看向了纸条。
纸条一共写了七点内容。前面六点其实都没什么,煮饭、看流星,看电影,吃火锅,送礼物,写信。完全是日常向的东西,闭着眼睛也能做完,总比做组织任务心理压力小一点。
但最后一点,最后一点是什么啊!热吻?
怎么不加一个“法式”形容词啊?
……虽然说,比起昨天的空间要求,确实再降格了。
只要做完任务后把牙齿、舌头、口腔里每一寸地方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都清扫一遍,用一整瓶漱口水漱个干干净净,再用带着些许花果香和烟草香气的苏格兰威士忌将之前的记忆覆盖遗忘,大概,或许,也可能,这个任务是能做下去的。
但还是无法忍受,完全无法忍受。和那个靠卧底的死亡做自己卧底生涯踏脚石,逼人自杀的家伙——
不由自主,回忆起了昨天胃酸上涌,无法遏止的呕吐感。
他又想吐了,然而什么也没吐出来。
大抵是因为昨天他已经吐了个干干净净,而今天醒来到现在,他还什么都没吃的缘故。
胃里什么都没有,于是什么都不会从食管倒流而出。
和他压抑四年的愤恨悲痛之情有些类似,消化太久,已经完全内化,真正想发泄出来的时候,什么都出不来。
大脑逐渐昏沉。
……所以每天只睡三个小时还是太勉强了。
降谷零再一次睡过去之前,平静地想着.
赤井秀一在降谷零的门口坐了很久。
降谷零一直没有离开房门的打算,于是赤井秀一也没有离开房门口的打算。
不管是狙击手、FBI搜查官、组织覆灭后需要合作扫尾的工作必要性、还是一点私心……不管是什么私心,总之,赤井秀一拥有很好的耐心。
但人是需要睡眠的,就算是降谷零也要睡三个小时——好吧,这句话相当地狱笑话。
赤井秀一终究还是靠着房门,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着的前一刻,他的脑子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他在我睡着的时候开门,发现我睡着后能踹我几脚,那也挺不错。”
怀抱着这样念头,赤井秀一渐渐睡沉。
赤井秀一不经常做梦。梦呓会泄露信息,而平常情绪紧绷、事务繁杂,更让他没有做梦的力气。偶尔做梦,家人朋友、包括那个聪明过头的小男孩尽被组织屠戮的噩梦会占据一半。
除却噩梦,再除却零零碎碎不能连续的碎片梦境,剩下的梦,往往只能压在记忆最深处、就算是负责心理疏导的医生也不能说出口。
——对视,相拥,接吻,乃至于更亲密的接触。低沉的闷哼,抑在喉间的喘息。
——紫灰色的眼睛,将身躯恰到好处束缚住的黑白色配马甲,带着柑橘清香的吻,英日混血白皙皮肤和小麦色肌肤的交叠。黑发,金发,从下颌滑落的一滴汗。
这样的梦,他怎么说得出口?
问题不是在于把日本公安零组负责人兼组织里完全的恶魔情报头子波本作为春梦对象,而是更加不可调和的。
——在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只是杀了他的同事,而是他的朋友、他浅薄26年人生中占据16年人生的挚友后,他在梦境中仍然抱有妄想。
这样的妄想不是心理医生能帮他解决的,心理医生不能帮他追降谷零。心理医生只能劝他放弃妄想。
如果是了解他的心理医生,甚至还能说句俏皮话。
“既然你已经在决定卧底组织,为卧底生涯奉献包括□□、生命中的一切,并抱着这样决绝的心斩断了和茱蒂小姐的红线,那你为什么不保持这样的决心,继续在FBI工作呢?”
而事实上,就算是了解他的心理医生也劝不动他。因为他已经不需要为FBI保持这份决心。
在离开庆功宴现场抽根烟的时候,他已经把辞呈递交给詹姆斯先生。
刨去MI6和FBI人才交易的因素,他一开始加入FBI,只是因为FBI能力强劲,很有可能能借势找到他的父亲。现在他父亲找到,组织也覆灭,递交辞呈理所应当。
递交辞呈的时候,他也隐秘地泛出期待。
降谷零平常待人,要么是安室透皮套中阳光开朗乐观地像是金毛大狗狗的样子,要么是波本皮套中优雅随性气质风流暗蕴危芒的样子。都是皮套,属于降谷零严肃克制的那一面都很少展露人前。
但降谷零见到他时,就算江户川柯南也在,情绪也会克制不住,冷不丁就会冒出一句“可恶的FBI,什么时候滚回美国”。然后因为对抗组织合作活动,真的滚不了,降谷零的眉眼就会拧起来,像是咬到了波洛咖啡店里最标致的柠檬片。
除此之外,他们当然也拥有一些愉快的合作。不管是“你的□□是摆设吗”,还是“降谷”“安室”“波本”的混称。从威士忌组延续而来的默契甚至让他们之间的合作达到完美的水准。
……其中多少有着小朋友的努力撮合,这点姑且无视掉。
所以,等一下见到降谷零,在公事上闲聊几句,等降谷零忍不住又冒出“FBI滚出日本”这样的言语时,他就可以施施然表示,他已经离职,身为日英混血兼日本公民,他可以长住日本。
他有些期待降谷零被噎到时眉眼因拧巴在一起而生动地没有带任何面具的真切表情。
然后,才是他表明决心,再次道歉,正式和降谷零告别,将过去裹挟无数混乱纠缠发酵腐烂的情感统统斩断的时候。
但降谷零一见到他就吐了,风裹挟着苏格兰威士忌混杂香草烟丝的气息,他只能看着降谷零弯腰呕吐时头侧黯淡的金色发旋。
他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
困意将无休无止的思考回忆淹没,把自己真切拉入梦境中的时候,赤井秀一不是没有松一口气的。
但熟悉的梦境,几乎让赤井秀一不能呼吸。
新干线站台,他因为妹妹对他的跟踪无可奈何地去买车票让妹妹离开,留妹妹一个人和苏格兰在一起。
他的妹妹足够聪明,知道他是FBI探员,不会暴露他们的兄妹关系。但他的妹妹也足够富含冲劲,能为了“想听哥哥弹吉他”这样的理由跟踪他转乘好几次班车。于是,他把妹妹留在苏格兰身边,自己去买车票。
完全是一场豪赌,但他当时已经隐约生出“苏格兰是同伴”的直觉,加上苏格兰任务之外不牵扯无辜的做事风格,于是他最终用豪赌验证了这一点:苏格兰不仅和善地教妹妹弹贝斯,而且在他送妹妹离开后,完全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这个完全可以被揪出来的“诸星大”身份疑点。
波本呢?波本戴着棒球帽,双手插兜冷眼旁观,同样什么也没说。
于是梦境停靠在苏格兰教妹妹弹贝斯时的这一刻,平静地仿佛苏格兰下一刻就会抬头朝他微笑,诚恳地说,“你都来卧底了,还是管好你妹妹吧。”
他在认为波本是彻头彻尾组织的人的时候,曾有过“如果他不是组织的人,而是对抗组织的同伴的话那该多好”这样的空想。但当他告诉自己,波本和苏格兰其实和他一样是卧底时,梦境总会从苏格兰教妹妹弹琴的站台跌落到那个没有月色的天台——
波本的耳朵贴着苏格兰不再起伏的胸膛,徒劳地想听出心跳。
他身为莱伊,看着“因为组织里难得关系不错的同事兼朋友死去而情绪激动”的波本,好心提醒他,苏格兰是卧底,是日本公安,身为波本,实在不必为苏格兰的死亡而伤心。
他用莱伊惯有的闲散抱怨的口吻,说着“感觉就好像是杀了个幽灵,真是让人浑身不舒服”,这样轻佻而无礼的话。
然后,他看着波本的金色碎发在夜色中闪烁着黯淡的光芒,他缓缓站起身,扬起同样轻佻的笑容。
“原来如此,不愧是莱伊,如果没有你。苏格兰可能真的就从此逃脱了。”
那时候波本的演技很好,他也一样。
于是梦境往下滑落。卧底和卧底是好友,卧底杀了卧底,卧底和卧底为卧底悲伤,卧底和卧底决裂。
梦境的最后,“对于他的事,我很抱歉”,对苏格兰,而非对诸伏景光的歉意,轻飘飘地从他喉咙中表达。
于是,只在梦境中能出现的,名为苏格兰的幽灵悲伤地看着他们。
鲜血的终末之后,一切更加无法挽回.
降谷零又一次睡醒了。
大脑因为睡眠过度而开始隐隐发痛,而身躯因时不时就只有三小时的睡眠已经疲惫至极,催促着他进入下一段睡眠。
嗜睡似乎是抑郁症的表现……不,抑郁症更典型的症状是浅眠早醒难以入眠。
理论上,困就能睡着,是身体健康的表现之一。
不过现在是睡够了。
在屋子里发发呆也挺不错,有充足的个人空间,可以发发呆,想想接下来的旅途要怎么走下去……
一张纸条飘入他的怀中。
[规则修改:
[只要双方互相说出一百句真心话,那双方就可以离开房间。]
降谷零看着纸条,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理论上,和赤井秀一重复一百次‘你令人厌恶’,也可以达成任务。”
——是的。
“如果我还是不能完成,明天说不定又会变一个规则。”
——或许。
“唯一让我不爽的,就是在解决掉组织后,还要听那个FBI拉拉杂杂说一堆话。”
——……
“他在门口也待得够久了。”
不需要空间力量再表达什么,降谷零起身,整肃好自己的服饰,推开门。
在赤井秀一猛然惊醒的同时,降谷零也骤然后退一步,抬起手——
“你就是这么当FBI的?”降谷零拿左轮手枪指着他,碎金刘海遮住他的紫灰色眼眸,“我刚才一枪就可以崩了你。”
赤井秀一缓缓抬起双手,分明是投降的姿态,神情却依旧是令降谷零无比厌恶的从容自在。
“那你杀掉我吧。”
——降谷零还需说99句真心话。
——赤井秀一还需说99句真心话。
两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而后,降谷零没忍耐住,怒骂一声:“你疯了?”
——降谷零还需说98句真心话。
……比测谎仪还精准的空间规则。
……真假心意,无从遁形。
金发黑肤青年的紫灰色瞳孔呆滞地和祖母绿的眼眸对视,片刻后窒息地捂住了脸.
赤井秀一去厨房泡了一壶红茶。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隔着茶几对坐。
红茶氤氲水汽,香气浅淡弥散,柠檬片、牛奶和糖块的香气混杂其中,形成一种令人心平气和的气息。
半年前在工藤宅的红茶会,工藤宅的客厅中,也隐约飘散着这样的香气。
那一次红茶会,在工藤夫妇的居中协调下,他们算是达成初步合作——不再使绊子。
而这一次红茶会,不再有周旋缓颊的人,只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空间,看着他们面对面对峙。
对降谷零来说,真心话很难说出口。
在公安里,他需要撑好上司的气质,说一不二;在组织里,他需要做一个贩卖情报的神秘主义者,口蜜腹剑;在江户川这些对抗组织的同盟里……他也要警惕,不让自己沦为基尔那样被FBI的愚蠢成员拖后腿以至于几乎暴露的悲惨境地。
现在他能说什么呢?面对着FBI搜查官赤井秀一——
“我已经递交了辞呈,并且在做日本公民的户籍申请。等流程走完,我就只剩‘日本公民’这层身份。”
——赤井秀一还需说98句真心话。
降谷零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很抱歉,但我感觉我应该借着这个机会说出口。我喜欢你,这是我的真心话。”
——赤井秀一还需说97句真心话。
“咔哒”一声,降谷零捏碎了杯子。
“你在故意恶心我吗?”
近乎滚烫的红茶茶水淌过他的双手。小麦色的肌肤被烫红。而他恍若无觉,只咬牙切齿说着。
空间规则一言不发,和空间规则同样一言不发的,是赤井秀一眯起的祖母绿瞳孔,像是看着意外闯入的猎物。
……所以他为什么要出房门!.
要规避“真心话房间”规则其实不难。
说着正确的同时会引发人误会的话,已经是降谷零能凭借肌肉记忆运用自如的能力。他和贝尔摩德的塑料友情基本上也是凭此维系。
绝大多数同事关系都是这样,大家都很含蓄,说些客套话,不求对方在工作上帮忙,只求不拖大后腿,不要影响人领工资。
在工藤和江户川的周旋下,降谷零已经能把赤井秀一当成普通同事看待,在心底愉快做好“组织毁灭后就再不相见”的心理准备。
而现在,他被赤井秀一拽着去厨房,用清水冲洗被烫伤的手。
“……”
他想让赤井秀一滚,但是在真心话检定规则下,他说出口的话是否会被判定真心……老实说,他也不能确定。
很多事情不能用“是”或者“否”简单概括。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还有灰色。像是没有月色的夜晚,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摸索着往前走。
但赤井秀一完全是掀开屋顶的架势,死死抓着他烫伤的手,幽绿的眼眸凝视着他。
“你喜欢我,是不是?”
“……”
“你不敢回答我,你害怕空间规则的回应,是不是?”
“……”
空间规则的提示叮叮当当地响着。
但空间规则提示或者不提示,重要吗?他内心的悸动,重要吗?
烟草味与血腥气还有没有月色也没有风的夜晚,共同构筑成他长达四年的噩梦。这个噩梦对他来说相当温柔,因为他能经常看见诸伏景光的面孔。
就算幼驯染以幽灵形态跟随在他身边,狰狞着,咆哮着,近乎撕心裂肺地问他,“他逼我自杀!zero!你居然喜欢一个逼死你幼驯染的FBI!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又把我当成了什么!”
但只要能再看见他,就算只能在梦中,也能够聊以宽慰。
并且,幼驯染其实并不会因为他的混沌恋心而崩溃发狂,相反,他甚至能想象出幼驯染揶揄而轻松的笑,以及最诚挚的祝福。
他明白这一点,于是从温柔的梦中醒来后,他对幼驯染更加歉疚,更加无法离开这场噩梦。
“很抱歉,没有合适的开场白,但是,”赤井秀一像是从枪膛呼啸飞出的狙击弹,带着击毁一切的冲劲往下说,“到这样的程度却还在彷徨,原因应该只有苏格兰……”
“闭嘴!”
相当真心实意,通过了真心话空间规则的检定。
“苏格兰是自杀的,”赤井秀一不管不顾地说下去,“他为了击毁自己存有家人朋友信息的手机,也为了让自己的嘴永远闭上,不会泄露任何信息,所以自杀了。很抱歉,那时候我还是莱伊,你还是波本,所以我认下了杀害苏格兰的罪——”
“你不用重复,”降谷零咬着牙,“我知道。”
伤口再度撕开的时候鲜血淋漓。脑海不受控制,回忆着已经被无数场梦境而强化记忆再也无法忘却的过去。天台,血腥气,莱伊冷漠投来的视线,苏格兰苍白干净的拇指尖和手背,一切都清晰地像是在昨天发生。
波本不能质问莱伊,但降谷零可以质问赤井秀一。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提他,但既然你开了口,那一切都说清楚吧。”
“正合我意。”
降谷零挣开手腕上禁锢的力量,关上流淌清澈冰水的水龙头。
厨房是明厨,空间很大,足够拉开安全设计距离。降谷零往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赤井秀一。
“我知道hiro是自杀的,但是他拿的是你的手枪。”
“他夺走了我的手枪——他近战的水准一直很高,他确实是优秀的公安。”
降谷零的目光更加警惕。但赤井秀一似乎终于学会适可而止,没有说出多余的话,也没有试图让话题直直往狙击镜的尽头冲去。赤井秀一只是屏气凝神,眼见着他忍耐着不言语回怼,用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赤井秀一很久,才终于继续讲下去。
“我一开始以为你丧心病狂逼他自杀,就是个组织里的疯子,后来我以为你是明知hiro没有将你妹妹上报组织换得功绩的情况下仍踏着他尸体往上爬的FBI潜入搜查官,还潜入失败了。再后来,我知道了你被那个小侦探信任的人品,你也知道hiro是我的幼驯染,但你依然没有阐明情况,卸下不属于你的杀人包袱——你确实有什么东西不敢告诉我,让你心虚、沉默、不敢说出口的东西。”
赤井秀一的神色仍然很平淡——都是成功潜入组织卧底并且获得代号的精英,不至于到基尔忍耐疼痛和药物到仪器都分辨不出的程度,但掩盖面部表情完全是基本功。
“……他死前并没有说什么话。”
“左轮手丨枪,”降谷零非常利落地抓住关键点,“你会被hiro夺走手枪没错,但你也绝对有抓住手丨枪转轮的能力吧?”
赤井秀一有一瞬抿平了嘴角,而后,他平平开口:“事实上,我没能抓住……确实是我的过失,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
空间规则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发出真心话计数的通知。赤井秀一说完这句话后,空间规则同样发出了通知。
很显然,赤井秀一的话是真的,而且真心实意。
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凝视着他。从话题开始,他的紫灰色眼眸就像是蒙尘的宝石,随着话题的继续,不断被愤怒冲刷擦拭,以至于眼睛越来越亮。
直到现在,在赤井秀一真切道歉,一贯寒凉得像是玉石的绿色瞳孔都似乎被染上水色后,降谷零的目光几乎是迸溅出了火花,将他的理智悉数焚净!
“就是为了这个?你为了你口中的‘过失’,不敢说?宁愿以杀了hiro的身份站在我面前?你在开什么玩笑!”
降谷零的胸腔剧烈起伏,咆哮需要耗费的过多氧气让他的精致面庞甚至浮起一层浅红色。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毫无疑问,他已经在愤怒的边界点,只要等赤井秀一承认他的愚蠢行为,就要狠狠揍上去!
赤井秀一偏偏还神色沉静地承认着:“我确实没抓住转轮,在我已经阐明了FBI身份,他也同意接受援助后……完全能算是我杀了他吧。我和他也能算是朋友,我也会因为他做噩梦。”
降谷零的脸色很差:“……”
“实在抱歉,我原先打算在庆功宴上和你告别——”
“你把我当小孩子骗吗?”
降谷零打断了他的话。
刘海阴影遮住金发青年的半张脸,他咬牙切齿冷笑着,眼瞳的眸光悄然起了变化。如果是7岁的小侦探看见了,会用“波本瞳”来精准概括。
降谷零的声音又轻又慢,像是缓缓流淌的蜂蜜:“在你抓住了转轮手枪,并且也坦白FBI的身份,劝hiro活下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古代有一种刑罚,用蜂蜜浸着帕子,然后用帕子掩住犯人的口鼻。这样,犯人就会在甜滋滋的蜂蜜中窒息死去。
赤井秀一无端联想的同时,也看到了降谷零几乎要哭出来的下垂眼。
这双眼睛既不属于活泼开朗天然亚撒西的安室透,也不属于眉眼自然含情又暗蕴危光的波本,更不属于正气凛然严肃认真的降谷零。
是属于zero的眼睛。
akai意识到,zero已经发觉到了。
赤井秀一将开口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艰涩。比卧底杀了卧底还要惨痛的真相,他没有打算告知。但降谷零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在谎言中安然。
他最终还是说出口。
“在我说明身份,劝动他放下枪的时候。传来了脚步声,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松了手……”
“……”
“抱歉。”
赤井秀一无话可说了。
话语在这时变得苍白。
那时候他面对急匆匆赶上来的波本,只以为他是想要追杀卧底首功的组织成员,言语之间便全是组织成员惯有的杀气和轻蔑。
后来知道波本实际上是公安警察后,甚至是苏格兰的幼驯染后,他也没打算将真相拆分明白。
步步往上的阶梯,传荡到天台的脚步声,一声响似一声的催命符……归根到底是阴差阳错的悲剧,何必把事情讲得明白,把心头的伤口再撕裂一次?
降谷零的情绪似乎也控制不住了,他抬手捂住眼。偏偏手背上的皮肤是被红茶烫过的红肿,
赤井秀一抬手,想递上烫伤膏,想转移话题,但降谷零在赤井秀一找空间要来烫伤膏的下一刻就已经闷声开口了。
“你需要道什么歉呢?”降谷零陈述着,“他听得出我的脚步声。”
赤井秀一的手僵住了.
能听出幼驯染的脚步声是很奇怪的事吗?
下一刻,降谷零忍不住冷笑出声,捏了很久的拳头裹挟着疾风,冲着赤井秀一的躯干就挥去!
赤井秀一的瞳孔缩起,凭本能挡住拳头。
降谷零咬牙切齿,怒发冲冠,一拳挡住就下一拳,下盘不稳就抬脚踹,菜板挡就拿锅砸!锅柄断了就回归拳脚斗殴!
“在这种说真话的氛围下!说一些确实是真话,但会引导人往虚假方向思索的话语,以掩盖你以为的真相!”降谷零气坏了,“彻彻底底的FBI作风!不报备就入境!私自携带武器!个人英雄主义!不说人话!自以为是——”
更像是抱怨的怒骂骤然止住,降谷零的神情忽然变得微妙。
厨房的空间终究不够打架,于是打架的阵地不知不觉就移到了客厅。客厅宽敞很多,打起来也方便很多,打得满地滚也没问题!
打架把衣服扯皱很正常,会把领带扯开很正常,把对方按在地上也很正常!
但发生在赤井秀一身上就很不正常!
赤井秀一是正装出席庆功宴。但他现在被降谷零按在地上,外套不见了,领带不见了,上身就剩个内搭的白衬衫,纽扣还崩出了线,露出身上大片的肌肤。
已经很离谱了,偏偏赤井秀一的胸膛因为打架而起伏着,线条流畅的锁骨跟着晃动,腰腹处的人鱼线也跟着绷紧,白花花的一片,更加引人注目——
赤井秀一甚至还把嘴角上扬起弧度,就用那么一双祖母绿像狼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特别挑衅!
降谷零意识到一件事,这场架打不下去了。如果再勉强打下去,这场约架会变成另一种画风。
在离开这个不XX不能离开的房间,心绪彻底尘埃落定,能迎接新阶段的生活后,再回应赤井秀一的挑衅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