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纳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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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

大郎君夫妻两人一起回家吃饭了,这件事霎间惊动了谢府上下,赵沉茜在门口下车时,许多人跑过来看,简直比过年还要稀奇。

毕竟过年年年有,但福庆长公主回夫家,可几年碰不上一次。

谢家是大族,根繁叶茂,子弟众多,屋舍连绵起伏,占了足有半条街。谢徽原本怕他和赵沉茜突然回来,惊吓到长辈,所以路上给家里递了口信,没想到谢家的反应如此夸张。他看到祖父身边的清荷等在门口,微叹一声,说:“清荷姑姑,你腿脚不好,怎么站在雪地里等?早知如此,我路上就不传信了。”

赵沉茜在路上就浑身难受,如今进入谢家地界,更是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来都来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应对道:“是啊,我们只是回来吃顿便饭,何必兴师动众。”

清荷扫过看似并肩而立,但衣袖之间足可以再站一个人的谢徽、赵沉茜,一板一眼行礼:“长公主大驾,率众迎接乃君臣之仪,怎么算兴师动众?翁公和娘子已在花厅候驾,殿下请。”

赵沉茜头都大了,谢家总是如此,明明可繁可简的一件事情,总能被他们做得像是祭天。她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这顿饭吃的该有多么不愉快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谢家规矩压抑的氛围,经历了这么几次“候驾”后,她更是敬谢不敏,能不来就不来。要不是宋知秋提醒,赵沉茜本来打算今年也装作忙忘了,避开和谢家人会面。然天不遂人愿,事已至此,赵沉茜只能提起精神,拿出上朝时的审慎,端着仪态往谢府内走去。

花厅里,果然谢府老太爷、谢大娘子康氏已等在里面了。听到脚步声,谢老太爷在侍从的搀扶下站起来,俯身欲对赵沉茜行礼:“老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要是这一礼拜实了,赵沉茜明天得被御史骂死,本就是多事之秋,她可不敢再给人递话柄,忙上前阻拦:“翁公不可。本就是我等不孝,劳您久等,若您再给我行礼,那便是折煞我了。”

谢老太爷还执着要行礼,谢徽知道祖父一辈子都恪守纲常人伦,老臣拜新妇固然有益于谢家美名,但谢家的美名传出去,却会是她的骂名。

她最近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回谢家吃饭是阖家团聚,他不希望成为她的负担。谢徽上前一步,扶住谢老太爷的胳膊,不同于赵沉茜虚托着,他加上力气,不容置喙将谢老太爷扶起来:“祖父,一家人团圆,不必讲究这些礼仪。时候不早了,先开饭吧。”

谢徽出面,许多事总比赵沉茜好开口得多。赵沉茜默默松了口气,谢老太爷静静扫了谢徽一眼,不动声色点头:“也是,老臣见了殿下太激动,都忘了这一茬。大娘。”

谢徽的母亲康氏上前一步,轻轻应了一声:“儿媳在。”

“摆饭吧。长公主和大郎在宫中忙到现在,想来早就累了,别让殿下久等。”

又来了,赵沉茜很无奈,她赶紧道:“不敢有劳婆母,我去吧。”

又是好一番推拉,赵沉茜才终于坐到饭桌前,谢徽在她身边落座。谢家的菜肴和他们家的规矩一样,板正,典雅,体面,但没什么烟火味,赵沉茜这一顿饭吃得像上朝,好容易捱到谢老太爷放下筷子,赵沉茜如释重负,相继落筷。

谢康氏的妹妹小康氏见赵沉茜停箸,道:“殿下只吃这么点?”

赵沉茜朝说话的人看去,她虽已中年,但风韵犹存,眼尾皱纹并不影响她的美貌,只是她穿着一身暗青色的褙子,生生将妍丽的容貌压住了。

赵沉茜认出来,这是谢徽的姨母小康氏,嫁给一个姓薛的小官,只是红颜多舛,夫婿短命,早早就守了寡。薛家人丁不兴,她便带着女儿投奔寡姐,这些年一直在谢家借住。

谢徽的父亲也去世得早,谢徽从小被谢老太爷抱去抚养,他的母亲谢康氏十分孤独,妹妹带着外甥女来投奔后,谢康氏非常高兴,待小康氏一家比待谢徽还要上心。

这样一个不远不近的亲戚,赵沉茜不好不搭理,她正想随便找个借口应付,谢徽端着一个白瓷碗,不紧不慢盛了一碗汤,轻轻放在她手边,对小康氏说:“她最近胃口不好。”

谢徽将碗放下后,举桌皆惊,连赵沉茜都意外地回头。她还道谢徽怎么转了性,终于能接受汤汤水水了,原来竟是给她盛的?

小康氏看到谢徽亲手给赵沉茜盛汤,顿了顿,笑道:“大郎对长公主殿下真好。殿下胃口不好,可是身体不适?”

小康氏说完,赵沉茜发现饭桌上的人全都朝她看来,目光隐晦期待,似乎在等她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赵沉茜心中沉吟,暗暗揣摩他们想打探什么。身边的谢徽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加重了语气,道:“这几日朝事繁忙,殿下忙于政务,难免胃口受影响。”

谢家的人哦了声,看神色竟然有些失望。赵沉茜怔了下,猛地反应过来,谢家人刚才那么期待,是误会她因为怀孕才胃口不好。

赵沉茜一时无语,只觉得又尴尬又荒谬。

她要么住在宫中,要么住自己的公主府,谢徽却常年宿在谢府。要是她怀孕了,谢家才该头疼了吧。

显然谢徽也觉得尴尬,刚刚放下的汤盅突然开始发烫,他靠近不是,远离也不是。但饭桌上其他人却不这样觉得,这个话题像打开了什么开关,谢家众人纷纷道:“大郎和长公主也该考虑子嗣了。”

“是啊,大郎年纪不小了,旁人在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

主位上的谢老太爷闭目养神,仿佛没听到媳妇们的话,谢徽便知道,这是祖父的意思。谢徽不觉得自己年纪大,他在朝堂上有许多事要做,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生孩子,自缚手脚?何况,就算他真的年纪大了,不得不考虑养老问题,他也希望是赵沉茜自愿与他诞育子嗣,而不是被舆论逼迫。

谢徽怕赵沉茜觉得这是他授意的,忙道:“不急。如今正值新政关键时期,无暇分心,等过几年再考虑也不迟。”

谢康氏低头喝茶,不说话,小康氏轻轻咳了声,说:“朝事虽重要,但个人大事也不能耽误,先成家再立业,祖宗的道理总是对的。”

赵沉茜就坐在他身边,谢徽忍不住极轻极快地朝她瞥了眼。她正低头喝那盅汤,睫毛下敛,宛如蝶翼,有一种难得的安静乖巧,仿佛饭桌上的争锋和她毫无关系。

谢徽的心像被什么扎了下,一股刺痛沿着血管流遍四肢百骸。他在期待什么呢,她自然是置身事外的。

他自小熟读四书五经,但深知那是目的,而不是手段,他没有那么迂腐不化,其实并不介意随妻子居住。无论为何成婚,既然成了夫妻,他就想好好过下去,从未想过再换一个妻子。

他也知道夫妻分府而居,绝非长久之计。两人分房至今,问题的关键从不在于他放不下男人的颜面,而在于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让另一个男人搬去福庆公主府,侵入她的生活。她只想和他保持政治同盟关系,而不想有任何深入。

谢徽心像坠入冰湖,凉意一层层漫上来,刺的人发疼。他心情不好,面上也带出了冷肃,说:“我已然成家,如今正是立业的时候。孩子是缘法,急不得。”

谢康氏砰的放下茶盏,再无法掩饰自己的不悦。谢老太爷还是没有说话,显而易见,他也觉得谢徽该有子嗣了。谢康氏知道自己是替老太爷开腔,颇为咄咄逼人:“你年富力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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