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广播……好可怕,一定逃不过的……一定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红头发的女朋友呆呆倚在墙上喃喃自语,目光空洞,
短发女注意到这边,
她没什么事干,偏偏又被系统设定了一副热心肠,因此,尽管这里的人互不相识,她也由于过于无聊的缘故,去到红头发女友身边,安慰道,
“你也别太担心了,那里不是有钢琴挡着吗?”
听到这儿,红发女友突然呈现出一种异常暴躁的状态,
“可是那架钢琴能挡多久!他迟早会进来的……他会杀光我们,我们一定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呃……”
看着过度消沉的红发女友,短发女决定尬笑两声,顺便转移话题,
“诶?你之前有听过那个女生的声音吗?广播里的那个。”
红发女友摇摇头,依旧选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短发女自顾自的分析,
“她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我还挺喜欢听我们学校广播的,之前怎么都没听过她的声音?”
红发女友:“……”
“你觉得呢?”
短发女又问了一遍,但显然,红发女友已经彻底没兴趣理她了。
见红发女友劝也劝不过来,意识到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短发女只好耸耸肩走开了。zuqi.org 葡萄小说网
她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每个人都没什么心情搭理她,四处碰壁的她最后晃晃悠悠的停在了门前。
她其实还挺想知道门外的那具尸体到底是谁的。
她战术性的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一个人注意到自己,于是她立刻趴在了门上,本想着速战速决,
但透过缝隙,她看到了陈彬的那张熟悉的脸。
她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快速离开,反而趴在那儿仔细的观察起来,喃喃自语道,
“噢~原来真的是你啊……”
尾音上扬,一度呈现出肯定甚至是喜悦的态度,面部也没有过多表现出悲痛或惊异的神色,
太奇怪了。
许年抱着手靠在墙上,她其实在短发女刚开始与红发女友搭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注意起了她的一举一动,
当系统提到她和范殊玉已经与第三位玩家相遇的时候,她就不得不开始为了自己和范殊玉的安全,而时刻注意提防这个房间里剩下的每一个人。
她静悄悄走到短发女背后,贴近她耳边,突然发声,
“嘿,你在说什么秘密?”
短发女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本能性的前倾,企图远离声源地,但脑子一时间竟忘记面前那道门的存在,因此她头狠狠撞在了面前的门上,差点跟门外的尸体来个亲密接触,
短发女捂着头气急败坏的站起来,
“傻逼?干什么呢?!”
许年直起身,上下打量道,
“这句话是我要问你吧,你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短发女眼神闪躲了下,侧身就要走,许年挪几步又挡住她的路,低头看她,装腔拿调的问,
“怎么了这是,听不见我说话吗?”
又伸手摸她被撞过的额角,心疼似的继续说,
“小可怜,没想到撞个头怎么还把耳朵撞坏了,啧啧,不会还要讹我钱吧……?”
短发女气急,躲开她的手,蓦然拔高音量,
“我又不是犯人,你审我干什么?”
许年笑了,一般突然提高音量都是一种掩饰心虚的举动,
心虚,就证明有事藏着,
许年向来很会折磨人,她捂住嘴,扮作惊讶状,
“干嘛干嘛,急什么?该不会,他是你杀的?”
短发女皱眉,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她,
“陈彬是那个门外的凶手放的啊,我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这里,怎么可能杀人?”
许年缓慢收起嘴角的笑容,
“没人规定凶手只能有一个。”
短发女愣了一下,随后神情变得慌张,她伸手就要将许年拨开,
许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声调提问,
“我问,你知道些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
短发女挣扎着尖叫,许年加重手上的力气,大有要把那个手腕折碎的架势,
伴随着手腕传来的剧烈疼痛,短发女瞬间丧失了挣扎的动力,痛苦的看向许年,
许年那双狭长的眼就这么冷硬的扫过来,一双漆黑的眼瞳翻涌着杀意,
“宝贝,我没什么耐心,别再让我问再问一遍。”
“我说,我说……”
短发女哀求道,许年闻言松手,短发女腿一软便跪坐在地上,许年顺势蹲下去和她平视,
“我真的不是凶手,我只是真的恶心陈彬”
“讨厌就想让他死?”
短发女捂着手腕急迫的回答,眼神中闪出明显的恨意,
“是!他身为一个教师,在遇到霸凌事件时,没有第一时间处理,而是选择漠视任由那些霸凌者为非作歹,甚至,”
短发女撸起袖子,两个手臂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有长条状的、粗的、细的,深深浅浅的疤痕杂乱的交织在一起,她解开上衣的一颗扣子,里面露出六个坑坑洼洼的、深浅不一的洞——是用滚烫的烟头烧出来的痕迹,
“他公然带头进行霸凌,这六个,就是他送给我的礼物。”
许年愣在原地,
短发女粲然一笑,继续说,
“我不如死在这里。”
当法律的光普照大地,照得到的就衍生出文明、和平,照不到的,则滋生邪恶与黑暗,
有多少畜生披着人皮肆意游走在晦暗之中,一双双贪婪邪恶的眼睛随时都在搜寻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们,
现如今他们的脏手甚至伸到了阳光底下,难道弱者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不,她,一名光荣的汕城特警,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坚决捍卫法律,
即便意味着贡献血肉,他们在黑暗面前不会、更不能退半步,
他们的职责就是护送法律之下的人们一路高歌,又将黑暗中潜藏着的渣泽一一提到太阳底下来暴晒——责无旁贷。
许年系上她的扣子,语气柔和坚定,
“相信我,我是警察,我一定会给你个结果。”
短发女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死死的看着她。
那种眼神许年见过太多次,那是一种濒危者看见救命浮木发了狠的表情。
“你一定会帮我,对吗?”
“对。”
得到肯定回答,短发女终于吞吞吐吐的说出一句,
“我觉得,陈彬很奇怪。”
“怎么奇怪?”
“我不是说作风什么,我的意思是,我觉得……外面这个尸体很奇怪。”
许年皱眉,
“什么意思?”
短发女颓唐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觉得外面的尸体跟平时的他不一样。”
“样貌吗?还是?”
短发女一问三不知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只是一种感觉。”
许年见已经在短发女身上已经问不出什么了,于是重新仔细检查了一遍门外的尸体,
但由于空间受限以及许年根本没见过陈彬几面,对他那张脸还是比较陌生,因此她并没有发现什么。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屋子里。
刚刚她已经分别查看了房间中剩余三人的信息框,均正常弹出“学生”的身份,
但这绝不意味着这三个人就是安全的,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傻逼会把“我是凶手”这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她合上眼,往后仰了仰头,低头低的久了连脖子都发酸,
一定有什么细节是她遗漏的。
第三位玩家是谁?
她继续仔细回忆,
系统既没有提到第三位玩家的名字,也没有说明第三位玩家的身份,那么是不是就有一种可能,第三位玩家是凶手?
这一点跟系统目前提供的信息是能捋得通的,她们见过凶手,那就已经与第三位玩家相遇。
但很快她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因为她想起了系统的那句“恭喜三位玩家成功找到庇护所并顺利汇合!”,
目前已知系统虽然会隐藏信息但绝对不至于骗人,那么“庇护所”和“汇合”这两个词就直接的坐实了第三位玩家仍旧是这个屋子里的某一个。
许年正靠着墙思考着,感觉到有人默默蹲到了她身边,
她这次甚至不用睁眼都知道来人是范殊玉。
毕竟再没有任何一个其他人的行进路线比她的更委婉了,
她又思考了一会,依旧一无所获。
看见许年逐渐严肃的表情,范殊玉不想让自己显得格外废柴,在突然记起自己也是个玩家以后,莫名的责任感突然傍身,
于是她认真问,
“怎么了?”
许年倚在墙上,
“你说那个第三位玩家到底是谁?”
范殊玉疑惑不解,艰难的思考,
“系统不是说要我们找凶手吗?”
“但是你真的能确定大家的任务都是一样的吗?破案最忌先入为主,如果你的任务是抓住凶手,”
许年缓慢的补充,
“那么我的任务就可以是帮助凶手杀掉你。”
在说出这句话时,许年正直勾勾盯着蹲在地上的范殊玉,
她的声音本来就偏冷,讲起这些细节时配上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就更显得寒意逼人,
这让范殊玉身上的那点身份带来的责任感瞬间吓没了,
她慢慢将头埋回臂弯里。
许年无意吓她,看她的反应才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她沉默了几秒,说了声“不好意思”随后熟练地抬手摸脸,按压了一会儿面部肌肉之后,手动调回到正常表情,
她还以为死了之后,这种如果不对面部肌肉加以控制就会习惯性面瘫、冷脸的症状能消失,谁知道这个比癌细胞粘的都紧,
许年叹了口气,
但她讲案子时的确分不出注意力来控制表情,活着的时候还能吃药缓解,她都死了还吃个屁的药,那看来就只能控制人了,
她稍微侧了侧身,将头发全部拨下来散在胸前挡住脸,尽量用柔和的声音继续向范殊玉解释,
“刚刚那个红头发的言论虽然过激,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玩家真的是帮凶,等到时候凶手来了,直接跟他来个里应外合,你说危不危险?”
范殊玉随着点点头,但很快就反应到许年根本没看这里,意识到自己干的蠢事,脸又涨的通红使劲儿“嗯”了一声附和。
等等……
凶手……里应外合?
许年脑子像是炸开了一个光亮的小孔,思路打开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源源不断的细小线索的串联,
凶手在第一次来的时候,不恰巧就是一个验证这第三位玩家真实任务的一个好时机吗,
如果他是帮凶,那么目标就可以轻松锁定在始终没有选择参与堵门的红头发、红头发女友以及唐生桑身上,
如果不是,就可以证明他们三个玩家的任务是一样的,毕竟这场游戏从始至终都是一场屠杀,要么站在追杀的一面,要么就站在被追杀的一面,
事情就变得更简单了,谁最终提出抬钢琴堵门的建议,谁就是那第三位玩家。
许年继续分析。
从红发女友听到广播中传来凶手挑衅的反应来看,她的嫌疑要比另外两人小得多,不过在拿出确实证据之前也绝不会是零嫌疑,
红头发其实是有较大嫌疑的,如果抬钢琴是出于隐藏自己真实身份而被迫做出的决定,那么后面帮凶就一定会再次采取行动,
换个思路,既然凶手进不来,不如找借口将屋子里的人赶出去,
而红头发也是这么做的,
唐生桑成为了他伟大事业上的第一个试验品。
唐生桑……唐生桑……
分析到他,许年有些卡壳。
她调整了一下,试着将自己代入,如果他是帮凶,离开这个教室反而不利,除非是因为当时教室里的情况偏离了原本的计划,只有出去才能与凶手见面,进行重新规划,
如果此时唐生桑能活生生的站在门口,反倒应了之前红头发的那句
“要是你活着回来,那我们就不得不怀疑你跟那个凶手有染”。
这个逻辑看起来没问题,但实际上却矛盾重重,
因为这个逻辑存在的前提是那个凶手有一个潜伏在他们之间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