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登顶的人,登顶的那天也就是他们的死期,他们的身体都会被雷劈中,后从大山上滚落到村子里来,一些人因为饿急了会去偷偷吃山上掉下来的尸体。”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
“但后面不再有人涉险,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吃,日子越过越艰难,几乎快要到了人吃人的地步,这时就有人就提出来只要是把那个孩子吃了或者杀死献祭,上天就会赐福保佑他们,像是饥荒灾这种情况就不会再发生。
没有人想放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正当的开荤机会,有几个村民就把孩子从接生婆那里抢过来,他们像是分畜生一样的分孩子,高呼着‘别挤别挤,每家每户都有份’,那个孩子死的时候才十几岁啊,他们有的甚至将孩子某些部位抢来后,直接将孩子给就地生吃了。惨呐,惨呐……
而自从孩子死了之后,这片土地才开始恢复了生机,可怪事和厄运才刚刚降临到这村人头上。五谷丰登的季节,人们陆续传染上一种张不了口的怪病,只能眼看着面前金灿灿的粮食活活饿死,只有一个破除的办法,那就是当村里死人的时候,人们如果选择去生吃那个尸体,那怪病就能暂时痊愈。连灾年都硬生生挺过去的村民,在当他们发现这个秘密后开始了血腥的厮杀。zuqi.org 葡萄小说网
仅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个村子里面的人要么被饿死要么被生撕,只有剩下的几名苟延残喘,后来是一位云游的道士来到这里,救下了余下的人,又为镇压住那名恶灵,为她建了座庙宇,取名就叫做‘娘娘庙’。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被他救下来的人早就已经习惯了人吃人的生活,算盘居然打到了那个道士身上,人心要比鬼难斗,那道士最终也没能逃脱得了,与他们同归于尽了。”
“看来得去一趟那个娘娘庙坐坐了。”
迟宥站直起来,
姜贝子慌乱跟着他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摩擦着滑了出去,发出刺耳的“吱——”一声,
“现在吗?”
“不然呢?”
迟宥淡淡扫她一眼,
“等半夜去送死么?”
姜贝子被噎了一下,张口想辩驳什么,最终也没有组织好语言,只好有气无力的问,
“我也去么?”
沈榆见着迟宥要张嘴说什么,赶忙快他一步插在两人中间阻隔视线,
“别了,小姜在家里把爷爷奶奶照顾好就行,我们去去就回。”
迟宥冷哼一声,
“沈先生认得路?”
沈榆好脾气的回应,
“这时间山上大概有些小辈儿,我们沿路问询也能到那里。”
“别了,”
姜贝子举手,
“我带你们去吧,这时候天就快黑了,因着爷爷的事估计现在也没人敢往山上跑,山上的路比这里复杂,你们还是第一次,就别犯险了,我带你们去。”
说完,她悄悄往迟宥那里看了一眼,迟宥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单手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这种反应——是同意了对吧。
自从上次撂下那种狠话,她现在见迟宥都心虚得很,但她又转念一想,她那天除了说的话确实偏激了一点,其他的也没说错啊!本来就是如果不是她自己扒住……算了。
人家都能不计前嫌的来帮自己了,自己如果真的再显出什么不合适的敌意出来,不更显的没人性?
想这么些有什么用,反正现在她也已经把工作辞了,他也害得她险些丢了性命,再加上他今天帮她这一桩,那他们俩也算扯平了吧?
上山的路格外幽静,真的被姜贝子说准了,今天他们走了这一路也没见到一个身影,姜贝子在前面引路,将长在路上的爬山虎踩下去,怕划着人,划出来的伤口再浇上沿路走出来的汗,那种丝丝缕缕的痛感也足够恶心人。
姜贝子脑子里反复想着如今也算公平的事,总算有了点底气,她反复斟酌了一会,下定决心喊出声,
“迟先生……我奶奶说的您在我三岁的时候救过我,是?”
迟宥扯了扯嘴角,
“你是要我先解答你的问题,还是先救你爷爷?”
适时,一阵凉风从她背后刮过来,带着缠绵黏腻的寒意,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静悄悄的站在她身后,又刻意朝着她耳边吹了口凉气,
姜贝子不寒而栗。
此时山间暮色四合,有条不知名的河流缓缓淌过他们脚边向着山下去了,最后一抹暮色折进了云里,绚丽奇诡的霞云刹那收了回去,取而代之是银河万倾,黑夜绵延千里,近处是第一缕月光散过斑驳树影朦朦胧胧的撒在面前这幢诡异阴沉的娘娘庙的牌匾上,
这座小庙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但单看外形并不破败,离奇的是,周遭的植物并不攀着庙宇的墙壁向上爬,反而呈现出一种敬而远之的状态,
姜贝子看着面前的庙,门是虚掩着的,透过小缝也看不见里面什么东西,入眼的只有黑漆漆一片,耳尖听见不知山下哪处传来女子的嬉闹声,掺着夏日少有的凉气要印进了人骨子里去,与面前这座娘娘庙的诡异气氛堪称相得益彰。
迟宥错过姜贝子,径直走向娘娘庙,将那扇虚掩着的门推开,虽然姜贝子从没进过这里,只是偶尔会在庙前经过,但她对这里莫名有种熟悉感,这里与模糊的记忆中一模一样,入眼的就是一个蛇头人身的石像,石像上有色彩有光泽,逼真的都不像是石头做的,反而像是将人活生生用泥塑进去的一般。
但是那姑娘都已经被人生吃了,哪还有什么肉体可以让人拿来泥塑呢。
姜贝子在庙内四处转了转,发现这座庙出奇的简陋,除了那个栩栩如生的石像和她面前的两个蒲团,除此之外几乎再也没有了其他东西,
“这香火倒是繁盛。”
沈榆提起两根手指在贡台上摸了一圈,发现上面落得土不多,
“看来经常有人来啊。”
姜贝子突然想起,惊呼,
“我想起来了,娘娘庙里虽然供奉的是邪神,但据口口相传的小道消息说,她这个庙实现愿望倒很灵。”
“噢,怪不得这里香火不断。”
迟宥耷着眼,闲闲道,
“一个邪神庙你们都敢拜,胆子确实不小。”
“但是他们说这个娘娘虽然灵,但他实现愿望后一定会取走许愿人身上的她觉得宝贵的一样东西。”
姜贝子边说边向那个石像方向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那个石像的眼神变了,它直勾勾地盯着这里,似乎将他们刚刚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部听进了耳朵里。
迟宥转身伸了个懒腰,指挥说,
“行了,天色不早了,下山吧。”
不得不说,迟宥的心确实大,即使面对这种诡异的情景都能做到好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形态,很难不让人猜想他那颗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等三人走到村口,姜贝子远远的看见隔壁家的小李全提着一大堆东西往自己家跑,姜贝子出声喊住李全,
“跑那么快干什么?爷爷在家躺着要安静呢。”
李全喜气洋洋的扭过头来,举起手里的猎物,压低了声音说,
“看!贝子姐,我们设的陷阱里今天落了这么多猎物呢!连平常这种不常见的都有,我们要发大财了!!”
他伸手分出来寥寥几只,
“喏,这是你爷爷打的,我来给你们送过来。”
姜贝子接过来,狐疑的看了看,手上的虽然数量不多,但个个都名贵的不得了,像是豹子、狐狸这种皮毛贵的,陷阱里的夹子都十分巧妙地避开了皮毛,从这里随便挑出去一只都能卖上个极高的价钱,
她看着手上的这些个保护物种只感觉头皮发麻,
“你们不知道打这个是犯法的?”
“哎呦,”
王全贼眉鼠眼一笑,
“你不说我不说,哪有人知道?”
“少给我来这个!你再杀几只这个你都能拿命抵了!你拿回去我们家不要这个。”
王全将东西收回来,见姜贝子生气了,耍无赖般的说,
“行啦姐,我们平时都打不到这个,我保证我们平时都是按规章制度来的,谁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出现这么名贵的……”
像是发觉自己失言了,他赶忙捂上嘴。
这让姜贝子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猜想。
姜贝子伸手拽住要跑的王全,
“说清楚。”
“我不能说我不能说,我说了我就要死了,求求你松开我吧贝子姐,快松开我吧,能说的我都说了,你说你这是干什么。”
“你们是不是带着我爷爷去娘娘庙许愿了!”
“我不知道,是你爷爷他自己要去的!关我什么事儿!”
他猛的出手将姜贝子推开,事发突然,姜贝子没做好准备,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还好沈榆离她近将人扶住,再抬眼王全已经跑的没人影了。
“完了。”
姜贝子心跳的剧烈,她紧紧抓住沈榆的手臂,
“沈先生,我爷爷他真的去了娘娘庙许了愿了,娘娘是不是把他的命拿走啊?现在怎么办啊沈先生?”
不等沈榆说话,迟宥突然开口,
“回去看看。”
姜贝子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往家跑,还没等进门就已经听见奶奶在里面哭着喊,
“老头子!老头子你醒醒啊!你真舍得把我们抛下吗?醒醒啊……”
姜贝子加快步伐冲进屋里,屋内一片狼藉,床沿那里流了满地的血,爷爷面色苍白,却依然昏着躺在床铺上,
见迟宥进来,奶奶立刻跪在地上,大哭,
“求求您了迟先生,求求您救救他吧,求求您了……为什么我们家命这么苦啊……哎呀……那个娘娘究竟还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这一家子啊!”
姜贝子想要把奶奶从地上拉起来,但她却执意跪着,
迟宥冷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说吧,你瞒了我什么,许愿的到底是你还是他。”
屋内因为这个问题陷入令人绝望的死寂中。
半晌,奶奶终于开口,
“是我……是我许愿。”
迟宥直勾勾盯着她,
“为什么?你明知道那是邪神”
“是,我知道,但我没办法!时间到了的,您知道,她三个月前又给我托梦了,像当年一样,她说要再次把我的孩子夺走,她说我的孩子躲得了一次也不会躲得了这次……”
三个月前?
正好是姜贝子入职又离职的时候。
“我带着她你怕什么?”
“但是娘娘说,我们家小姜已经从你那里离开了,她还说如果我把梦的内容告诉你,我们家小姜……小姜就要……我没想到她觉得重要的是我们老头子的命啊,我想着她就算是要我的命也好啊,如果当时知道这些,我也不至于这么糊涂啊,求求您想想办法吧,求求您,求求您。”
奶奶狠狠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姜贝子看的心酸,她一把扶住奶奶,
“迟先生,您把当年的事告诉我,行吗?”
迟宥言简意赅,
“在你三岁的时候,娘娘庙里那位邪神看上了你的灵魂,你奶奶找到了我,但当时的我被限制,没办法将那个邪神彻底消除,只能暂时压制她,而短暂的压制时间就是十九年,十九年里,她受人香火,从人那里拿走了许多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刚刚在娘娘庙里转的一圈就发现她的能力已经超出了当年许多。”
这番话让姜贝子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情景。
“所以我们的相遇是你策划的,是吗?”
“是。”
“所以你才会对我、对我的家庭那么了解。”
“是。”
姜贝子抬头看他,
“如果我没有离职,而是一直呆在你身边,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迟宥不再说话,只是反过去看她,两人对视了一段时间,这都没说话。
良久,姜贝子终于道出了那个迟来的谦,她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最后还是我无理取闹,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迟先生。”
沈榆将两人扶起来,
“现在没有谁对谁错,解决问题才是根本,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