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虚中的话让刘异当即愣住,他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老神棍。
他刚才给出的是原来刘异的生辰,刘异还真是少亡。
他重新坐回到凳子上,开始默默计算自己上辈子生辰的天干地支。
“你再帮我算一下丙子年、庚寅月、丙戌日、庚寅时的命数如何?”
“这是谁啊?”
“也是我。”
李虚中显然不信,但还是开始掐指盘算,片刻后絮絮叨叨回道:
“这人年柱官杀,身很旺,年支正官,无年坐空,无年坐刑冲破害,应该生在大富大贵之家。”
刘异嘻笑接道:
“也没那么富贵,就几个小目标而已,老爹连福布斯都没上过。”
“啥私?”
“不重要,你接着算。”
“无正印,但偏印旺,偏印为忌,无枭用,这个人恐怕有些不务正业,偏财很旺,若是男子,当异常风流。”
刘异神色尴尬地假咳两声。
“也没那么不务正业,就是爱玩,风流也还好吧。”
他上辈子前女友虽然有点多,可他从没脚踏过两只船。
李虚中继续道:
“此人命格不仅身旺,还枭旺,官生枭,他天生叛逆,爱违法乱纪。”
刘异辩驳道:“都是小打小闹。”
他上辈子高中前虽然爱打架,但一天看守所都没蹲过。zuqi.org 葡萄小说网
打架最猛的一次,刚被带到警局就被他老爹给捞出来了,不过让被打孩子的父母讹了很多钱。
李虚中不停掐动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叹口气惋惜道:
“你要算的这个朋友,偏印紧靠食神,比劫紧靠官杀,命犯小人,易被人暗算,恐怕也不是长命之人。”
刘异瞬间一怔,随后给他比了个赞。
槽,太特吗准了,他上辈子年纪轻轻被个二货给误杀了。
他摸索着下巴不禁有些疑惑。
刘异死了,上辈子的自己也死了,那现在活着的是谁?
“老神棍,再帮我算一下开成四年三月初五丑时出生的人。”
这个日子是他穿越过来那天。
李虚中不耐烦道:“你算几个,这又是你什么人?”
“也是我啊。”
“胡说,你要是开成四年生人,今年刚满六岁。”
“这么快,我就六岁了?”
李虚中没好气道:“你耍我?”
刘异从怀里掏出一张飞钱给他。
“谁会拿钱耍你?”
李虚中怒道:“贫道可是出身士族,岂会贪图你小小钱财?”
说罢将钱财默默揣进怀里。
“你算的这孩子四柱八字当是己未年、丁卯月、戊戌日、癸丑时……”
老头摆弄摆弄手指,忽然面色惊惧,瞪大眼睛问道:
“这是哪家的孩子?”
“怎么了?”
“这孩子印旺、官旺、正财旺、偏财旺、比劫旺,月柱正官、日柱戊戌、月坐卯,所以文才也旺……”
刘异大喜:“这辈子命这么好?”
“可他本命福德宫,却坐守贪狼,杀业过重。”
刘异谦虚道:“也没杀多少,就十几万吧。”
李虚中继续:“坐劫财,无食伤旺,这孩子若是男子,恐怕会克父克妻。”
刘异惊得张大嘴巴。
“你虎我吧?”
老爹的命比他还硬,说李归克他还差不多。
至于克妻,刘异感觉也不太可能。
自己与李安平成亲后,将小媳妇养的白白嫩嫩,无病无灾,李怡都说他妹妹气色比过去还好。
自己怎么可能克她?
刘异当即给出评价:“你这条算的不准。”
“我骗你作甚?那孩子不仅克父克妻,还命犯紫微星,克帝王。”
刘异噗嗤一笑,当即乐屁了,脸上的苹果肌都起立了。
他克李瀍就对了,阴逼必须死在自己手里。
李虚中不明白他笑什么,忽然压低声音道:
“这孩子既然已经六岁,那他现在至少已经克死过一位帝王了。”
“你说唐文宗是他克死的?”
李虚中点点头。
刘异瞪他一眼,不服气反驳:
“胡说八道,我见都没见过先帝,他的死跟我有屁关系?你少给我扣帽子。”
“我没说跟你有关系啊,是那六岁孩童克的。那孩子生来命贵但杀重,无论谁为帝,恐怕都会被他克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自己称帝。”李虚中神秘兮兮说道。
刘异忽然不想听这老神棍信口开河。
太过drama了。
他还指望扶持自己大舅哥登上帝位呢,按老神棍的说法,自己岂不是连大舅哥也要克?
人啊,果然不能迷信。
刘异站起身,嫌弃地撇撇嘴:
“我就不该信你胡说八道,你以后别骗人了,脑子还是留着晚上数月亮吧,白天也别出来晃悠,容易被热心群众暴打。”
刘异转身就走,李虚中在他身后急切问道:
“你算的那位六岁孩童到底是谁啊?”
刘异走到楼梯处才回了一句:
“是你大爷。”
说完人已蹭蹭上楼。
李虚中气得胡子翘起,活人微死。
“占我便宜?那贫道就不告诉你那孩子即将面对生死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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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塔院是座比丘尼道场,里面住了三十多位受足戒剃度的比丘尼,还有一位带发修行的女子。
刘异等人在谪仙楼吃饭时,郭仲礼正跟这位女子在齐云塔院的放生池边聊天。
这女子身穿灰色僧袍,头发简单挽髻,脸上未施粉黛。
朴素的妆容也难以掩盖她闭月羞花般的绝世容貌,她身上有种令人窒息的美。
郭仲礼在她身后逼逼赖赖说着近况。
他从长辈身体聊到小辈添丁,从同族兄弟聊到妻妾相处。
女子坐在大石头上,一直没有回头,只是偶尔抬手往放生池里扬洒一把鱼食。
这时郭仲礼又讲道:
“最近也不知道李瀍中什么邪,非要立荥阳郑氏女子为后,如果让那女人生下儿子,孩子一出生就是嫡子。”
“……”
女子继续不吭声。
郭仲礼忍不住抱怨:
“这么大的事,你倒是说句话呀。”
女子淡淡问了句:“绾绾呢?”
绾绾是郭仲礼的侄女,五年前被送进宫。
“绾绾太没用了,她进宫这么多年,根本不得宠,如今姑母老了,若姑母哪天薨了,大唐下一任天子又不是绾绾所生,那郭家跟李唐的血缘之亲就会越来越远。”
女子嗤笑评价:
“你们就多余将她送进宫,我要是皇帝也不敢宠爱绾绾,郭家如今掌控着右金吾卫和殿中省,若让绾绾生下皇子,谁知道郭家会不会像当年对待宪宗李纯一样,再来个去父留子。”
“你是说李瀍已经开始防备我们了?”
“你们一直小看他了,我早说过,李恒六个皇子中,属他最聪明。”
“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绾绾自己生不了,你就帮她抢个儿子算了,去母留子。”
郭仲礼低气压地丢了一颗石子投放生池,惊得鱼群短暂散开。
“李瀍五个儿子的生母全部来自士族,若哪个突然暴毙,孩子即便能归绾绾抚养,可等孩子登基时,那孩子母族必然会跟郭家争权。”
“你不说李瀍宠爱一个屠户的女儿吗?”女子问。
“王才人确实合适,可她一直没有身孕。你说会不会李瀍修道修出毛病来了?自他登基后宫里就没新添过皇子,他五个儿子全是在十六宅时生的。”
女子忽然露出一个讥诮嘲讽的笑容,她笑起来时有一种淡淡的疯感。
“他既真生不出,你可以代劳啊,如此一来新皇不就真变成郭家血脉了吗?”
郭仲礼脸色由震惊转为惊喜,随后又露出奸诈笑容。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可真够阴的。”
郭仲礼高兴了一会,随后脸色又暗沉了下来。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小子吗?他现在越来越猖獗了,到处抢郭家的生意,李瀍好像还很宠信他,最近连铸币的事都交给他做了。”
“他一没根基,二没党羽,你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这小子不仅在边关打过仗,年初又平定了太原,身手肯定不一般,除非一击必中,否则很可能打草惊蛇,被反咬一口就不好了。”
“你想我亲自动手?”
“我此次来就为请你出山。”
女子表情淡淡地盯着水面,半天没有答复。
片刻后她突然问:
“李太和还好吗?”
“你还放不下她?”
女子看着水中为抢食重新聚集的鱼群,娥眉不自觉地蹙起。
“你放下了吗?”
郭仲礼蹲下用手撩拨着水面,表情转为复杂。
有痛苦,有无奈,最后化为哀伤。
“真心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太奢侈了。”
女子平静说道:
“好,我答应帮你铲除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