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再次发出嘶嘶抽气声。
陈商当即傻了,大声辩驳:
“崔铉,你血口喷人,绝无此事。”
崔铉回头对他挑挑眉, 许你诬陷老子,就不许老子诬陷你?
他转头继续道:
“陛下,臣不耻陈商这种舞弊行径,与他当场闹翻,所有宾客都曾亲眼目睹臣曾在宴席上大骂陈商无耻,不知回报天子恩德,有负陛下信任,之后臣也在朝堂数次指责其处事不端,臣不过是想点醒让他重回正途,君恩厚重,他理应肝脑涂地回报,不可行鬼祟之事。可能正是因为臣的激烈劝告,让他怀恨在心,因此诬蔑臣。”
朝中大臣有不少都参加过崔铉女儿婚礼,这时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
“难怪崔铉嫁女那天对陈商发那么大的火。”
“我当时还以为崔铉喝醉了呢,我亲耳听见他骂陈商欺世盗名的败类。”
“还骂他是伪君子呢。”
……
李德裕也是惊讶,他没想到崔铉竟然早有铺垫。
他沉思片刻,就想到应对。
李德裕面向龙榻说道:
“陛下,崔侍郎所说之事只有他们二人知晓,即便崔侍郎嫁女那天曾对陈商粗口,焉知崔侍郎他不是因为陈商不肯与他同流合污舞弊而气急败坏?”
崔铉讥笑问李德裕:zuqi.org 葡萄小说网
“两个人的对话,确实不能听我一片之词,但之前陈商诬蔑本官给他写了七个人名,李太尉不是相信了他的一面之词吗?李太尉历来有扞卫科举公正的美名,难道李太尉所谓的公正,是只信你想信的吗?”
李党新任宰相李回当即站出来维护李德裕。
“李太尉素来思虑周全,不过提出存下其他可能,崔侍郎又何必气急败坏?”
牛党刑部尚书杨汝士当即讥讽:
“适才陈商诬陷崔侍郎威逼他录用七名庸才时,也没见李太尉思虑周全质疑陈商啊?李太尉处处维护陈商,难道陈商构陷之事李太尉也知情?见到崔相公如今被人诬蔑科举舞弊,本官身有感触,二十多年本官也是被人冤枉的,怎么两场科举舞弊案子李太尉都如此积极?到底是维护公正还是故技重施呢?”
李德裕气得当场发飙。
“杨汝士,长庆元年科举案你身为考官却录取了自己的亲弟弟杨殷士,你有没有假公济私,复试杨殷士落榜就是最好证明。当年主持复试的考官不仅有王起,还有白居易。白居易可是你的亲妹婿,别人会冤枉你,你妹婿也会吗?”
当年白居易主持完复试,给唐穆宗上了份名为《论重考试进士事宜状》的奏疏,白居易主张维持原来的考试结果,也是为杨汝士兄弟谋求周全。
最终杨汝士还是被贬去山南东道开州开江县做了县令。
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被翻出来,牛李两党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李瀍坐在龙椅上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听了一地鸡毛。
“大理寺卿?”
“臣在。”韩湘出列。
“朕限你半个月内调查出今年科举舞弊案的真相。”
“臣领旨。”
所有人见韩湘接了这个大活,就知道后续无瓜可吃了。
韩湘可是着名和稀泥大师,凡是涉及党争的案子,交到他手里只会有一个结果——搅拌。
半个月后韩湘得出个雷人结论:陈商错误领会了崔铉和杜悰的意思,以为他们在威逼自己,误将七人认为是他们的门生录取。
他最后将这次舞弊定性为乌龙事件。
可大唐必须给天下士子一个交代。
李瀍最终决定将崔铉调出京任陕虢观察使,将杜悰调去任剑南东川节度使。
李瀍本想将陈商也调离长安,李德裕当即出面为陈商求情。
他以礼部现在正缺人,难得陈商有了知贡举的经验,可以将他调去礼部以观后效。
李瀍这时若再看不出陈商是李德裕的人就是傻子,他也意识到所谓的科举舞弊只是一场戏。
但李瀍一向不介意李德裕的阴谋手段,只有赢家才配跟他搭档。
陈商不仅没受处罚,还接替柳璟做了新任礼部侍郎。
李德裕假借一场莫须有的科举舞弊案,一次性将两个牛党宰相调离京城,从此政事堂变成李党一言堂。
崔铉离开长安前,刘党又在西明寺开了一次党代会。
人员基本还是上次那些,除了渤海高氏代表由高元裕换成他大哥高少逸。
高少逸目前在门下省任给事中。
赵开一见面就将崔铉臭骂了一顿,埋怨他妇人之仁。
赵开认为崔铉最初发现李德裕设局时,就应该在科举开考前杀了陈商。
如此一来李德裕的局不仅变成废局,还可以将陈商之死嫁祸李德裕,因为李德裕当时表面保举的主考官是封敖,可以诬陷他为了捧封敖上位而谋杀对手陈商。
刘异对赵开竖起一根大拇指。
他们这些人中论狠辣和干脆,赵开的确是翘楚。
崔铉苦笑安慰赵开:
“我虽未全身而退,但也算半身而退,品级未变,将来回京也不难。再说我去的又不远,就在陕州,紧挨着京畿道,你去洛阳时经过我那里,可以去坐坐。”
赵开丧气道:“我更讨厌党争了,咱们到底何时能弄掉李瀍和李德裕?”
刘异拍拍他肩膀安慰:
“快了,等我从藩镇巡视回来。”
郑肃因为联姻的关系,对崔铉充满歉意。
“郑家明面还属李党,所以请原谅我当日无法为亲家公说话。”
“唉,我自然体谅你家难处,那日郑氏官员没随李党一起攻讦我,我已经感激了。”
高少逸老头脾气比他弟弟高元裕火爆,建议道:
“我家二郎刚被调去藩镇做宣歙观察使,现在连崔相公也要调去藩镇做观察使,咱们几士族在藩镇挂帅的人不少,我看直接在藩镇起兵算了。”
所有人诧异看向他。
崔龟从怼道:“安史之乱就是前车之鉴,从藩镇往长安打,只会令战事扩大,生灵涂炭,即便我们要武力谋变,战事也必须限制在长安城之内。”
“那你们说怎么办,崔相公一走,咱们连一个宰相都没有了,以后所知政事都要慢一步。”
“那就再推上去一个宰相。”刘异道。
“推谁?”
刘异的目光直接看向郑肃。
“如今政事堂变成李党一言堂,短期内牛党不可能再拜相,郑尚书也是李党领袖之一,你在李党内部地位仅次于李德裕,不如就由你去争崔铉空出来的相位。”
郑肃迟疑道:
“前阵我们郑家跟刚跟牛党的博陵崔氏大房结亲,我怕李德裕已经对我家心生戒备了。”
“若崔铉还在相位,李德裕肯定会戒备,但现在朝中李党一支独大,他对你肯定以拉拢为主。”
“好,那我就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