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太和的往事

刘异出城一月有余,音信全无,公孙笔终于按捺不住。

如果少主公有任何闪失,他怎对得起主公的托付?

他知道像刘奇和孙艳艳那样,每天跑去军营外面等消息根本无济于事,他必须得走其他门路。

于是,这天上午,公孙笔来到西城一家猪肉铺子。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胖得五花三层的中年男人,正坦胸露乳地剁排骨。

双乳在颤抖,胸毛在荡漾,砍刀在飞舞。

咔咔碎骨声不绝于耳。

公孙笔先是疑惑皱眉,这位就是大野盟的红腕?

这么狂野吗?

随后他又露出了然表情。

大野盟就是高啊,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红腕竟是此等人物。

这才叫大隐隐于市。

公孙笔大声咳嗽了一下,走到大汉近前,开始小声对暗语。

“大野再兴,光复正统。”

满脸横肉的粗糙汉子停止抡刀,一甩手将刀笔直插在砧板上。

他抬头问道:“腰条还是后丘?”

公孙笔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大野再兴,光复正统。”

“几斤?”大汉脸色开始不耐烦。

“我不买肉。”

“不买肉你进来干屁?”

“啊?”

“滚出去,别耽误我干活。”

“郎君,你这答的不对呀。”

大汉满脸横肉纠结而起,络腮胡子根根翘立。zuqi.org 葡萄小说网

“你专来啰嗦扯皮的吗?当心洒家剁了你当肉糜卖。”

公孙笔满脸惊恐,自己没进错呀,这里兴家肉铺啊。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这时,从内屋门里‘嗖’地一声飞出一把杀猪刀,紧贴着大汉脖颈掠过,‘biu’地一声插在砧板上。

大汉被吓得冷汗涔涔回头。

“娘子?”

“你个死獠猪,老娘平时怎样教你的,对人客气不会啊?”

一声娇嗔怒骂之后,从内屋里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

这女子一袭红衣衬得身材婀娜,姿容美艳,自带天然风流。

妇人走到大汉身边,抬起一脚,将男子险些踹个趔蹶。

“去街口张家买包好茶。”

“娘子,家里有茶。”

妇人抬腿又是一脚:“还敢顶嘴。”

“不敢不敢,我即刻去。”

大汉蹬蹬蹬小跑出门,孝顺得跟乖孙子一样。

公孙笔大受震撼,此地虽胡风盛行,但妇德怎会如此凶悍?

他讷讷转身想逃,没想到身后响起一句:

“五胡一家,四海升平。”

公孙笔诧异回头看向美艳妇人,不可置信问道:

“你才是大野盟的人。”

女子明媚浅笑,抬手往后捋了捋自己鬓角。

“怎么,奴家不像吗?”

公孙笔脸色尴尬,叉手做礼。

“在下公孙笔,急事恳请红腕头领帮我救一人。”

“奴家不是红腕,白腕也才刚晋升不久,消息我会替你转达红腕,你要救谁?”

“我想请大野盟出手帮我救振武城踏白刘异,他出城侦查已有月余,至今未归,我担心他或遭遇危险。”

“刘异?”女子脸上露出讥诮,“他会有危险?”

“正是。”

女子愤懑地轻哼了一声。

“放心吧,那种祸害,全天下的人死光了也轮不到他。”

“你为何如此肯定?”

女子翻了个白眼。

“我们消息比踏白军准,他此刻正满草原撒欢祸害呢。”

“当真?”

“比你的孔夫子都真。”

公孙笔抿嘴,这妇人好生无礼,怎能拿孔圣人戏言?

“敢问娘子如何称呼?”

“锦娘。”

~~~

太和撩起车帘子探头往外张望。

前后浩浩荡荡的马队在草原上缓缓行进。

本来不带着她,这些回鹘汉子可以放马狂奔,现在只能被迫慢行。

因为他们尊贵的可敦到回鹘这么多年都没学会骑马。

她嘴角坏笑,就喜欢回鹘人这种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

现在时值深秋,枯草遍野,土黄、棕黄等各种深浅不同的黄色绘制成一幅衰败的自然画卷。

太和凝望远处一望无际的枯荣,轻声吟诵:

“鸿雁搴南去,乳燕指北飞。征人难为思,愿逐秋风归。”

同车婢女阿软问道:“公主可是思乡了?”

太和放下车帘,抱起二十年不离身的蓝色瓷枕,脸上忽然流露出一抹黯然。

“阿软,你从小陪我长大,为何至今不愿归家,也不愿嫁人?”

太和帐中不是没有唐人男子,她之前跟阿软提过,都被阿软拒绝了。

阿软正在给她叠衣服。

马车走得并不平稳,一晃一晃得,阿软却能依然把衣服折得板板正正。

“奴婢家里早就没亲人了,也一直没遇到想嫁的男子,与其随便嫁了过零碎日子,还不如待在公主身边服侍省心些。”

她将折好的大氅放在布包中。

“公主,奴婢从来不曾问过,那年你从东都归来,为何突然就自请和亲了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当时回鹘可汗求亲的消息在宫中刚一经传开,各位适龄公主都避之不及。

谁都没想到陪太后洛阳小住归来的太和公主,竟然自请和亲。

太和悠悠叹息一声。

“若不能嫁想嫁之人,嫁与谁又有何不同?”

阿软惊讶:“公主当年遇到过想嫁之人?”

太和眼眸深邃,她仿佛又看见杏花烟雨中那指节如竹的男子,撑着一柄细骨油纸伞,从宫墙外走过。

山有扶苏,隰有荷花。君子如兰,思之可追。

“都说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曾卑微得求与他做路人都不可得。”

阿软疑惑:“公主既然心悦他,为何不求太后赐婚?太后疼爱公主不比亲生女儿少,但凡公主所请,太后哪件不应允的?”

太和神情哀伤自嘲:

“我纵使甘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他从桥上走过,可他一看石桥姓李,便掉头走了。”

男子当年的决绝言辞再次回荡在太和耳边:

此生绝不娶李姓女子,更不会娶公主。

她一生的骄傲,都在那一刻碎成齑粉,散到尘埃里去了。

相爱的理由有无数个,但分开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爱的不够深。

男子也许从未将她放在心上吧。

“奴婢越发好奇,什么样的男子能得公主如此青睐?”

太和再次撩起车帘,目光悠远望向草天相接处。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听说他后来不仅中了进士,还做了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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