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刘异回答,十丈外有个声音大声喊道:
“吕监军都没死,杨某怎么敢死啊。”
吕义忠已经听出那是杨弁的声音,立马气冲冲奔过去。
他对着瘫坐在地的杨弁连赏了十几个大逼兜,接着又开始练无影脚。
吕义忠边踢边骂:
“你这个吃狗屎长大的鼠辈,要不是你蛊惑军心,煽动那些士兵造反,他们会反吗?现在死了这么多人,都是你害的,真该将你千刀万剐。”
杨弁从头到尾没有痛呼哀嚎,得空能插上嘴时还礼节性回骂几句。
“阉狗,你还有脸数落我?我能煽动成功还要多谢你吕监军的那三道催军令呢。要不是你非让士兵年前出发,让他们心生怨怼,我哪煽动得起来呀?”
“你敢攀咬我?”
吕义忠把心一横,抬起一脚朝杨弁下腹脾脏位置踢去。
他不想杨弁活着被押送去京城,天知道这狗东西在朝臣面前会不会胡说。
吕义忠的脚踢到半空却被刘异及时拦下。
刘异回头送给杨弁一记眼刀。
“你给我闭嘴,都屎到临头了还在搅便?”
看来他想护送杨弁回京受审难度有点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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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紫宸殿。
李瀍又在心烦。
他最近流水的情绪,铁打的心情不好。
这次心情不美丽又是因为郑宸。zuqi.org 葡萄小说网
荥阳郑氏至今不肯妥协,他家官员仍在继续罢朝。
右拾遗郑颢的请假理由比较直白,他说一出门就头晕恶心,怕自己吐在朝堂上,所以告假。
左谏议大夫郑朗说他被娘子家暴了,现在没脸出门。
给事中郑亚说他八十八岁的老父亲突然决定续弦,他得留在家里准备父亲的婚事。
兵部尚书郑肃的家人上报说,郑肃梦游走丢了,现在他们家也找不到人在哪。
还有郑复、郑畋……等等,请假理由五花八门,每个都很奇葩。
“荥阳郑氏,真当朕治不了你们吗?”
这时内给事王文干端着一碗红豆汤,迈着小碎步走进来。
“陛下,王才人刚送来的。”
才人王淑君每天下午都会亲手给李瀍准备一碗吃食。
李瀍接过红豆汤,眼神却定在王文干脸上。
王文干被李瀍赤裸裸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小心问道:
“陛下,奴婢哪里失仪了吗?”
“许多宦官都有娶妻,内给事为何不娶?”
王文干笑呵呵答道:
“奴婢已经收养了两名义子一名义女,他们都很孝顺,这样奴婢老了也不怕孤寂,没有必要再娶妻。”
李瀍放下红豆汤,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笑容。
“内给事服侍朕多年,甚为勤勉精细,朕不忍心你孤枕而眠,我决意帮你娶门亲事。”
王文干内心错愕,表情复杂。
他跟随李瀍多年,深知自己主子不是体恤下属的人,李瀍突然提出为他娶妻,事情一定不简单。
但他又不敢拒绝。
王文干极力装出一个感恩戴德的表情,双膝跪倒。
“奴婢谢陛下恩点。”
这时有宦官进来通报李德裕求见。
“准见。”
不一会李德裕满面春风走进紫宸殿。
他匆匆行礼后禀报:
“恭喜陛下,二十八日太原府大捷。”
李瀍大喜,从座位上站起时兴奋地双掌互击拍了个巴掌。
“太好了,这下再也不怕河东牵制泽潞战场。”
“是啊,陛下,刘异说入城后三日可收复太原,跟他说的一天不差,此子真大才也。”
李瀍原本喜上眉梢的表情因为这句话又冷下来。
“刘异确实有才。”李瀍评价。
所以他更不能留下这个祸害。
“他何时回京?”
李德裕没发现皇帝眼眸中一闪而逝的阴毒,一本正经回答道:
“回陛下,河东使牙传来的信报上说他们二十九会从晋阳启程,现在应该在路上了,预计后天抵京。”
李瀍嘴角不自觉微微上翘,露出一个阴险笑容。
我也很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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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人民一觉睡醒发现变天了,河东军重新掌控晋阳城,回来平叛的还是太原兵卒。
老百姓们激动得与亲人抱头痛哭,有更夸张的甚至鸣放爆竹庆祝。
老百姓倒也不是有多欢迎河东军,他们只是怕朝廷真派大军围剿太原,不想家乡变成为尸横遍野的大型坟场。朝廷像这样无声无息地收回太原,对百姓而言再好不过。
几家欢喜几家愁,为这一役战死的太原兵家人们接到士兵遗体时,纷纷悲痛欲绝。
尽管吕义忠已经上报朝廷对阵亡士兵家属厚抚,还准备对其家中赐荣耀匾,也减少不了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
很多家属自责若早知道儿子\/兄弟已潜回晋阳城为保护家乡而战,他们昨晚就该拎着镰刀斧头一起出去帮忙。
只有时间能冲淡悲伤。
正月二十九日,清晨。
河南节度使使牙门口并列着八辆铁笼囚车。
士兵们此刻正押解叛军囚犯装车。
他们一边往囚笼里塞人一边清点人数。
“五十一,王小陈,五十二,钱甲……”
轮到杨弁时,他站在囚笼外一个劲东张西望,就是不肯乖乖上车。
“杨革呢,杨革为何不在?”他嘴里嚷嚷着问。
杨弁被关押这两天,一直没有见到杨革,他以为是关在了不同牢房。
杨弁认为押解时应该可以见到,没想到找一圈仍是不见侄儿。
吕义忠听到吵闹闻声走过来。
了解情况后他幸灾乐祸地告诉杨弁:
“你侄儿早就死了,平乱那晚被刘街使亲手斩杀,昨日快马呈给朝廷的伏诛叛军名单中,杨革排在第二位,第一位是被捅成马蜂窝的韩铁。”
“你骗我,刘异说杨革只是撞伤了头。”
吕义忠满脸嘲讽说道:
“说你愚蠢吧,你还懂得蛊惑人心,说你聪明吧,你连千古恶来的话都信。刘异是谁?那可是以扒皮抽筋为乐的主儿。”
他指了指最后一辆囚车,继续说:
“那辆车上除了装囚犯,还装了一条人大腿,那是你手下第一猛将战天横的腿,刘异说要拿回去做骨笛。刘异连帮他将你骗进中城的耿长秋都杀了,你侄儿落到他手里能活就怪了。”
杨弁不停摇头,陷入矛盾挣扎。
“他为何骗我?他没道理骗我。”
“怕你自戕呗,朝廷要你活着进京,你这种反贼只有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才能对天下乱臣贼子以儆效尤。”
杨弁呆愣一瞬,随后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嘶吼。
“啊!!!!刘异,你居然骗我,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杨弁,你该感谢刘街使才对,若不是刘街使给杨革一个痛快,他随你被押送进京只会死得更惨,腰斩听说过吗?有些刽子手喜好折磨犯人,他们执行的时候会故意往下斩一寸,别看只是一寸之差,犯人被斩成两段后却要多熬上半日才会死。那半日是什么滋味,你们这些人很快就能体会到了。”
听到吕义忠的话,八辆囚车里的叛军犯人被吓得瑟瑟发抖,有些人抖到开始失禁,有的人以头撞铁笼。
“求求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吧。”
“我不要多苟活这两日了,呜~呜,求给我来个痛快吧。”
……
杨弁双眼浸泪,冷冷看向没出息的手下们,大吼道:
“嚎什么嚎,你们当初参与举事就该想到事败的下场,有什么可怕?左右不过是一个死。比起与草木同腐,还不如死得轰轰烈烈。”
杨弁登上囚车时,苦涩地笑了一下。
其实侄儿早死了也好,遗憾的是他们叔侄终是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将到要启程时,刘异才哈欠连天地从使牙里走出来。
昨天吕义忠要求跟他一起押解叛军回京,刘异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却没拒绝。
吕义忠疑惑问道:
“刘街使,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红脸司戈呢?”
“昆仑瓜啊?我派他先回去了。”刘异语气轻松随意道。
众人纷纷上马,押解着五十名囚犯往京城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