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办事处的app上，迎来了第一个求助。
来者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眼神空洞又带惊慌。
一进到办公室看到一个人便急忙迎过去，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杀死了我婆婆！”
第一句话，就足够震撼。
“别急慢慢说！”
我给女人倒了一杯茶，女人双手捧着后便止不住的瑟瑟发抖，眼球则不断的震颤。
“我杀了我婆婆！她变成鬼找我了！”
“自首去！”我对女人道，“如果你真的杀了人！”
“我去了！”女人急忙望向我，“可警察觉得我有神经病，他们不受理！我快要被折磨疯了！”
我和钱多多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错愕。
“能详细说说吗？”
“我叫林朵，今年二十八岁。我……我两年前结婚了，有个很爱很爱我的老公，我们生活的很幸福，但所有的幸福终止在半年前！”
说到这，林朵咽了咽口水。
“我的婆婆来了！她是农村人，一个人带大了楚洹，并且辛苦供他考上了大学。楚洹说养儿防老，想要接我婆婆过来一起住，我答应了，毕竟我们家的别墅那么大，多几个人也能住得下。因为养病，我没有工作，于是楚洹上班后便只有我和婆婆。楚洹在的时候婆婆表现的很慈祥，可楚洹一走就立马原形毕露。”
“她怎么了？”
“她对我阴阳怪气，说我不工作在家里当阔太太，说我拿她儿子的辛苦钱买化妆品，说我和楚洹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有怀孕，是不是以前跟别的男人打胎太多了怀不上！”
林朵的表情，瞬间充满了委屈。
“我以前是谈过几个男朋友，但我们最多只是牵手，因为严格的家庭教育告诉我，所有的美好要留在新婚之夜，楚洹他也是清楚的！”
“林小姐，你刚刚说你在家养病？”钱多多问。
“嗯！”林朵轻轻点头，“我有严重的创伤性应激障碍，在我父母坠机身亡之后，我一直在家养病，根本无法接触外界。不过楚洹很体贴我，一直在照顾我给予我心理上的安抚。”
“你婆婆的事你没告诉你丈夫吗？”
“一开始我忍着，但后来说了。可一说这件事，他的表情就很奇怪，仿佛不相信他的妈妈会是这样的人。但很快，他就安慰我，说老年人没有文化，哄着我别生气，说等有空买套房子让他妈搬走。可我拒绝了，想着他妈不容易，而且我爸妈没了，我的婆婆也算是我的妈。于是，我开始讨好她。但婆婆油盐不进，各种的污言秽语对我羞辱。”
林朵端起那杯已经凉掉的水，一饮而尽。
喝完，她小心翼翼的将杯子放回去。
“她说我爸妈死的活该，因为赚的都是黑心钱！她说我是扫把星，是我克死了我爸妈！如果我留在楚洹的身边，早晚也会害死他的！”
“这你也能忍？”
“我不能！”林朵摇头，“我打了我婆婆一巴掌，然后婆婆就跟我打了起来，在那之后，我再也没跟她说过话，甚至还生楚洹的气，要是他不把他妈接来，我们的家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可那一次，当我接到快递小哥的电话后，婆婆说我红杏出墙，说我勾搭别的男人，又说就是我干了太多不要脸的事，这才导致父母遭到报应的！我实在受不了她这么辱骂我的父母，就顶了嘴，婆婆冲过来掐我脖子，我就顺手拿花瓶砸了她，然后我把她砸死了。”
林朵捂着脸，抖的像是筛子。
“我……我杀人了！如果我的爸妈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女儿杀了人，一定会很失望，而我和楚洹的感情也完了！于是……于是我把婆婆的尸体埋进了花园里。可自从那次后，我便开始见鬼！只要楚洹不在，我的婆婆就会出现！她诡异的望着我，七窍流血，然后当着我的面将脑袋塞进榨汁机！”
“所以，你不是第一时间报警的？”
“嗯！”林朵使劲点头，“我不想坐牢，而且……而且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楚洹知道我杀了他妈，他不会原谅我的！我不能没有楚洹！”
林朵捂着脸，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弯下腰的姿势，显得后背的骨头更加的嶙峋。
她好瘦，真的好瘦，几乎只有皮包骨了。
“报警之前你跟楚洹坦白了吗？”
“是！我坦白了！”林朵使劲点头，“当我说出一切的时候，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不管楚洹骂我打我都没有关系，毕竟我杀了他最爱的人。可楚洹沉默很久，只说了一句现在我才是他最爱的人，让我不要再想这件事，他会处理的。可是我说我见鬼了，你妈找我索命来了，他说他会把尸体挪走。”
“他真的把尸体挪走了？”
“嗯嗯！我亲眼看到他在花园里挖尸体，然后开车离开了！但是，我婆婆的鬼魂还会出现！她会出现在厨房、浴室甚至是卧室的床底，她会伸着干瘪的手要我血债血偿，我实在是熬不住良心的谴责和害怕就背着楚洹是警局自首了，但因为精神紧张，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然后警方打了呼楚洹的电话，楚洹就把我接走了。所以，我找到了你们！法律不制裁我，我婆婆的鬼魂折磨，我快死了我受不了了！”
“别着急！别着急！”钱多多急忙安抚林朵，“你冷静下，你的事我们会处理的！”
正说着，司徒晋推开门。
“有个林朵的是不是在咱们办事处？”
“对啊！”
“她老公来领人了！”
没一会，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出现。
一看到林朵，男人便冲过去一把抱住她。
“朵朵没事了！没事了！”
“楚洹，我对不起你！我杀了你妈！”
“朵朵，一切有我！一切有我！”
楚洹温柔的替林朵擦泪，而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乖，咱们先回家！别打扰别人！”
“我……我是不是又犯病了？”林朵一脸的怯生生，“我是不是有打扰别人的工作了？”
“没有！”楚洹摇头，“咱们朵朵可是最有爱心的小仙女，怎么可能会打扰别人！”
隔着窗户，我看到楚洹将林朵送到一辆豪车里。
一个女孩先下车将车门打开，而后小心翼翼将林朵送进去。
不一会，楚洹折返。
“对不起了各位！”
楚洹郑重鞠躬，倒让我们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怎么了？”我问。
楚洹重重的叹息，眼中生出疲色。
“朵朵在我岳父岳母出事后就得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甚至后期精神方面也出了一些问题，一直都在吃药，不过控制的还算可以。但后来，她越来越不对劲，忽然有一天跟我说她杀了我妈妈，还去报了警！”
楚洹苦笑了一下，面容有些凝重。
“可我妈已经死了！”
楚洹的这句话，让众人面面相觑。
林朵的婆婆已经死了？
那她见到的杀死的又是谁？
“林朵说你把你妈接回去了！”
“我妈的骨灰至今还在老家呢！”楚洹有些无奈，“那天她哭着告诉我见鬼了，鬼还是被她杀死的我妈，为了安抚她，我只能半夜挖花园。以怕她害怕为名，不让她跟着，然后我自己随便用床底裹了一些泥开车走了。这样朵朵安稳了几天又开始哭着喊着见鬼，然后还独自去报案了。至于报案的内容你们正好能自己查，我先走了，我得陪着朵朵，我怕她出事。”
……
楚洹走了之后，我们去查了一下。
楚洹的母亲在几年前已经申请了死亡证明，并且已经火化安葬了。
所以林朵杀婆婆这件事，根本是不成立的，所以不予立案。
在他们看来，林朵只是精神上有问题，产生了严重的幻想。
“安安，看上去没什么问题！”钱多多道，“这个楚洹看上去很体贴！”
“难道你不知道男人是天生的演员吗？”司徒晋嗤之以鼻，“他们很会表扬并且能让自己都认为是真的，表面的好可不一定真是好！”
“我看你就是嫉妒！”
“切，我也是男人，我为什么嫉妒？我比他帅比他有钱！”
“但事实证明，楚洹的母亲真的死了，死亡证明还在这呢！”钱多多瞥嘴，“这个林朵一直在服用精神类的药物，这种药长期服用会产生依赖，过量服用会导致精神失常，很可能见鬼是服药之后的幻象！”
我没有做声，由着钱多多和司徒晋争论。
只是在小月牙跟前耳语几句，便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月牙点点头，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钱多多调出林朵的病历，病历中规中矩，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主治医师那一栏，写着‘周倩倩’三个字。
于是，我去医院找到了周倩倩。
说明来由后，周倩倩显得并不意外，很显然我不是第一个因为林朵找她的人了。
“我一直想要稳定朵朵的病情！”
听周倩倩这么称呼林朵，我这才意识到他们不止是病患关系。
“你和林朵是……”
“我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周倩倩皱眉，“从小学我们就在一起上学，大学后才分开的，她的家境很好，我这边则很困难，她的爸妈一直在资助我。所以，我很感激她。毕业后，我来到了医院工作，而她和楚洹谈了恋爱。再后来朵朵的父母出了意外，她和楚洹结婚了。可因为父母的意外，她得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当时，是我的导师和我一起确诊的。”
“她的精神状况怎么样？”
“一开始按时吃药，都还挺好的，我有空就去陪她，楚洹也是，但后来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忽然严重了。她先是找到我，告诉我她婆婆各种对她不好，总之是网上才能看到的那种恶婆婆，那时候我很生气，我就去找楚洹吵架！”
“你找楚洹吵架？”
“嗯！”周倩倩点头，“朵朵是个娇贵的小公主，可我觉得楚洹配不上她，而且她父母也一直不同意她和楚洹交往，但在他们死后朵朵估计是因为太怕失去，不顾我劝说嫁给了楚洹，因为我们这有风俗说现在不结婚就得三年后，当时我气的一个月没理朵朵的。”
“说说你怎么找楚洹吵架的？”
“我直接冲进公司，不顾他正在开会，直接跟他吵起来，我说你妈对朵朵不好你一个做儿子做丈夫的为什么不会调和，他把其他人赶走了才告诉我他妈已经死了，并且还拿出了手机拍摄的死亡证明。当时，我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周倩倩拿掉眼镜，无奈的捏了捏鼻梁。
“那时候我才知道，朵朵不止是应激障碍那么简单，她的精神出问题了！我们不敢和她对着干，所以只能哄着，并且加了一些精神类药物，这些药物都是处方级的，开出的药你们都能查到，而且给她吃的剂量都是最小的，原本想着她会不会好一点，但她越来越严重，后来的某天她说她杀了她婆婆的时候，我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会不会是吃多药了？”我微微皱眉，“或许是因为精神压力大，她多吃了分量？”
“不可能！”周倩倩摇头，“就是怕她吃错药，我给她开了早晚两顿的药物，因为楚洹早晚都在，能看着她吃下去，不会有多余的药留在家里！”
“好的，谢谢你！”
……
回去后听过我的讲述，众人显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查查这个楚洹和周倩倩！”司徒晋果断道，“他们会不会有私情想要害死林朵继承所有遗产？”
“我查了！”钱多多接口，“楚洹和林朵结婚后除了出差、工作，就是回家照顾林朵或者陪她旅行，而周倩倩是三点一线的生活，不是自己家就是林朵家，要么就是医院。”
“保险单呢？”司徒晋忽然压低声音，“楚洹有没有买巨额保险单？”
“买了！”
“我说吧！”司徒晋提高音量，“肯定是楚洹搞的鬼！”
“楚洹给自己买了几份巨额保险单，收益人都是林朵，而他和林朵结婚之前签署了婚前协议！”
终于，司徒晋没话说了。
这怎么看，楚洹都是一个深爱林朵的好男人，不顾一切的那种。
“怀了孕就少看那些分尸案！”钱多多白了司徒晋一眼，“不然什么男人在你眼中都是怀的。”
“那就是林朵真的有精神疾病？”我喃喃自语，“司徒晋，林朵这样的精神发展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如果没有伤人的前提下还好，如果出现对社会有危害倾向的情况下，就只能强制送院治疗了。”
正说这，小月牙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小月牙，你去哪了？”
“乖乖让我监视楚洹！”
小月牙说到这，凑到我的跟前。
“楚洹一直陪着林朵，说话好温柔好贴心，等林朵睡着了，他还给她盖被子，并且没有离开过，也没给别人打电话。”
“安安，我也查过了楚洹这几天的通话记录还有出行记录，他的生活圈子很干净！”钱多多紧接着道，“根本查不到污点！”
可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太过干净反对不太正常！
“我去林朵家看看！”
……
当我打电话给楚洹的时候，他直接同意我们过去了。
原本我想着看他们的别墅有没有问题，或许林朵是真的撞鬼，毕竟鬼现身也是针对性的。
或者里面有其他鬼，被林朵误以为是自己的婆婆。
但等我们去了之后，却没有感应到任何的鬼气。
整个别墅的风水很好，面北朝南，阳光能撒进整个花园里，暖烘烘的。
别墅打扫的很干净，很温馨，并且整个风格的颜色都是林朵喜欢的粉色。
林朵是被楚洹扶着出来的，不过是一天不见，她的脸色更苍白了。
楚洹喂了一些食物，但她很快就去洗手间吐出来了。
等楚洹收拾的时候，林朵一把将我拉到暗处。
“我又看到我婆婆了！”林朵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说要……要找我索命，要杀了我！”
“林朵，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林朵激动起来，“昨晚……就昨晚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她了，她躺在我和楚洹的中间，她瞪着我直勾勾的笑！我吓死了，我呼喊楚洹他却听不见，然后我冲出去敲邻居的门，我求他们帮帮我，但是他们骂我神经病！”
正说到这，楚洹拿着外套走了过来。
林朵不再说话，而是扯出一个苦笑。
给林朵批了外套，楚洹深情款款的望着她。
“朵朵，待在家会闷坏，我们待会出去逛逛，多见见人总是好的！”
“好好！婆婆在家，离开就看不到了！我们出去！我们出去逛街看电影！”
“好，乖！”楚洹说到这，望向我。“我们出去，你们可以随便查看，如果能找到原因，我会感激不尽。”
……
楚洹真的把偌大的别墅都丢给我们了！
带林朵出去的时候，林朵的精气神明显好了起来。
临走前，她探头惊恐的望着别墅，直到走出很远很远。
“我看这林朵就是精神疾病！”钱多多一边翻找一边道，“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安安，你感觉到阴气了吗？”
“阴气没有，阳气很重！”
不得不说，这房子环境是极好的。
据说这套房子是林朵的名下，结婚后要加上楚洹的名字，却被他拒绝了。
“日记！”
忽然，钱多多兴奋的举起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别看！”
“或许有关键信息！”
不由分说，钱多多打开。
“二零二零年四月，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她好恬静，像是一个温柔的仙女，不经意对我笑了一下，我的心跳了一个下午。我以为她是公司的新同事，一打听才知道她是老板的女儿！”读到这，钱多多咂嘴。“一见钟情啊！”
“二零二零年九月，我们悄悄恋爱了，朵朵说想要嫁给我，我说我要干出事业才公开，我必须给她可以幸福的资本。安安，日记里都是楚洹写给林朵的，看起来好深情啊！”
“哦！”
我蹲下身望向床底，里面的空间被打扫的很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
“这里！这里！”钱多多急忙凑过来，“朵朵的父母忽然死了，朵朵几乎崩溃了，她抱着我说只剩下我，我想要给她一个家给她温暖。后面全都是对林朵生活的记载，包括她见鬼那段，和跟我们说的差不多！”
“嗯！”
我转身下了楼，来到一个狭小的储物间。
一打开门，便看到了一张黑白色的遗像。
遗像里，是一个面容消瘦的妇人，表情有些怪异。
“哇！”
刚冲进来的钱多多在看到遗像后，惊呼一声。
“大半夜看到真会吓一跳！”
“查到什么没有？”
“没有！”钱多多摇头，“这根本是一本宠妻日记！”
“那就放回去，我出去看看！”
离开别墅，我敲响了另外一栋别墅。
没一会，一个穿着睡袍的女人抱着小狗出现了。
“干嘛？找谁？”
“我想打听一下隔壁那个女主人的事！”
“那个神经病啊！”女人翻白眼，“她脑子瓦特了！”
“为什么这么说？”
“半夜敲我们的门说见鬼了，并且使劲扯我衣服，掐的我的手都青了！她老公要不是及时出现，我怕我给她掐死了！说真的，也就看他老公道歉诚恳，否则我肯定要报警的！真是的！这么高档的别墅区，居然住着这种神经病，简直拉低了我们的档次！”
“夫人，张妈给您熬的燕窝粥好了！”
女人说的起劲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张妈呢？”
“出去买菜了！夫人，要不要喝？”
“马上来！”
侧头回了一句，女人将狗又往怀里紧了紧。
“你是那疯婆子的家属吗？回去告诉她，我已经举报到物业那里了，再有下次我就报警，跟疯子住一起，会有生命危险的！”
没等我搭话，女人便‘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邻居这询问的结果和楚洹阐述的差不多，别墅里也查不出异常，我和钱多多准备离开。
可刚上车，就接到了司徒晋的电话。
“安安，出事了！”
“怎么了？”
“林朵袭击路人，被报警送来了！她情绪很激动，已经出现了暴力倾向，专业的医生给她打了镇定，现在已经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