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纥——”乌娅心中的火焰,也迅速变冷。却强忍压下心中的疑虑爬起来,从背后抱住了乌纥的腰。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眶中淌出,刹那间将乌纥的后背润湿的一大片。然而,乌纥的身体,却越来越硬,越来越冷,仿佛变成了一块石雕。
“我不会辜负你。”抬手拍了拍乌娅发青的手背,乌纥笑着安慰,“你只需要耐心等待几个月。我娶舍哲,完全是为了他父亲。但是,她脾气非常差,一旦发现我最喜欢的人是你,肯定要找你的麻烦。”
“嗯!”乌娅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一点点变硬,却努力将乌纥抱得更紧。
为了怀里这个男人,她亲手将毒药放进了自家丈夫吐迷度的酒里。为了怀中这个男人,她不惜舍弃了尊严,良知,甚至准备随时付出性命。而现在,这个男人如愿当上了大汗,却忘记了当初的承诺。
“乖,回去休息吧,我刚当上大汗,许多双眼睛看着呢。”感觉到背后背后富有弹性且柔软的压力,乌纥笑了笑,再度轻拍乌娅的手背。
那柔软轻弹的感觉,曾经让他无比迷醉。然而,眼下却忽然变得缺乏诱惑力。他是大汗了,回纥十八部的大汗。将来还有可能统辖大半个草原,甚至取代自己的岳父车鼻。怎么能够,因为儿女之情就断送了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不小心用力有点儿大,乌娅的手背吃痛,身体哆嗦了一下,缓缓松开了双臂。悄悄地擦了一把眼泪,她转过身,从床上抓起被乌纥脱下来的衣服,一件件穿好。然后冲着乌纥笑着行了个礼,缓缓从后门离去。
“你别着急,我心里自有计较。”望着乌娅不知不觉间佝偻下的腰,乌纥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心疼,追了半步,低声安慰。
然而,半步之后,他却果断将双腿停在了原地。
女人么,得了寸就会进尺。绝对不能惯着。如果现在不敲打她一下,将她恃宠而骄,与舍哲起了冲突,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乌娅本以为,乌纥至少会追上来,送自己出门,所以故意将脚步放得很慢。结果,直到她走出了帐篷,也没感觉到曾经的温柔。刹那间,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脊背变得更驼,脸上的眼泪也隐约成河。然而,她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变成了狂奔。
一路奔回了自己的帐篷,她将身体扑进床上,宛若死去。但是,在一个多时辰之后,她却又挣扎着爬了起来,挑着灯笼出了门。
“乌娅可敦!”一名女奴被惊醒,赶紧上前帮忙。却被她一把推了个跟头,“老实睡觉,别碍手碍脚,否则,我扔你去喂狼。”
“是!”女奴吓得脸色惨白,倒退着离去。乌娅迅速朝周围看了看,又用右手摸了摸腰间的刀柄,咬着牙加快脚步。
虽然号称瀚海都护府行辕,回纥王庭占地的面积却不大,方圆只有三四里。而作为乌纥的婶母和情人,乌娅对于后者的习惯了如指掌。
先花了短短一刻钟功夫,在外围稍作布置。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王庭东南角的一处帐篷。帐篷的四周围临时竖起了栅栏,还有二十几名乌纥的亲信在担当守卫。然而,却挡不住她的脚步。
“奉可汗之命,问婆润一些事情。”从腰间摸出一块金牌,在灯下晃了晃,她高声向守卫们宣布。说话时,故意高高地扬起了额头,就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事关汗位争夺,乌纥安排来看管帐篷的守卫,全是他最信任的嫡系。在这些人眼里,乌纥与其婶母乌娅私通,根本不是秘密。按照回纥规矩,旧汗去世,除了新可汗的嫡母之外,其余妃子全都自动由新可汗继承,乌娅也即将成为新汗乌纥最宠爱的可敦。
故而,守卫们丝毫不敢怀疑乌娅的话,乖乖地给她开了门,毕恭毕敬地将她送进了帐篷之内。但是,乌娅却不领情,进了门之后,立刻扭头质问,“有些话,你们确定要旁听么?”
“不敢,不敢!”守卫们被乌娅嚣张得气焰逼得喘不过起来,躬着身体快速退了出去,然后尽量远离帐篷。以免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稀里糊涂地被灭了口。
“乌娅,你是来替乌纥做说客么?”被关在帐篷里的人正是吐迷度唯一的儿子婆润,见来人是自家父亲的妃子,立刻冷笑着质问。
“别废话,脱衣服!”乌娅放下手中的灯笼,立刻开始宽衣解带。
“你,是我父亲的可敦。我父亲还没下葬。”婆润虽然年纪小,却早已经通晓了男女之事,一边躲闪,一边红着脸抗议。
“想得美,你如果是可汗,我倒是理应侍奉你。而你现在,不过是乌纥放在案板上的肥肉。”乌娅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咬着牙冷笑。“不想死,就快跟我换了衣服,然后溜走,趁着乌纥没功夫杀你。否则,明年今天,你坟头上就长满了青草。”
说话间,她已经将自己脱得只剩下一件里衣。娇美的身材在灯光下,暴露无遗。而婆润,却没有勇气去看,低着头,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低声追问:“你,你是来救我的?我如果走了,你怎么办?”
“死,然后等你回来给我报仇!”乌娅抬手抹了一把泪,咬着牙回应。
她是火月而生,性子也如烈火。当初喜欢乌纥,也认为乌纥喜欢自己,便愿意为乌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而今夜当发现自己所有付出,都被乌纥视为草芥。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把乌纥也拉入尘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同样不惜任何代价!
“你……”乌纥被吓了一跳,正在穿衣服的手,本能地停了下来。“你穿好衣服,赶紧走。我不能让你拿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俱罗勃叔父跟乌纥有约定,他做了大汗,就送我去长安读书。”
“你不想让我死在你面前,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乌娅毫不犹豫抓起刀,拔刀出鞘,刺向自己的小腹。“俱罗勃如果有担当,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赶下汗位。至于乌纥,他说的话,只能去哄死人。”
刀尖锋利,顿时就刺破了她的皮肤。一行血迹,沿着白皙的小腹表面迤逦而下,娇艳夺目。
婆润的眼睛,立刻被血色烧红。没有勇气多看,也没有勇气去夺下尖刀。低下头,一边快速给自己换上乌娅的衣服,一边连声祈求,“别,你别死,我换,我换还不行么?乌娅,你一会儿装作被我打晕了。然后,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一定。”
夏天时的衣服没几件,说话间,已经将衣服换完。仍旧不敢看已经放下了刀的乌娅,仿佛多看一眼,就是亵渎。
“咱俩身材差不多,你用薄纱蒙住脸,出门之后别搭理守卫,一直向南走。靠近南门的栅栏上,有个很大的豁口。豁口外,我藏了两匹马,一张弓,一壶箭。”乌娅没有穿衣服,缓缓坐在床榻上,低声叮嘱。
婆润感动得无以复加,咬了咬牙,倒退着走向门口,“保全自己,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一定娶你做可敦。相信我!”
乌娅笑了笑,没有回应,两行清泪,刹那间却又淌了满脸。
直到门外,已经没有了婆润的脚步声。才摇摇头,低声骂了一句:“小屁孩!”,随即,起身抓起桌子上的牛油蜡烛,将火苗靠上了床头的纱帐。
火苗迅速腾起,转眼间,就由床头窜上了帐篷顶,窜上了窗子,窜上了毡子做墙壁。将整个帐篷,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篝火。
无比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