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失策

“大师,秦奋的老婆在后院上吊自杀了,他的儿子,正在发疯似的要杀人,我们暂时制住了,要不要”音三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音三娘,你活过去了么,这种事情也来问大师?”吴六指露出狰狞的微笑,“这种事情要大师吩咐去做?”

音三娘自觉失言,她赶忙告退,觉兴止住了她,说道:“此事就罢吧,给他百两银子,安顿他去偏远一些的村子安家,若有愿从良跟他的女子,也安排一个去随他吧。”

“大师仁慈”音三娘双掌合十谢道。

吴六指仔细看了看音三娘,他跟这女子相识数十年,头一次知道,她也会心软。

川马盟庄园,坐落的位置并不隐秘,沿着管道引出的宽阔马路,直通川马盟庄园的门口,这一条数里长的宽阔马路,便是专门为了川马盟会馆建设的。

川马盟会馆每日的货物进出并不多,大宗货物自有渠道,当然也有特例,一些不方便曝光的东西,譬如刀剑甲胄,古董字画,硫磺硝石,多数会在隐秘站点存放,而川马盟,便是川中最大的隐秘站点之一。

说是隐秘,只是因为多数时候,不会有人不开眼到这里来查,川马盟会馆涉及到的达官贵人,别说是川中权贵,就是穿蟒披红的贵人,都不止一掌之数。

徐用光带着下属,压着数十箱子,来到了川马盟会馆。

“站住”门口的一队披着皮甲带着劲弓的护卫将车队拦住,这是川马盟会馆特有的礼遇,有整整满编营的弓甲队守卫,他们隶属于属于皇商,川中供应宫廷的一应物资都是由这一营人马护送,平常便兼顾着守卫川马盟会馆的重任。

徐永光拿出了一应的手续凭证,等护卫仔细检查,为首的护卫在打开第一封很是有分量的纸袋,余光往里看了一眼,那是一张厚厚的叶子,金灿灿,亮闪闪。

护卫首领不动声色的检查着其他的凭证,而那枚叶子,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滑落进了护卫紧扎的袖口中。

“滑石二十六车,入库,清点。”侍卫首领用自己人才看得懂的手势指挥下属查看货物。

箱盖一个个打开,护卫上前仔细检查,看到薄薄的滑石层下面,便垫着软布,软布下可以清晰的看到镔铁的刀剑散着寒光,依稀估摸着下面还有隔层,这东西再翻下去,便有些犯忌讳了,财神爷要是得罪了,以后哪有人孝敬钱银买酒赌博。

护卫们检查完归队,队首还是一丝不苟的做好了记录,方才吩咐道:“放行。”

徐永光带着车队施施然进入,到这里,他的任务,基本便算是完成了。

夜间时分,大营弓甲营突然集结,包围了整个川马盟会馆。

早上的队首身先士卒,冲入了会馆中,敢于反抗的人,不问缘由,一概先行砍翻。

数里外的官道,川中州牧执着御令带着数千兵马,火速奔向川马盟会馆,都指挥使的沉稳的指挥下,兵马如同钢铁洪流一般,往会馆推进。

在他们到来时,弓甲营的厮杀声还在继续,等指挥使火急火燎的率先冲入会馆,不到半刻,战斗声便平息了下去。

州牧进入会馆时,发现亮堂的会馆大堂中早已经压满了人犯,地上的血液已经干涸多时,依稀还能看到弓箭刀枪的痕迹,数百大箱子都被分别打开,违禁物品和银两都已经被摊铺在了地上,徐永光双膝已被斩断,断裂的膝部枕着地面,仿若跪着一般。都指挥使的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但从他散落的头发缝隙间,依然可以看到他不屑的冷笑样。

“徐永光?你一介镖师,怎么敢截取朝廷的银两的,还不从实招来?”都指挥使厉声问道。

“朝廷的银子?我只是一介镖师,押的也是金钱帮的镖箱,哪来的朝廷的银子?”徐永光故作不解的问道。

都指挥使看着州牧,他的表演已经结束,再多做便是越俎代庖了。

州牧清了清嗓子,指着地上的银两道:“这些银两,本就是金钱帮贪夺的朝廷的库银,你敢做,难道不敢认吗?”

“金钱帮的银子从哪来来,跟我一个走镖的,有关系吗?”徐永光反问道。

“哼,无论怎么说,银子是在你手中找到的,你便脱不了干系,如实招来,或许还能让让你的家人同门,少一些罪责?”

“我命不好,接了个糊涂镖,理当受死,大人若肯赦我家人和同门无罪,这罪,我便认了。”

州牧看着现场的成果,如此多的违禁品,如此多的银两,涉及到的人很多,涉及到的大人物也不少,在没搞清楚底细前,也不好多得罪。先答应道:“好,既肯认罪,本官自然不会多做株连,本官是那种是非不分的糊涂官吗?”

州牧提着御赐令牌,大声宣道:“我奉御令,堂下赃物速速清点,有罪罚没,无罪释放,胆敢私藏或包庇着,同罪论处!”

“是!”数千将士齐声应和,唬的下面一干行商脚软筋麻,齐齐跪下。

有这些违禁品在,区区钱庄银两已是小事,顺藤摸瓜下足以掀起大狱,凡是关系不硬的,或是敌对阵营的,乘此机会都可逐个清理,抄没下的钱财,足以暂时稳住川中钱银短缺的局势,简直是一举数得,那个人,果然是送了一场大礼,经此一役,自己绝对是有功无过,就是朝堂之上,也可凭此展望了。只是涉及到的蟒服朱紫,该如何取舍平衡又是另一番计较了。

徐永光一人担下了所有,使得长风镖局居然幸存了下来,不仅如此,守信的长风镖局,在川中的名声一时无两,盖过了所有的同行,假以时日,便有独占鳌头的架势。

吴六指、音三娘、马老六三人全程经历觉兴的所有谋划,至今仍觉得如梦似幻,他们三人当初是看着觉兴的显圣,不自觉的相信了这位是仙佛下凡,但也不觉着这个年纪的觉兴会有什么大智慧大作为,直到此时,他在川中,翻云覆雨,方才识得大德手段。

“神僧,如今我们已经切断了光明教的爪牙,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吴六指请示道。

“将所有的银两都用出去,游说那些被牵涉到的贵人们,指责光明教祸害百姓,阴谋造反,那些人想要断尾求存,还有利益获取,不会不知道此时的最佳选择是什么。”

“所有的银两么”马六爷下意识的觉得不舍。

“是,所有的”觉兴亲近的嘱咐道:“这件事你门路广,就让你去做吧,你想留多少,尽可留下。”

马六爷一个激灵,立即大声应和:“在下一定物尽其用,所有银两一钱不留,定要使光明教在川中无立足之地!”

“吴六指”觉兴转头吩咐道,“光明教不日必定会狗急跳墙,要杀我等,只可惜,光明教为了传教势力分散,所来之人不会太多,我们只需设下一个局,便可杀掉来敌。”

三人点头称呼是。

吴六指想到了什么,迟疑的说到:“神僧,有件事不知道您清不清楚,慧净神僧带人来到川中,并且提前向光明教下了论道战书。”

“什么?”觉兴眉头深皱,吐了口气“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今的大好局面,只怕要被我们自己人破坏了。”

三人互相看了两眼,都不知道这件事居然会如此严重。

“神僧,论道而已,天台峨眉也常进行,互有胜败,川中百姓也不十分关心此时,怎么这事会如此严重。”

“这不是胜败的事情,而是法理的事情,论道论道,只有承认对方是道,且是正道,才有这个论字,既然我们努力将光明教打入了邪道,跟邪魔歪道讲什么道理?慧净师祖,此时定然没有和方丈商量,上来便做错了啊。”

“可是,既然朝廷将光明教已经打入了邪道,百姓还会相信吗?”

“关于信仰,朝廷说的话,百姓能信几分?如果百姓真听朝廷的,蛊毒教哪有半分存身之所?这是我们自己把关好的笼子打开了一道缝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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