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章一进门来,便见一家人全挤在房中,也顾不得其他,急切地问荆丽芸:“洛儿怎么样?”
荆丽芸哭道:“手臂受了伤,看上去挺严重的。”
“快,李大夫……”
跟在林章身后的老者急忙上前给林牵洛查看伤势。
魏姈却道:“老爷,家里有孙大夫在,你怎地还请了一位大夫来。”
林章道:“这位李大夫是绥州一带有名的外伤大夫。李大夫,请。”
孙礼昌只得起身让开,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轱辘轱辘地转了两圈,这才退回到魏姈身后。
林章也走上前来,见女儿一条手臂布满伤痕,又惊又怒。
莱康城是绥州地界,而自己这个新上任的绥州太守竟然才踏入绥州的土地,女儿就被贼人伤成这般,这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而为?
“把我的药箱拿来,另外准备干净的温水和火烛。”
李大夫专注的看了看林牵洛手上的伤,头也不回地说。
林束连忙把手上提着的药箱递过去,放在床边的小桌上。
闻如絮端着先前用过的水盆和毛巾,很快出门去。不多时,便端了一盆干净的热水进来。
林庆旭已经准备好蜡烛。
李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布袋,布袋展开,是一排形状大小各异的小刀,还有一卷细若发丝的黑线几支长短不一的针。zuqi.org 葡萄小说网
李大夫取出其中一把,在林庆旭端着的烛火火苗上烤了烤,这才发现屋子里这些人还都没有离开,说道:“林大人,在下需要专注,留下一人给我打下手便可。”
林章朝李大夫一礼,道:“都出去吧,孙大夫留下。”
荆丽芸不放心孙大夫,说道:“老爷,还是妾身留下来吧。”
闻如絮道:“芸姨娘,你昨晚一夜未眠,状态不好,还是我来吧。”
“闻姑姑,你也一样一晚上没有休息……”
荆丽芸话还没有说完,林庆旭便道:“芸姨娘,我来给李大夫打下手吧。”
对于林庆旭把女儿搞丢受伤一事,林章虽知不能全怪儿子一人,但心里的怒气一时难消,哼了一声:“好好照顾你妹妹,其他人都出去。”
看着李大夫给林牵洛清洗、剃肉、缝合、上药、包扎——每一步都如行云流水,动作娴熟,不消多时,便已将伤口包扎好。
林庆旭这才松了口气,他自幼习文,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林牵洛手臂的伤,大的伤口全部用针线缝合起来,自腋下到手肘全是狰狞的伤口,甚至是手腕处也有一块明显的擦伤,好在伤口不是太深,没有切断静脉。
但如此伤势,若不是有人帮她及时止住了血,只怕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林庆旭见李大夫收拾好药箱,便朝李大夫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李大夫。”
“公子不必客气。”
“李大夫,不知我妹妹的伤……”
李大夫道:“公子,咱们出去一并向林大人说。”
“是,李大夫请。”林庆旭上前开门。
荆丽芸见门一打开,便扑上前追问女儿情况。
林章也走近前来:“李大夫,小女的伤势如何?”
李大夫躬身道:“多亏用药及时,且用的又是上等的淬玉膏。”
“淬玉膏?”林章听说过此药,脸色微微一变:“李大夫,您确定小女之前伤口上涂的药是淬玉膏?”
“正是。”李大夫道:“淬玉膏乃是治疗外伤的良药,否则小姐的伤势如此严重,便算不是致命伤,但若血流得太多,那也会要人命的。林大人,草民需为林小姐换三天药,林大人是否能在莱康城多待三天。”
“好,那小女的伤便有劳李大夫了。”
“林大人言重了,三日之后草民会备一些外敷内服的药给大人带上,之后伤口结痂时,敷用除疤之药便可。 ”
林章听说女儿的伤势已经无碍,朝李大夫一礼道:“多谢李大夫。”
李大夫连忙回礼。
林章让管家付了诊金,一行人便在莱康城停留了三天。
林牵洛第二天中午才醒了过来。
对于这次的遇险她避而不提,荆丽芸也没有多问。
在荆丽芸看来,那一夜对于女儿来说,定然是终生难忘的噩梦,哪敢在女儿面前提及。
三天中,李大夫给林牵洛换了几次药,交给荆丽芸一张处方和外敷的药膏后,林章带着家人仆从再次启程前往绥州省府康晤城。
林庆旭坐在父亲的马车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直到午饭后,林庆旭才大着胆子对父亲说:“父亲,是儿子没能保护好妹妹,您还是罚我吧,否则我心里难受。”
“你还心里难受?”林章哼了一声:“把妹妹弄丢了都不知道,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林庆旭垂着脑袋,等着暴风雨的来临,却听父亲叹息一声:“就怕那贼人是冲着咱们家来的。”
林庆旭心念一动,抬头看着父亲。
林章道:“有些事我不说,你也能猜到,这次为父被贬官,乃是得罪了朝中权贵,怕只怕有心人再来摆我一道,伤害我的家人。”
林庆旭静静地听着。
父亲的话虽不无道理,但在林庆旭心中,却有另一种可怕的想法。
他不敢说,心中甚至觉得只要想一想都是不孝,因为她怀疑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只听林章继续说道:“你知道粹玉膏是何物么?”
林庆旭摇摇头。
林章继续说道:“那是宫中专用的疗伤圣药,非常珍贵,只偶尔会赐给一些武将,我详细问过孙大夫,洛儿回来时手上缠着厚厚的绢布,伤口处敷的便是此药。”
“父亲是说救了妹妹的,是宫中的人,而且还可能是皇族?”
林章点点头:“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药虽用的是宫中的药,但那包扎手法却十分粗糙,甚至就连包扎伤口用的纱布,都用的是上等绢布,看样子像是从里衣上扯下来的面料。”
林庆旭微微一惊,里衣?这也太……
但妹妹手肘上的朱砂还在,若是有假,孙大夫肯定第一个道破。
“洛儿虽保住清白,也保住了性命,但里衣包扎伤口这事,还是有损她的清益,此事便算是烂在咱们父子心中了,今后不可向任何人提起。”
“父亲跟你说这事,也是想让你今后多留个心眼。敌人在暗处,防不胜防,若真是朝廷里的对手,只怕此事不会那么轻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