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原本红脸长须,好不潇洒,可现在脸色惨白如雪,胡须也被烧没了,环顾四周,心中不禁一阵落寞。
五千人马,竟然只剩下自己一人。
且不说那五千刚刚练成的骑兵,光是他麾下百余名家丁,就是他们徐家最后的宝贵财富。
这百余名家丁,可是他辛辛苦苦攒起来的,今日一战,竟然全都赔了进去,一人不剩,干干净净。
现如今,他最担心的并非是能不能击败李安,而是担心自己这一次实力大跌,会不会引来其他武道世家的觊觎,到时候,那可真的是麻烦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徐家将彻底完了。
若是投降李安,起码家族中的老小能活。
可若是被其他武道世家觊觎,到时候,本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原则,整个徐家必然是满门抄斩的结果。
想到此处,徐老顿时心头一震,脊背处冷汗直冒,脸色更加惨白了。
哀叹半晌,屁股上的箭伤让他疼得再一次清醒起来,回身低头望去,箭矢深入屁股肉里,整个箭头都深深的没入。
“啊,疼死我了,屁股都要裂开了……”
徐老疼得龇牙咧嘴的,可他却不敢将箭矢拔出来,在没有医师的协助下,没有止血药,徒手拔出箭矢会直接要了他的命,更何况,一旦流血过多,不等他走到北地,光是野兽也会要了他的命。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退路,只有找到金乌貅请来援军,他才有希望击败李安,重新将徐家大旗竖起来。
休息片刻,徐老脸上顿时涌出恨色,咬牙切齿道:“老夫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北地,说服金乌貅出兵救吴家堡,我一定要报仇雪恨,李安,你给老夫等着,哎呦,疼死我了!”
灰头土脸的徐老,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向着北地奔去。
……
吴家堡内。
吴绰春位于南门,望眼欲穿,在送走了徐老一行人后,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落了一下。
他期望徐老可以尽快请来援军,彻底将李安击败。
一分一秒都是极其珍贵的。
“家主大人,徐老已经走远了,您还是早点下去休息吧。”老仆人一脸担忧的劝慰道。
吴绰春哀叹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城外,只能寄希望于徐老了,正打算下城回府休息片刻,他昨夜可是一夜未眠。
方才扭身下城之际,忽然听闻有士卒惊呼不已,“敌人,敌人杀来了!”
一听这话,徐老也是心头一震,刚刚平复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慌忙朝城墙跑了过去。
来到城墙顶,抬眼望去,视野之中,大队的敌军打着摄政王旗,浩浩荡荡的向南门逼近。
最前面的骑兵更是个个浑身浴血,杀气腾腾,直逼而来。
吴绰春甚至有一种错觉,若非是这些骑兵身着大渊军队的铁甲,他都以为悍勇无比的金鞑人来了。
这股冲天战意与当年那些金鞑人何其相似,这种一种“无敌”的肆意。
“摄政王”大纛之下,李安手握方天画戟,浑身铁甲上都粘满了血渍,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傲然的驱马直奔南门。
身后大军也随即向吴家堡的南门逼近百步,直到李安高高举起方天画戟,示意大军停止前进,随后纵马飞奔至南门城下。
“吴绰春,你不是要投降本王吗,还不快快打开城门,迎接本王!”
城头上的吴绰春脸色微变,可却是装作为难道:“摄政王,请恕本盟主今日身体抱恙,无法亲自迎接王爷入城,更可惜,今日也绝非是一个黄道吉日,所以,请王爷恕罪,今日怕是不能投降王爷了。”
李安心里早就了然,冷笑道:“吴绰春,
我看你是不想投降吧?”
“岂敢,王爷兵威之盛,天下无双,我吴家一个小小的武道世家,如何能挡得住王爷的了兵锋,投降自然是要投降,只可惜,今日并非是一个黄道吉日罢了。”吴绰春真是个人精,信口雌黄的本事,真是厉害至极,胡编乱造之言,信手拈来。
而李安则是冷冷的盯着吴绰春演戏,最后哈哈一笑,“吴绰春,你真的要是想要投降本王,就不会派人北上求金乌貅的援军了!”
听到这话,吴绰春心头一颤,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派人北上求金乌貅的援军了?
难道这城内有他的奸细不成?
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
这一瞬间,无数个碎片在脑海中犹如幻灯片般播放了一片。
“还是说,王爷在诈自己?”
念及至此,吴绰春强压住内心的悸动,强颜欢笑道:“王爷,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吴绰春虽然不是什么义士,可也知道我大渊朝与金鞑人有不共戴天的血仇,说什么也不会投降金鞑人,王爷是不是听信了什么小人的话。”
李安冷冷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大渊朝与金鞑人有不共戴天的血仇,真是不容易呀!”
“当然,我吴家也是当年北地抗击金鞑人的一支主力,怎么会忘记呢?”吴绰春有些尴尬了,老脸有些发红。
“哦?”
李安突然昂首大笑起来,反手从马背上抓起一个锦盒,力灌于手臂,数十米高的城墙瞬间丢了上去。
这一幕把吴绰春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李安要偷袭他,赶紧低下身子躲避,可发现只是一个锦盒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爷,你这是何故?”吴绰春惊讶的问道。
“打开看看便知道了。”李安回道。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吴绰春还是打开了锦盒,可打开的瞬间,脸色就彻底变了,诧愕的大喊一声,“啊,这……这是……”
那个锦盒里装的不是别的,正是齐家主的人头。
不等吴绰春反应过来,又是一个锦盒被丢到了城头之上,“扑通”一声落到他的面前。
再一打开,是白家主的人头。
一连两个人头都是刚刚出城的两个家主的,其背后的意思可想而知,也就是说,刚刚出城请求援兵的五千人马被埋伏了。
而且五千精骑搞不好已经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吴绰春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差点站不住了。
“他……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怎么发现的!”吴绰春念念有词,浑身忍不住的哆嗦起来。
想想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不会超过四个人,除了吴绰春自己,也就是只有徐老,以及齐家主,白家主两个人,肯定不是他们三个人泄露的,毕竟齐家主和白家主的人头就在眼前,更不会是自己。
既然都不是,那到底是谁泄露的秘密?
就在这时,大军再一次向吴家堡移动百步,然后数十个大型弓弩就在城下架了起来,只不过发射的不是弩箭,而是人头。
吴家堡城头上的吴绰春强装淡定,对着李安骂道:“逆贼李安,你莫非以为就这几架弩箭就能逼迫我们北地武道世家投降,真是可笑至极,有本事你就攻城,我等北地武道世家绝不会投降于你!”
“真是可笑至极,区区贱民之后,也敢让我等世家投降,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对此不屑一顾的吴绰春,当即下令全军上城墙应战,准备抵挡接下来李安大军的进攻。
可李安的大军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用弩机将一颗颗人头抛到了城墙上。
可惜因为距离过远,城头上的士兵并没我
看清装的究竟是什么,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弩矢之类的。
装填完毕,李安抬头望着吴家堡,目光一冷,画戟高高一举,“放!”
令旗挥舞,鼓声震天。
十几架弩机同时发射,随后一颗颗人头腾空而起,向着吴家堡南门的城墙倾斜而去。
南门城墙之上,连吴绰春在内的士卒,全都下意识的蜷缩再城垛下,试图躲避弩矢的袭击。
“砰砰砰砰!”
在一连串的弹射声中,一颗颗人头就这么落到了城墙上,恰好有一颗就这么好巧不巧的落到了吴绰春的面前,还正好落到了他的手中,就这么抱住了人头。
吴绰春还没有反应过来,当他看清手中究竟是何物后,瞬间如同见了鬼一样,当即是“啊”的一声尖叫。
几乎在这一瞬间,整个吴家堡南门的城头之上,皆是响起了一连串的尖叫声,所有的士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头”吓得魂飞魄散。
落到他们眼前的并非是弩矢,而是一颗颗人头。
鲜血淋漓的人头!
连血液都是温热的。
吴绰春刚刚就被齐家主和白家主的人头吓得直哆嗦,转眼间,又是一颗颗人头从天而降。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安会用如此狠辣的手段,对他们整个吴家堡的士气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是金鞑人,是刚刚出城的金鞑人!”
终于有人认了出来,这些人头并非是别人的,正是几个时辰之前,突围出城的那些金鞑人的人头。
只不过全都是金鞑人的,难道说刚刚突围出城的兄弟们都伏击了吗?
可怎么会只有金鞑人的人头,随行的不是还有四千自家兄弟吗?
他们人呢?
吴绰春更是惊骇的大声叫嚷道:“这怎么回事,李安一个贱民之后,竟然识破了本盟主的诈降之计,这怎么可能?”
“他是如何做到的,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吴绰春浑身震颤不已,整张脸都被惊恐所袭满,慌张到了不知所措。
弩机已经停止了发射,一千颗金鞑人头,一颗不少,全都射上了城头。
听到吴家堡城头上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李安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抹冷笑,他的士气打击再一次有了成效。
李安再一次驱马上前,这一次直接进入了吴家堡的射程之内,岳破虏几人担心有失,急忙纵马前往护在左右。
在距离吴家堡五十步左右的位置,李安随即停了下来,遥遥的望着城头上的吴绰春,冷道:“吴绰春,你可看清了这些是什么人!”
如今,整个吴家堡已经是彻底风声鹤唳,只需要最后一击,就彻底崩溃了。
可李安还想再次给吴绰春和所有的吴家堡守军一击“重击!”
吴绰春小心翼翼的从城垛孔洞中探望出去,果然看到一队队士卒列阵走来,只不过是他们既无甲胄,也无兵器。
正当他纳闷李安在搞什么花活时,突然听到身旁一个士卒高声喊道:“是我们刚刚出城的兄弟,那个是我兄长!”
此言一出,无数士卒都从城垛下浮起身子,在那些士卒人群中寻找自己认识的兄弟,一时间,几乎都在城下的士卒中找到了自己的亲人,袍泽。
眼看态势就要陷入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吴绰春当即大怒道:“谁敢扰乱军心,杀无赦!”
随即,对着城下大怒道:“李安,你休要搞什么阴谋诡计,要战就战!”
李安心知吴绰春已经乱了方寸,昂头大喊道:“吴绰春,你可敢与我城下一战!”
“你一个区区贱民之后,也配与我一战,我可是堂堂世家门阀之后!”吴绰春不假思索,就当头怒道。
殊不知,这一下子捅了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