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秦夏看着布朗，上下打量他。
“一个合成人，石人。”
“帮助曾经的人类建立起辉煌的太空文明，建立起一个个在如今看来是科技黑箱的惊人先进科技。”
“一个这样的种群的幸存者，在努凯里亚上给一个疯子奴隶主当飞行员和护卫？”
“我竟然还觉得你可能会是30K版本的佐巴杨……一个石人怎么可能连飞机都开不好？”
“……”
听着秦夏这番对石人的夸赞与感叹，布朗感觉还挺受用的。
至于给塔尔克族长当护卫这事……
石人敲了敲脑壳：“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屠夫之钉，这玩意就是用来控制我的……话说，当初发明它的那些主题世界工作人员大概想不到，后世会有人把这玩意打进自然人的脑袋里。”
“主题世界是什么意思？”秦夏捕捉到布朗话语中一个令他感到疑惑的词语。
“努凯里亚在一万九千多年前就是主题乐园。”布朗一脸稀松平常的回答，“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个游乐场，当年这星系归一家叫努凯里亚的娱乐产业公司管。”
“公司雇佣了大量员工，然后给员工进行生物工程改造，把人强化，让人们能接受更多残忍和可怕的事情，能扮演古罗马文化中的角斗士，天天声色犬马的贵族，罗马的标志文化之一也就是压迫奴隶，或者类似的东西。”
“我很赞成您对石人种群的夸赞和欣赏，但是如果您认为我这个石人和我那些不知道去哪里的同胞都是什么科学家，管理者……那您就错了，我们只是被造出来跟自然人员工一块扮演某种游乐场角色的非自然人雇员。”
“……”
听到这，秦夏惊愕的盯着布朗，没有打断，继续听。
布朗则是继续说。
“有些游客会扮演奴隶主，通过虐待员工取乐，有些游客会扮演奴隶，通过被员工虐待取乐。”
“还有扮演将军平叛奴隶起义，扮演奴隶起义跟贵族对着干这种PVP玩法。”
“然后在经过一场堪称惨绝人寰的游戏后，自然人员工会被一种药物麻醉，再通过配合另一种药物施行记忆清除。”
“……”
听着布朗说的这些，秦夏有一种自己又穿越了的感觉。
因为布朗所说的娱乐产业公司，主题乐园世界，角色扮演，游戏……这些东西与这个名为努凯里亚的世界的现状格格不入。
毕竟努凯里亚从一个游乐场，一个不管游客是扮演奴隶还是扮演贵族，结束后都能自由离开回归正常生活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所有人都不得解脱的活地狱。
坐着这台先进至极的飞行器，秦夏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个在几万年前人类还处于巅峰期时，来这个世界游玩的残忍癫佬癫婆游客。
“后来努凯里亚一号，也就是我们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北半球被公司打包出售给另一家公司了，另一家公司在北半球开了个沙漠游牧部族文化游乐场。”
“所以轻易别去北半球，那里有巨大沙漠蠕虫什么的。”
“不过高骑士经常抓人送进蠕虫肚子里取乐，这事自己多加小心也没用。”
“至于后来亚空间风暴导致超光速航行体系瘫痪，进而文明衰败……那要讲的太多，咱们快到德西亚的角斗场了，等下次有机会我来接你或送你的时候再讲给你听。”
“……”
布朗显然是个话痨。
他不会像自然人那样有自己的天然性格，或许是制造他的人类给他设定好了这样的性格程序。
然后让布朗当主题游乐世界的解说，向导……
秦夏能猜到这些。
布朗接下来的话又将他拉回现实，拉回到那个残酷至极如地狱一般的努凯里亚。
“不管曾经如何，现在这地方都变了。”
“就像其他在亚空间风暴摧毁超光速航行体系后的人类世界一样，这个地方变得堕落，愚昧，阴暗，残忍。”
“当年游乐世界的安保部队因为掌握了最多最强的武力，所以自封为贵族，奴役其他人类，不管是曾经公司的员工还是游客，都被他们奴役了。”
“久而久之，就连努凯里亚人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有多么文明。”
“……”
秦夏忍不住开口打断：“等等……一个供游客进行猎奇娱乐活动的地方，好像也不文明吧？”
“你这么说，也确实。”布朗不免认同的点头，“但我被设计出来就是用于服务人类的，就跟石人这一种群一样，我不会对人类的取乐行为做出任何道德价值评价，虽然一万多年前公司的投诉部门就变成被安保人员奴役的奴隶了，但我还是得保持这个初始设定。”
秦夏没有接话，消化着自己听到的事情。
他其实曾经揣摩过努凯里亚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是这个鬼德行。
他也往努凯里亚曾经可能是个……主题公园之类的方向想过。
因为另一个原体降落的母星也疑似曾是人类巅峰时代的主题公园，那就是鲁斯现在所在的芬里斯。
北欧，维京文化的主题公园。
不过这也是一种推测，一种疑似。
唯独努凯里亚，秦夏是从身旁这个石人的口中确认了的。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话痨石人在胡扯。
想了想，秦夏决定问点在现在这个地狱一般的努凯里亚里更重要的事情。
“你一个石人为什么会服务于特定的贵族？不只是因为屠夫之钉吧？”秦夏问。
“当然不。”布朗摇头，“塔尔克家族的祖先曾经是被奴役者，他们的祖先在我的同胞的指引下找到了一些接近两万年前的强大武器装备，然后他们推翻了奴隶主，但自己当了奴隶主。”
“我从那时候起就是塔尔科家族的管家，服务一代又一代族长，现在轮到这一个塔尔克族长了。”
“该说不说的，现在这个塔尔克跟他的祖先还真有很大程度的相似，都是一样的怜悯奴隶，仇恨贵族与权威。”
“不过……我觉得现在这个塔尔克对于贵族的仇恨，更多是来自于他的童年和青年时期的经历。”
“……”
眼看布朗又要跑题，秦夏将话题拉回正轨：“你的同胞们呢？”
“他们消失了，某一天就消失了，无影无踪。”布朗说，“当时他们被当成神膜拜，然后突然有一天他们就不见了，整个努凯里亚上只剩下我。”
“他们是不是被你杀了？”秦夏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要有这能耐我早让努凯里亚变回曾经那个游乐场了。”布朗轻描淡写的回答，“我确实擅长点战斗，但我那些在很久以前扮演角斗士或者将军和士兵的同胞更擅长战斗，如果他们在，即便我们都被屠夫之钉控制，我们也能一起想办法让努凯里亚变回曾经那个游乐场。”
“现在亚空间风暴也消散了，把人类种族变成散落在银河里的一个又一个野蛮愚昧的国度的风暴不会再影响超光速航行，如果努凯里亚变成曾经那个游乐场，肯定会有新游客到来。”
“……”
“不可能。”
秦夏再一次打断布朗。
“这个鬼地方现在就是一个一群奴隶主拿着人类种族巅峰时代遗留的产物，到处奴役和屠戮平民，正常情况下平民永远不可能推翻奴隶主的地狱。”
“况且，你口中的所谓游乐场也根本算不上什么游乐场，只是一个供癫公癫婆游客猎奇取乐的上一个地狱。”
听闻秦夏说出这些残酷的话语，布朗没什么反应，显然他很清楚这一切，只是他仍然在精神上沉浸于过往。
“你说得对。”
布朗轻轻点头。
这个石人有着大量和其本身原有肢体不搭配的植入体，看来在这几万年里被改变的可不只是努凯里亚这地方，也包括他。
“但上一个地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