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故意去死,尤其是经历过堕仙之战的这些修士们,应该更加能够体悟到生命的宝贵,应当倾尽一切来延长自己的生命,而不是自己找死。
可是,如果不是自己找死,人们很难理解为什么血肉屠和千幻童子会这么死掉。
两个人的阵亡几乎如出一辙――先是落单,然后被风吟打了伏击,重创后无力挣扎,最终被奉天将军一斧斩死。
这个过程中,有三点不合理。其一是为什么他们会落单?五人团战的规则,是将两个团队放在一个广袤空间里,然后彼此寻找,作战。这种战斗,对于配合默契,作战经验丰富的地仙而言应当是更具优势――他们可以更加恰当地分配力量,选择合适的人手进行侦查、设伏、伏击、收割等等。但结果却是血肉屠和千幻童子完全没跟大部队有所呼应,开战后不久便和其余三人分道扬镳,各玩各的。
这根本是给人留下了各个击破的机会。不然的话地仙五人抱团,风吟怎么可能找得到偷袭的机会,星辰仙剑一出手,就会被否决印盖掉。
更何况,按理说有算仙在场,风吟的星辰大衍术会遭到极其严重的干扰,几乎就没有成功伏击的可能。但很明显战斗中算仙根本没管那两人,任由他们被风吟算计。
其次,血肉屠和千幻童子被伏击后,倒得太快。
被风吟伏击后,两人打不过是必然的――地仙再怎么生猛,被先手偷袭以后也断然不可能以一敌五。但就算打不过,至少应该能坚持个片刻时间。至少人们算计着以风吟真人表现出的实力,应当就能在五人包围下勉强支撑一会儿。
总不至于说,血肉屠和千幻童子还不如风吟这个化神真人吧?
但事实上他们的表现的确是不如,被风吟一剑破防,元神就像不设防以后暴露出来,再一剑钉死元神,就毫无反抗能力。最后奉天将军的裂天斧落下,竟然也没有什么反应就中了招。
这哪里是一个地仙应有的表现?
除了这两人外,剩下那三个的表现也远不及预期。算仙号称算尽苍生,结果一场比赛总共十个人的局面,他什么也算计不到。算不到血肉屠和千幻童子会死,算不到缺了那两人,己方三人根本无力抗衡对手,更算不到若非风吟手下留情,奉天将军手中大斧还要染上更多尸体的血。
白泽也没什么状态,开战前像死人一样,任凭那两人脱离团队而不加劝阻,在三人团队中宛如梦游,开战后被风吟击伤,倒是提起了精神,否决印频频击发,却毫无章法,显得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地仙应有的风采。
玄墨是唯一一个尽力了的,但她再强也不可能以一敌五,而且看得出她对团队的状况非常不满意,身边跟着两条菜鱼,拖累的她也打不起劲来。
再然后,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五人团队已失其二,余下三人也战意沦丧……这场团战到此可谓结局已定,万仙盟大获全胜。然而对于这一幕,人们在欢欣鼓舞之余,更多却感到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为什么?
胜利当然是好事,但总要有个理由,这种来历不明的胜利,实在让人提心吊胆。
所以,哪怕局面上已经占据压倒性优势,人们仍会担心这会不会是什么阴谋,会担心那两人四截尸体会不会突然活过来。会担心白泽、玄墨、算仙这三人会不会还有什么威力惊天的底牌将要翻出来?
观众席上,百万人提心吊胆地注视着万仙盟的优势不断累积,风吟真人、奉天将军、铃音仙子、赤雷子、白骨道人……乱花一般在场内飞窜,时不时掀起一道血光,在地仙一方身上留下惨烈的伤口。
终于,在算仙第十七次试图用算筹打断风吟的飞剑未果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认输。”
于是比赛完结,万仙盟大获全胜,以零伤亡换掉了对方两员大将,更豪取群仙大比积分超过一千五百分,一举将两大阵营的分差缩小到了不足一千分。
至此,场外似海啸般的欢呼声才终于洋溢起来。
这场比赛,是真的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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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神级团战获胜是大喜事,万仙盟为此再次陷入持续多日的狂欢,许多与比赛没甚关联的修士们也简直要为此快活得发疯。比赛胜利的消息传出来后,当即便有土豪在甲乙区各大街道撒钱,天上就像下了灵石雨一样,砸伤平民百姓无数。
而在各大赌场外,都有人笑得发疯窒息,有人当场从数十丈高处往下跳,下落过程中再横剑自刎。各大酒楼客流滚滚,热火朝天,而且需要紧急调用库存烈酒以满足客人需求。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横卧的醉汉。商铺里面和几位化神真人相关的授权产品一扫而空。
客栈的所有房间全部爆满,客房里嗯嗯啊啊声此起彼伏如同交响盛典,就连房间里的消音法阵都阻挡不住。这一日是万仙盟的狂欢日,许多素不相识的男男女女,只因为同时喊出了胜利口号,或者支持的是同一位化神真人,就可以亲昵地搂抱在一起,然后携手共赴客栈,共度鱼水之欢,云收雨歇之后再天各一方。
见此情景,昆仑仙山的长老们连连高呼道德沦丧世风日下,待群仙大比结束后定要用墓中仙宝重塑九州道德规范。而四相宗的四相真君则大喜过望,连连赞叹九州大陆繁衍大计可期,祝愿赛场上的选手们连战连胜,为场下人提供更多交配繁殖机会。
无论如何,大多数人对于这场胜利都是极其欣喜的,但大背景下总有少数例外。
王陆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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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胜利来得太蹊跷,到现在我们也想不透究竟赢在何处,所以我看和输了也没什么区别。”
仙五区庭院内,王陆一脸正色地对秘书海云帆说道:“既然输了,其实胜利补贴就不用发了。当然这段时间大家备战辛苦,该发的补助还是要发,但有些不怎么辛苦的人就还是算了吧。”
海云帆笑了笑:“比如说尊师的那份就不必发了对吧?”
王陆点头:“孺子可教。”
“孺子可教你妹啊,我还在呢!”王舞愤怒地拍桌,“你们当我不存在啊!而且谁跟你们说我不辛苦?要不是我,他们怎么可能赢得这么轻松?”
王陆立刻追问:“请详细解释你和这场胜利之间有半毛钱的联系?”
“我是你师父,你是这场比赛的总策划,这联系够不够紧密?”
王陆想了想:“我和你还没断绝师徒关系么?”
“……要不要这么凶狠?好吧好吧,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直说吧?别拿补助这种敏感话题开玩笑。”
王陆于是认真说道:“的确有件事想要拜托你,陪我再去一次群仙墓,我还想找玄墨聊聊。”
王舞吃了一惊:“你还想找玄墨?你是真不把人害死不肯罢休啊?比赛前找一次,比赛后再找一次,注意瓜田李下啊!人家在地仙阵营里算是难得和咱们走得近的,把她逼得无法自处,对谁都没好处啊。”
顿了顿,王舞露出更为惊讶的表情:“还是说你真的跟那妹子有来往?可以啊小王陆,不知不觉就长大了,开始找女人了,玄墨是个不错的妹子,玩腻了记得叫我。”
王陆叹了口气,直接无视了师父的胡说八道:“我还是想不明白那场比赛到底怎么回事,地仙们输得太蹊跷。”
王舞嗤笑道:“有什么可蹊跷的,摆明了是地仙们不想赢,把胜利拱手相让,那场面看过的人都懂。”
“问题就在于,他们为什么要将胜利拱手相让?这场比赛积分高达一千五,可不是说让就让的。而且让积分也就罢了,血肉屠和千幻童子又算怎么回事?连命都让?”
王舞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他们得罪人了,被推出来当靶子。”
王陆说道:“血肉屠和白泽那两个屠戮天魔也就罢了,玄墨那性子也得罪人?”
王舞说道:“大概是因为肚子里怀了你的骨肉,所以被视为不净之人而被连累了。”
王陆:“……别的不说,这群地仙都是当初共同对抗堕仙的战友,生死与共过,有什么矛盾要让他们在这种赛场上借刀杀人?说到底群仙大比只是一场比赛,地仙们就算输了又能如何?无非是失去了下一步的主导权,人还是那些人。或者说正因为这场比赛的胜利没那么重要,他们的自家性命和团队和谐才更重要。现在他们连大局都不顾,这内部矛盾已经积累到什么地步了?”
海云帆听着王陆说到此处,插口道:“这些都是你的假设吧?有没有干货支撑?”
王陆说道:“所以才要找玄墨问个究竟啊,这件事涉及群仙大比的整体节奏,不可不慎。所以某人啊,你在我这边以打零工为名义每日里摸鱼划水,还领着高额补助……偶尔也该干点正事了吧?”
王舞一声叹息:“好吧好吧,谁让我就是辛苦命呢?你说时间,我陪你去闯那龙潭虎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