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玛, 你在看什么呢?”有中年汉子策马回到自己的帐篷,问女儿道。
“这是南朝派人送来的册子,里面还有画像, 达达(父亲)你看!”塔玛举起了手里的册子:“这个画了一个小羊, 这里是小马, 我都看懂了!”
中年汉子定睛一看:“还真是, 就两三笔,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中年汉子正是这个部落的头人。
“这车子是南朝人送过来的?”中年汉子问道。
“是的,今天突然来了一支军队, 我们还以为要打仗了, 结果他们用弓箭射了几本小册子过来,还用匈奴话告诉我们, 说南朝和匈奴接壤的地方已经建立了城池, 将要用于开互市, 里面卖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让我们看小册子就知道了。”这么说着,塔玛指了一下价格, 对着父亲说:“这里是汉文和匈奴文的名称, 边上有简单的画, 最后这里是价格,还用银锭和铜板画出来要多少钱,还说了以物易物要多少马、牛、羊。”
一本册子里的物品不过三十种, 但是这是云将军和军师们在姚芹的建议之下,精挑细选的对于匈奴人有很大吸引力的物品。
小册子里的内容是姚芹让人雕版之后印刷出来的,为了方便大家看懂,也为了雕版方便,姚芹硬是苏出了简笔画, 自己画了简单的狗羊牛,让画匠举一反三地画出所有物品。
中年汉子作为头人,自然是认识一些匈奴文字的,闻言仔细看了看女儿手中的小册子,不由说道:“这里的东西比商队带过来的要便宜很多,除了没有盐和铁器,基本上这里都有。”
“达达,这里是有铁的!”塔玛连忙说道:“你看,这里卖针!但是后面写了,每个人出城的时候最多只能携带一根针。”
一个商队最多几十个人,即使一人一根针,一个商队拿到的针也不够打一个箭头,其他商队随便走商携带的铁器都是箭头的百倍千倍,云将军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最后和军师们商定之后,还是将针线放进了交易的目录里。
这也多亏南朝的怂包皇帝给匈奴王的国书当中写明了不会禁绝官方物品交换,包括了铁器和盐(匈奴人的要求),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句废话,该杜绝的还是杜绝,但是云将军拿出针来,就完全没有触犯朝堂法律。
针也是大家想了很久,用来吸引匈奴人的利器之一。
匈奴人原本是各自为政的部落制游牧民族,因为这一代的匈奴王雄才伟略,这才统一了匈奴部落,成为匈奴共主。
在这种情况下,匈奴人的科学技术水平也是可想而知的了,冶铁可能还勉勉强强,但是打针这种精细活,是真的不太行了。
这也就导致了匈奴的部落缺铁锅、铁壶、铁刀这些大体量铁器的同时,也缺铁针银针铜针等精巧的物品。
商人们贩卖给匈奴人的针和线都很贵,云将军则是拿出了平价的针线布料,吸引匈奴人来贸易。
中年汉子看到姚芹做出来的“宣传页”之后,难免动了心:“这里面的物品比商人带来的便宜了几倍,要是组织部落的汉子们过去交换一次物品,我们可以省下几十头牛羊。”
“过去那边,会不会太危险了?”妻子忍不住问道。
中年汉子也觉得危险,沉吟了良久,又说:“富贵险中求!我去问问舅舅,如果他们也打算去的话,就让人去探探路,我们结伴一起过去。”
草原上,和中年汉子有着一样想法的部落头人远不止一个。
渐渐地,小溪流汇集成江海,往边疆而去。
北疆新城中,云破军叼着根草,对着姚芹说:“你说我们干的这事,能成吗?”
姚芹看到云破军这幅二流子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现在的样子,让你爹娘和你哥看到,都要锤你一顿。”
“呸呸呸!”云破军将叼着的草吐出来,对着姚芹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会出卖我吧?”
姚芹笑了:“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西边有一句话,叫做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用来回答你这两个问题,都很合适啊。”
云破军一听就反应过来,没忍住揽着姚芹的脖子问:“你不是吧?!我可是你最好的兄弟,你为了利益就能出卖我?说好的为兄弟两肋插刀呢?!”
姚芹忍不住吐槽:“我只听说过为了女人和利益插兄弟两刀。”
云破军:……“你这话说的,我都不敢和你当兄弟了。”谁也不想自己被插两刀啊!
两人贫嘴的时候,突然有一点小骚动,两人正奇怪什么事情想要过去问,就发现就士兵快马来报:“有一大批匈奴的人马过来了!”
云将军组织人建造的城池虽然以城命名,但是完全没有边城宏伟的城墙,想也知道,郭奉圣离开的时候大家开始建造,他回来的时候风声已经传到匈奴王那里,现在匈奴王的使者还没来,云将军已经把购物参考发到周围部落了,这新城建造起来能用多少时间?
哪怕姚芹给出了最简单的水泥制作方法,但因为姚芹也不懂制作要点,出品并不稳定,新城也不过是一个小土墙建造的城池上面抹了层水泥罢了。
这种城池,可挡不住匈奴的大兵冲击。
主事之人听到士兵的汇报,立刻喝道:“什么情况,说清楚!”
骑马奔跑过来的城门小兵喘着气,对着主事人说道:“城外有一群匈奴人过来。”
“骑马带着利器吗?”主事人严肃地问。
士兵连忙点头。
主事人下意识觉得不妙,想要升起戒备。
云破军立马追问:“对方有没有带很多牛羊?”
士兵听到这话,回忆了一下,立马说道:“确实,他们携带了很多牛羊。”
听到这话,云破军和姚芹对视一眼:“他们可能是来交易的匈奴人!我们来活了!”
主事这才反应过来,新城来匈奴人,做生意的可能性比打仗要大得多!
虽然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大家秉持着小心为上的想法,还是去到城墙上确定了匈奴人和牛羊的数量。
云破军和姚芹的算数都很好,两人大致估算了一下:“他们携带的牛羊,完全不止他们来回需要消耗的食物量,应该是来交换的。”
确定了这个事实之后,立马派人用匈奴语喊话:“你们是来交易的吗?!”
领头的匈奴人回答:“是的!”
“那请进城里来!”翻译喊道。
如果说之前,看到一大批匈奴人,心生疑虑的是南朝的官兵,那么现在犹豫的就是匈奴人了。
中年汉子也问自己舅舅:“南朝人让我们进去,是不是打算关上门捉我们啊?”
骑兵在城池里没有太大的优势,难怪匈奴人犹豫。
“他们会不会是打算把我们骗进来杀啊?”有人问道。
“不至于吧?”有人觉得不可置信。
“不好说,南朝人最是狡猾了。”
一时之间,匈奴人僵在了城门外面。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城墙上有人不解。
“估计是害怕我们有诈。”姚芹说道:“不敢进来。”
“那要怎么办?”大家都担忧地问。
姚芹可是深受地摊经济“荼毒”的一代人,小时候看人摆地摊,长大了自己摆地摊,人家不来自家店,那就去他家门口摆个地摊呗!
于是姚芹和云破军这么那么一说。
云破军觉得姚芹的办法很好,于是和主事人说道:“我们可以派人带着一些精巧的东西,在城门口那边兜售,肯定有匈奴人过去买,我们的人有城门保护,可以往回跑,匈奴人不会那么担心,是双赢的局面。”
听到云破军的话,主事人下意识觉得不妥:“万一匈奴有异心,我们来不及关城门,也来不及救援过去兜售物品的兄弟。”
云破军劝解道:“我们这个城池可以有瓮城的,匈奴人要是冲进来,不是真好瓮中捉鳖吗?至于说自己兄弟的性命,我们都给了兜售人员提成的,富贵险中求,而且这些匈奴人明显不是为了开战而来,你要是担心,我和姚芹下去!我们去干!”
“不可,这事怎么能你们来?”主事人连忙否定。
云破军和姚芹对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很确定这支匈奴人的队伍是来贸易的,何况不管是打仗还是在边疆生存,怎么可能一点风险都不冒呢?想把和匈奴人的互市办起来,这一队匈奴人至关重要。
云破军力排众议:“都说身先士卒,就这么说定了,士兵能去,我们自然也能去!”
姚芹偷偷给云破军比了个大拇指。
要么怎么自己让云破军发言呢?他天生的小将军身份,比什么都好用,他拿定了主意,主事人都没什么办法!
姚芹和云破军两人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因为来新城干事,两人的衣物没有用奢华的布料,都是外面一层都是耐磨损的粗棉布,倒是不用换衣服。
确定好之后,两人一人拿起一个小篮子,往城门走去。
眼看着两人要离开,主事人又不能绑住他们,只能赶紧吩咐手下:“还愣着干嘛!赶紧找几个身材瘦小的,和他们一起去!”
找身材瘦小的,主要是为了不让他们两个小孩子这么醒目。
主事人都头疼,小将军喜欢以身犯险,云将军居然都不给自己管他的权力!
另一头,匈奴人还没商量出结果,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南朝人城池的门洞里冒出来两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