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香草娘结拜姐妹出事后半月之后发生的事情,张旺财一早去村口溜圈儿,结果给挡回来了。
“怎么?”
“咱们村子,遭禁了。”
香草扑闪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什么是遭禁?”
“就是严令咱们村子的人进出,说村子感染了瘟疫。”
“瘟疫!瘟疫是什么?”香草宝石般的眼珠子,充满好奇问道。
“就是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一直蔓延,直到感染的人全部死亡为止。”爹丧气的语气道。
“爹,我害怕。”香草带着哭腔道。可是她还是不明白村里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吗?为什么又说是瘟疫来的?
张旺财给香草拉了拉被褥,说道:“快起,你村保叔他们都在想法,悄悄的从村子里撤走,咱们也试试看。”
香草听到这儿,赶紧的翻身起来,麻利的穿戴好衣裤。跳下床,套好鞋子,三两步尾随在爹的身后出了房间门。
香草照例要去山上采摘小野菊,给娘插满坟头。娘在生前是最喜欢这种小野菊的,所以看见秋天临近,满山偏野的小野菊都在凋零中。她觉得挺可惜就想趁在凋零前,采摘一大把插在娘的坟头。
刚刚走到村口,一个面相凶恶手臂戴着红色袖套的男人,拦阻了香草的去路。
“回去,那也不许去。”男人一副职业权威相,凶巴巴的对香草吼道。
“为什么不可以去,我要去看娘。”香草也不甘示弱的尖声抗拒道。
“小丫头片子,想找死?”这时另一个稍微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对香草狠狠瞪了一眼大声说道。
香草被来人的声音呵斥,吓得浑身一震。同时她瞥看到,就在距离村口几米远处,一管乌黑指头粗细的铁管,对着村口。
那铁管是什么?香草很想知道,但是看眼前这两人的凶相。她是断然不敢开口询问的,无奈的她只好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暗自纳闷,爹早上说村子里有瘟疫流行,为什么这两个人没有戴防护口罩?还有就是那位嬢嬢明明死于遭人杀害的,干嘛要说是瘟疫感染?
香草在退后村子后,发现更多的人涌向村口,但都是徒劳而返。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抱着包袱携家带口回到各自的家中。
不能出村子,那就给外界完全断绝了联系。香草曾经听爹说过,集市就是村子给外界联系的唯一地点。如今不能出村子,也就不能去集市了,那么更不可能从集市获取外界一点点信息。
村子里死一般的宁静,残阳如血映照在晃荡着细碎水纹的水库水面上,打眼一看,整个水库的水全部染成了血一样的颜色。
村人们没有回家的就呆滞般,围坐在水库周边。傻傻的看着血红色的水库,这水怎么了?为什么人吃了掉头发。面上长了很多包块?就像疹子那样蔓延在皮肤表层。
香草始终是懵懵懂懂,好像这一切都是在梦境中。她觉得自己就像影子,四处走动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香草回到家,爹在收拾包袱。
“爹,没用的。”香草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灰心丧气道。
张旺财没有理会女儿,照旧一直忙碌着。把香草的衣服装进去,把他几件可以露面的衣服塞进包袱卷里。
“爹,嬢嬢的死是不是跟娘一样?”
“不一样,你娘是遭人害死的。嬢嬢是瘟疫死的,她的头发在一夜间掉干净,浑身没有一丁点血色。她的皮肤就好像血流失了,血管里没有一丁点血液的白。”
香草捂住嘴,是不是爹给搞错了,她记得嬢嬢的死,是死于后脑勺被敲了一个洞来的,怎么可能是死于什么瘟疫?
张旺财发现女儿有些走神,急忙停止手里的动作,放下包袱卷。看着香草苍白的面庞,作为爹的他心里隐隐感到愧疚心疼。
“闺女,你怎么啦?”
香草忽然对爹说道:“爹,今晚还要死人。”
张旺财乍一听女儿痴呆一般的呓语,深知女儿自打从婆姨出事后,就有些神神叨叨,此时听见这番话。他更是骇然大惊道:“丫头你别吓唬爹,心里有什么憋屈你尽管对着爹来。”
香草苍白着脸看着爹苦笑一下道:“爹,我没事,是他们有事。村里不是瘟疫,是有魔鬼。一个嗜血的魔鬼,他进屋要杀人了。”
张旺财见女儿这样的神态,心里越发的发憷。他急忙从灶间端来热水,用帕子侵湿透了。一把就给香草捂在脸上,帕子带着冷冰冰的湿意就像一张置人于死地的贴纸,贴在香草的面门上,完全阻止呼吸瞬间就要窒息一般难受。
一刹那间,香草觉得是爹想杀她了。短暂的呼吸困难之际,她忙乱的乱抓,指甲剜在爹粗糙的手背上,感觉有肉丝进了指甲缝隙。
“不要爹……唔……唔”香草狂叫着,把帕子从脸上拉扯下来。
从那天起,香草觉得爹的眼眸有绿光,总是在不注意时就会偷偷的窥看着,当她回眸一望时爹就会慌乱的埋头不说一句话。
第027章 谁不正常
香草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此时无论她走到那,总是感觉身后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在盯着她看。
而且香草还觉得,不光是人对她不怀好意,就连那些静止不动家里的家具都在窥视她。
香草开始排斥家里那最高大的木柜,木柜在夜间就像一个巨人虎视眈眈的瞅着,睡梦中的她看。说不定最近做的噩梦,就是这个木柜在作怪。
香草喊爹把木柜弄出去,张旺财对于女儿的吩咐是一一照做。没有问理由也没有多话,只要是他能够办到的,都没有一句抱怨就像一头老牛似的围绕着女儿转悠。
香草不敢走出去,村子里不停的死人,不停的出事。每一个人都不在相互信任,就连爹他眼里再也没有了,以往那种慈祥和蔼的目光,就更别说那些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人,会对自己能好?
香草信了村人们流传的话,她的钟奎哥的确死了,很有可能就是被变成厉鬼的王二毛给吸干了血和脑髓,说不定现在已经变成风干了的干尸。
香草想到这儿,她心里就毛抓抓的难受。几次想冲出村口,都被蛮狠的阻挡回来。
香草还是在做那恐惧的噩梦,她梦见谁,谁就死。死状一个比一个恐怖,死人的尸体都不是亲属收敛下葬,而是被那些闯进村子里的,手臂戴着红袖章的人给抬走了。
有村人们开始在暗夜里逃窜,幸存下来逃出去的人,逃进了那阴森森的紫竹林。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村里余下的人,就议论这些逃进紫竹林的人,是生还是死?
“假斯文”死了,他死在香草的梦境里。
香草一直没有敢看那个男人的面孔,还是一如既往的看见那一抹熟悉的背影。
爹的话越来越少,一天下来给香草只能是三句话:“吃早饭,中饭、晚饭……”然后各自怀揣心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