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这才意识到关云天打这个电话的目的,难道鸿源公司真的情况不妙?他似乎猜到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赶紧堵门:“鸿源公司的情况,我上哪儿知道呀!”
“梁处长,看来你的老同学陈经理没跟你说实话。”
老梁这种京官,虽然职位并不算高,但皇城根下,见的世面毕竟不少,他马上镇静道:“刚才那些情况,你是从哪儿听说的?谣言四起,你们可别道听途说啊!”
也许这位梁处长真的不知鸿源公司的内情,或者他故意帮鸿源公司隐瞒真实情况,不管哪种原因,关云天给他打电话的目的,并非想对他怎么样,只是让他知道,当初他极力引荐的资本运营项目,其实面临着巨大风险,之所以看见火坑还往里跳,完全是为了给他面子。
“忘了告诉梁处长,我们的财务总监前两天去S市开会,顺便造访了鸿源公司,跟一些管理人员进行了交谈,对那里的情况基本了解,要不谁知道他们拖欠员工工资?”
在事实面前,老梁彻底退却了,“既然你们已经掌握了第一手材料,那你们注意防控风险就行了,借用股市的一句话,炒股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这明显是想撇清跟自己的关系,当初三番五次地引荐,老梁也许故意忘记了,其实他想的太多,关云天打电话只是向他通报并了解一些情况,并没有其他目的。
最后这句话让关云天哭笑不得,你引荐的资本运营项目,怎么跟入市炒股混为一谈了?当初要不是因为你的再三推荐,昌达集团凭什么向远在一两千公里外的鸿源公司投资入股?现在却成了我们不谨慎,真是嘴大呀!怎么说都有理。“多谢梁处长提醒,我们会采取措施的。”这句话也给老梁留下了想象空间。
结束跟老梁的通话,关云天又分别拨打鸿源公司董事长老周和总经理老高的电话,但他们办公室的座机一连几次都无人接听,移动电话也处于无法接通状态,这更加重了关云天的疑虑。
第二天上午,关云天终于拨通了鸿源公司总经理老高的电话,铃声响了七八声,对方才接起来,“请问你是高总吗?”
“你是哪位?”
“我是关云天,还记得北方那家名叫昌达集团的企业吗?”
“昌达集团,关云天----,哦,我想起来了,关总你好!”老高在两年多前跟关云天见过面,虽然时间有点久远,但他还是想起来了。
“高总,你们好难找呀!这段时间跟你们一直联系不上,请问最近在忙什么?”
“我跟周董去纽约证券交易所寻求纳斯达克上市,昨天下午刚从大洋彼岸回来,老周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还在香港停留,因为我们出去了一个多月,公司积攒了很多事情,我先回来一步。”
“哦,鸿源公司要去纳斯达克上市?事情定下来了吗?”关云天倒是听说过纽交所的纳斯达克,但他对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意向已经定了,接下来就要进行准备工作,我们的目标是在纳斯达克融资十亿美元,现在看来,这个目标不难实现。”
根据汇率,关云天做了一番估算,“哟,真要是融资十亿美元,就有六七十亿资金支持,鸿源公司的资金环境就很宽松了。”
“我们现在的资金环境也很宽松呀!当然,如果能在纳斯达克成功上市,融资当然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为鸿源公司的产品进入国际市场开辟更加广阔的市场。”
因为关云天对纽交所和纳斯达克的上市情况并不十分熟悉,如果老高不故意强调他们的资金环境非常宽松,关云天也许就真的相信老高所言了,但他这么一通吹嘘,反而暴露了鸿源公司的空虚。
关云天做了多年的大企业老总,一个长期拖欠员工工资的企业,在他面前宣称资金宽松,即使找出多少条理由,他也不会相信!
“高总,经过去年一年的努力,鸿源公司的保健品项目进展如何?”
“进展不错,虽然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因为其他原因有所拖延,但项目整体运行良好。我跟老周这次去大洋彼岸,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开拓北美市场。”
“看来情况不错,工业化生产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这个嘛,估计要到今年下半年或明年年初。”
“高总,不知道什么原因使工业化生产计划一再拖延?”
“原因不只一方面,比如大规模生产的场地选址,人员招募和非标设备的订购加工等等。关总,我看你很关心我们鸿源公司的情况啊!”老高似乎把昌达集团入股鸿源公司保健品项目的事忘了。
“我们有理由关心鸿源公司的状况,确切地说,我们是关心鸿源公司的保健品项目,高总应该还记得,我们昌达集团是这个项目的股东之一呢。”关云天提醒道。
“哦,对,你们曾经投入过一笔资金,是多少来的?具体数额我都记不清了。”
“记不清具体数额不要紧,有收款凭证和入股协议为据,只要高总别忘了我们也是股东就好。”关云天冷冷地说。
“关总说到哪里去了,我们怎么会忘记股东呢?”
“但愿如此。高总,我想顺便问一句,既然项目在按计划推进,请问去年的入股分红......”
“你是想问入股分红?哦,我不是说了嘛,我跟老周去纽交所运作纳斯达克上市,这一个多月都不在家,把入股分红的事耽误了,股东们都着急了吧?”
“别的股东有没有着急我不知道,反正我们不着急,因为昌达集团对那点分红并不在意,我打电话的目的,是想问问项目进展如何。实际上就算不分红也无所谓,但作为股东,我们有权知道项目进展,你说是不是?”
“关总说的没错,你们不仅有权知道项目进展,该得到的分红,一分也不能少。放心吧,等老周回到单位,我们马上研究分红事宜。”
“也好,虽然谁也不指望分红这几个钱过日子,但按时分红表明了鸿源公司的一种姿态,你们对外也算有个交代,说起来也好听。”
“关总所言极是,无论如何都该给股东们一个交代,一旦老周回来,我们就办这件事,估计十天半个月就会有结果。”
如果因为两位老总出国运作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而耽误了股东分红,这个理由不仅完全说得过去,并且非常正当,但是昌达集团财务总监丁祥谦去鸿源公司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情况,跟老高所言却大相径庭。显然,老丁了解到的情况是真实的,这老高所说的,又有多高的可信度呢?
好在老高把时间往后推得并不算远,十天半个月转眼就到了,过了三个星期,鸿源公司的分红仍然杳无音信,关云天不得不认为老高在撒谎。
老高不说实话,进一步证实老丁了解到的情况完全属实。眼看投入的一千万资金就要血本无归,关云天召集他的两位智囊人物叶佳怡和丁祥谦商讨对策。
听了关云天重复的老高那套说辞,叶佳怡不住地笑着说:“鸿源公司不愧地处特区,毗邻香港,连骗人的谎言都这么高的档次。就鸿源公司那样的企业也想在纳斯达克上市,他们把太平洋对岸那些审核监管机构和投资股民当傻瓜吗?据我对纳斯达克的了解,那是一家专门针对潜力极佳的科技公司的证券交易机构,像鸿源公司这种被国内证券机构都看不上眼的企业,也想在纳斯达克上市,只能说是自作多情。”
“佳怡的意思,老高所说的准备在纳斯达克上市,是他们编造的谎言?”关云天道。
“就鸿源公司的现状,根本不可能在纳斯达克上市。事实上,纳斯达克的标准非常高,即使一般的科技公司也达不到要求,更别说这个鸿源公司本来就算不上一家科技公司,咱们对它又不是不了解。”入股鸿源公司前,叶佳怡和关云天曾经去那里进行过深入考察。
“现在看来,丁总前段时间去鸿源公司的所见所闻完全属实,面对这样的局面,咱们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措施追讨昌达集团的股金呢?”关云天看着叶佳怡和老丁。
“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和叶总对老高所言的判断,现在可以断定鸿源公司已经处于悬崖边沿,只不过架子还没垮塌,但撑过今天有没有明天就不好说了,也就是说这家企业随时都有倒下的危险。面对这种局面,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老丁眉头紧锁。
“丁总的意思,咱们只能顺其自然,无所作为了?”
“关总,这里离鸿源公司路途遥远,即使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没有人给咱们通风报信,等传到咱们耳朵里,黄瓜菜都凉了。当然也想有所作为,但总不能派人过去在那里盯着吧?毕竟人家的企业目前还在运转。”
关云天点了点头,“是啊,入股这种方式还不像借贷,要是这一千万是借给对方的,咱们是债权人,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追讨,但作为股东,情况就不一样了,即使想做点什么,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现场气氛沉寂下来,面对这种情况,三位能力超强的人也感到束手无策。
入股鸿源公司,当初就预感到会有风险,但没想到这风险来的这么快这么猛。
如果是三五十万,关云天不会这么计较,毕竟昌达集团家大业大,损失几十万就当交了学费,买个经验教训也未尝不可,但这可是一千万,要说不心疼,那不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