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守业的婚注定是离不成,一是没有底火烤着没有能替代王亚娟做媳妇的女人,二是他也没真想离。于是在七天以后,他被赵庭禄押解着到了王占坤家里。
刚一进屋,赵庭禄便鼓着眼睛皱着眉厉声喝道:“跪下!”
赵庭禄没有给亲家公亲家母准备的机会,他不愿听也不敢听他门们责怨的话语。赵守业在父亲的喝令中不做犹豫,扑通一声跪在地中央。
“赶紧向你老丈人老丈母娘你媳妇儿赔礼道歉!”赵庭禄怒道。
“爸妈亚娟我错了,不该出去泡小姐。打今儿以后我就守着亚娟一个人好好过日子。”赵守业低垂着头,用嗓子眼说着话。
“大声点!”赵庭禄扬一只胳膊很愤怒的样子。
“爸妈亚娟我错了,不该出去泡小姐,打今天起我就守着亚娟一个人好好过日子。”赵守业眼看着前面的一只拖鞋用力说。
“你现在才知道好好过日子,早干啥去了?我告诉你赵守业,你死了这条心吧,任你说破大天也别想让我回心转意。赵守业,我问你,跟你结婚这些年,我啥时藏奸耍滑了?我一心扑实地跟你过日子,生儿育女,撵鸡打狗上地铲地回家洗衣服,哪样对不起你,赵守业你整这出……”guqi.org 流星小说网
王亚娟机关枪一样的话,把赵守业突突得抬不起头来,也让赵庭禄颜面尽失。他突然怒不可遏,在王亚娟稍稍停歇的片刻,抬起脚踹向儿子的后背,并骂道:“赵守业啊,你、你对不起我对不起亚娟呀。想当年,我、我像你这么大时,顾家干活没有啥歪门邪道,咋你就不随我?”
赵庭禄在说这番话时,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出李玉洁的形象来。
他的猝不及防的一脚,令赵守业猛地前扑,头咣地撞到炕墙上。赵庭禄迟疑了一下,刚要上前补上第二脚,王占坤亲家连忙上前两步拉住他道:“这是干啥啊?庭禄,不能这样,给孩子踢坏咋整?守业是你儿子,可也是我姑爷。起来,守业。”
他说完将赵守业搀起,见他额头已撞破,鲜血直流,便有些生气的说:“你这个人这么鲁呢,瞅给孩子磕的。坐这,守业,别怕你爸那老不死的。”
事情有了转机,赵庭禄便不再呈现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王亚娟也不再不依不饶。最后王占坤要留他们吃早餐,赵庭禄婉言推辞掉了,说自己家还有一摊子事,吃饭就免了。赵庭禄和张淑芬道别回家向外走时,王占坤道:
“守业就先别回了,正好我们去南大沟那把吱啦豆地的大草薅薅,上些日子雨追的。”
王亚娟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这便是默许。赵庭禄对这样的结果自是十分的满意,但他还是瞪着眼珠子说:“等你回家的,看我不扒你的皮。”
在回家的路上,张淑芬倒着碎步,紧跟着大步流星的赵庭禄,说:“你说你,一脚踹上去也不管个脑袋屁股,哪有这么狠的爹?”
赵庭禄打了个响鼻儿,并不言语。赵庭禄和张淑芬到家门口时,看见西头的陈志才在墙下坐着,便大老远地问道:“志才干啥呢?”
陈志才站起道:“我家丫头考上jms大学了,寻思找个日子招待招待。”
开门进屋商定了日期规格后,陈志才走了。赵庭禄坐在小炕沿上环顾这个小卖店,骂道:“守业这败类玩意,把这屋子造的跟猪窝似的。”
这句话便是提醒,张淑芬动手收拾起来。
“哎呀,亚娟这孩子巴拉巴拉一大堆,什么带孩子啦洗洗涮涮啦缝缝补补了什么的,就好像家里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干的。云飞和佳昕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哪样活能少下我?什么事呀!云飞这孩子也是,自打毕业了,成天‘日了日了’走,也不着家。”
赵庭禄打断她的话道:“少抱委屈吧,人家亚娟也没少干,山上地下的。再说,云飞的事你以后少管,嘟囔的,隔辈不管人。”张淑芬听过后,不再言语。
当张淑芬收拾完回到自己房间里后,赵庭禄就在这小卖店里,未离开半步,直到下午两点多赵守业和王亚娟从外面进来。待王亚娟坐稳,他讨好地说:”菜都预备好了,单等你回来一扒拉就完事。你妈说让你爸他们都过来,在这儿吃一口。”
赵庭禄在说这番话时心里边不舒服,像堵了一小团棉花一样。
“嗯,那我过去告诉他们一声。”王亚娟说。
王亚娟面无表情,甚至连看都没看了一眼就走了。赵守业见她走出屋子,对她的背影打了一拳。
“守业,那儿还疼吗?”赵庭禄望着儿子的额头问。
赵守业摸了摸定了血痂的额头,道:“不、不疼了。”
赵庭禄很想像小时那样揽过儿子,轻抚他的头,可是儿子大了。
赵云飞这个颇有几分赵守业当年神采的少年游荡够了,回家后就说他一天的见闻,对父母亲间发生的事好像充耳不闻视若无睹。直到他的姥爷姥姥酒足饭饱走回家后,他才问张淑芬:“奶,我妈挠我爸没?”
张淑芬哈哈地苦笑了两声后,说:“没有没有。哎呀云飞,别老不落地蹄儿地走,帮你爸干点儿活儿。”
赵云飞嗯嗯地答应着,便真的让张淑芬轻快地笑起来,点着他的额头说:“就答应得快,跟你爸小时候一样。”
赵云飞到赵守业这儿后,东一句西一句地和王亚轩娟闲聊。以王亚娟的感觉,赵云飞好像是在尽力装出成熟的样子,尽力地让自己的言谈得体有见地。王亚娟看着嘴巴长了细弱短髭须的儿子,不禁心中欢喜,于是她好奇地问:
“你不是说要上政平你同学家吗?”
“哦,没去,小欢她爸不让。”
赵云飞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水嫩甜蜜的亮光,被王亚娟觉察到了,于是她莞尔一笑。
赵云飞见母亲和父亲似乎没有了嫌隙,就又高兴地出去了。
“这孩子,一提小欢,心里就跟开花似的。才多大呀?”王亚娟暗自道。
“随我,这叫癞蛤蟆没毛——随根。”赵守业接过来说。
“有你啥事儿?哪说话哪搭茬儿,赶像蔡巴结他八老爷了。”
王亚娟心里还有气,就呛白他。赵守业理亏,不敢与其争辩,恰巧有买东西的来,就出外屋支应。
王亚娟躺在炕上,仰望着棚顶。
过了一阵,外面传来一阵粗嘎的男人的声音:“二掌包的完了吧?现在是二粘包了。”
一定是另外几个人觉得这句话太鲜活,太形象,太有内涵,便都一起笑来。每日里都如此,窗外总聚了一些人,传播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或东扯西拉,再不就是说一些荤话。王亚娟隔窗喊道
“赵守业屋来!”
赵守业怯怯地进来了。王亚娟偷掩嘴笑了一笑,这给了赵守业一点勇气,于是说道:“不生气了?”
王亚娟将炕上的苍蝇拍抓起,扔到赵守志身上说:“我生你气?我就是看孩子才回来的。”
说完,她腾腾的快步走出到院子里,将赵庭禄拔掉的还没扔出去的杂草收拢,然后隔墙撇到外面。
庭院西侧红砖铺就的地面上杂草顽强地由缝隙中钻出。
星星出来了。王亚娟和赵守业一搭一搭地说着——
赵守业,那小姐年轻吗?是不是都20多岁?
不都二十多,还有三十多的。
哎呀,你个犊子,去跟小姐过去吧。
他们是不是都比我好看?
有的挺好看,有的还没有你好看呢。
那你还找?那你还找?
……
王亚娟自虐一样地询问着细节,在眼前勾画了一桢桢扎心的影像。他她在折磨着丈夫,也在折磨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