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法师只想种树第一部亡者之痕237原教徒与育母之莲……
光线昏暗的小黑屋里,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墙角横置的案板上,点了两支摇曳不定的蜡烛。
玛丽乔亚凹凸有致的影子映射在昏黄的墙壁上,微微起伏的曲线给人一种别样的诱惑。
然而马修此刻却心如止水。
在对方关门的那一瞬间。
他能感受到一种名为隐秘的领域正在缓缓的扩张。
最终。
那股力量如同羊水包裹了婴儿般将这个房间牢牢拥抱住。
马修深吸一口气。
这是隐秘之屋——
一个自黑暗时代流传下来的隐秘仪式,只要待在这间屋子里,所说的一切都不会被预言法术侦查到。
这是连神也无法涉及的角落。
当然了。
神明们也有自己的隐秘之屋。
他们甚至会在隐秘之屋里举行极为前卫的派对。
法师们对这一传统进行了批判,然后正式将其发扬光大。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隐秘之屋等同于“银窝”。
所以看到玛丽乔亚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马修默默地又开始调动负能量了。
准备就绪。
随时可以进行改造。
“你相信尤克鲁斯吗?”
玛丽乔亚幽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马修只能看到她半张脸。
不得不承认,她的外貌极美,在这种幽闭狭窄的环境内很容易让人怦然心动。
可惜马修是个死灵法师。
如有需要。
他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心脏也灌满了负能量,让他像铅一样沉重,像石头一样无情。
“你想听真话吗?”
马修其实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玛丽乔亚笑了笑:
“我想听假话。”
马修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我愿意相信。”
玛丽乔亚笑出了声,但她并没有笑多久,随后一本正经地对马修道:
“我也愿意相信,而且是真话。”
“因为我见过祂,祂的身躯无比伟岸,空前庞大,祂并非世俗之人臆想出来的怪物,而是一颗悬浮在虚空世界的黑色太阳,祂能吞噬万物,也能创造世界。”
“祂是真正的虚空主宰,只不过祂的存在形式与思考逻辑不被常人所理解罢了。”
“你不愿意相信祂,这是因为伱没有像我这样的机缘,所以我不怪你。”
“对于普通人来说,虚空主宰确实太过飘渺,而对于见识过祂部分伟力的人来说,祂又过于强大甚至有些可怕了。”
马修沉默不语。
这话他没法接。
玛丽乔亚自顾自的说道:
“虚空世界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世界,在那里,虚无才是一切的意义,只有庞然巨物才有可能存活下来,你听说过巨兽的预言吗?他们曾经被放逐,如今即将王者归来,重临这片大地。”
马修试探道:
“可我听说的版本是——巨兽是即将诞生的新物种,他们会从宇宙子宫中钻出来……”
玛丽乔亚摇了摇头:
“是的,他们是新生,但同时他们也是旧物。”
“既然你听说过宇宙子宫,那你也应该知道宇宙子宫就是虚空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走廊,巨兽们只有经历过那道走廊的考验,才能获得物质上的肉体,从而真正降临现实世界。”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那些最古老的巨兽一直在虚空世界中游弋,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回归现实世界,而这个机会就是奇数天变。”
马修装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心里却暗暗警惕。
不管怎么样,玛丽乔亚和旅者之神的口径是有一定出入的,或许他们两个说的都不全是真话。
自己必须对比验证才行。
“你的意思是,巨兽们一直存在,却无法影响现实的原因是他们被困在了虚空世界里?”
马修提问说。
玛丽乔亚点了点头:
“虚空的世界诞生了许多生命,他们其中大部分的存在对于我们世界来说都够得上巨兽这个称谓,他们的确无法影响现实,但有两个例外。”
“一个是虚空之鲸芬里尔,另一位就是虚空主宰尤克鲁斯。”
马修借机问道:
“我听说过虚空之鲸的传说,他时常在海伦山脉被人目睹到,原来这是真的。”
“所以,他们两个之间互有渊源?”
玛丽乔亚介绍说:
“虚空之鲸和虚空主宰是虚空世界中最强大的两个生命,他们都是极为超然的存在,但在如何对待现实世界这个话题上,他们却存在着根本的分歧。”
“或许你以为,尤克鲁斯试图彻底毁灭万物就是邪恶的,而虚空之鲸通过向人类传授来自虚空的力量从而阻止尤克鲁斯的行动,她自然而然的就该是正义的一方。”
“但这大错特错!”
玛丽乔亚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
她注视着马修的双眼:
“从虚空的视角看待现实世界是全然不一样的感受,在那片近乎静止的时空里,你会发现现实世界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凋零,最终走向破灭的结局。”
“万物在劫难中受苦,在破灭中沉沦,现实世界生灵的痛苦传到了虚空世界,尤克鲁斯和芬里尔都感受到了这一点,而他们也做出了不同的决定——
虚空之鲸芬里尔奉行的是不干涉主义。
她认为现实世界有自己的归宿,在破灭和腐朽中承受痛苦是生灵与生俱来的诅咒。
她觉得作为虚空生命,应当眼睁睁地看着物质宇宙的毁灭,这个过程反而会给虚空世界提供大量的能量。
而为了虚空世界的发展壮大。
她乐于看到现实世界的众生日复一日的酝酿痛苦。
尤克鲁斯大人的想法则是全然不同。
祂认为现实世界的生灵也应当有权利享受虚空世界的美好。
所以祂打算将现实世界的所有生物都吞入腹中,然后令他们升华成高贵的虚空生命,进而在虚空的世界中永生不朽。
这么做其实是会削弱虚空世界的整体能量的。
因此虚空之鲸芬里尔对此竭力反对。
在几次冲突之后。
双方就成了死敌。
我们天灾教团便是信奉尤克鲁斯大人而生,是虚空主宰在这片大地上的代行者;
而虚空之鲸芬里尔也不断的扶植一些凡人来对抗我们的力量。
双方之间的冲突被世俗的眼光误解。
渐渐的。
天灾教团就成了邪恶的一方。
而芬里尔扶植的人就变成了人类的英雄。
这其实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玛丽乔亚的叙述情真意切,如果忽略掉内在的逻辑,听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但马修听着却忍不住呲牙——
把所有生物都吞到肚子里是拯救他们的逻辑谁信呀?
万一虚空主宰吃完之后打了个饱嗝说不好意思虚空世界没你们位置了怎么办呢?
他本以为玛丽乔亚跟自己推心置腹必有一番深刻的见解。
没想到就这。
马修对于这些邪教的宣传能力产生了一丝鄙夷的心理。
没等他多想。
玛丽乔亚眼神闪闪的望着马修道:
“其实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凡人皆贪生怕死,你们无法理解虚空主宰的伟大,就好像一只老鼠无法理解法师的任意门一样。”
“考虑到这一点,我们时常在想,有没有一种更温和的办法能够让世人接受进入虚空的命运?”
“又或者,我们能不能利用从尤克鲁斯身上来的力量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进入虚空的方式?”
“不需要通过被吞噬这一凡人无法理解的仪式,就能成为更超然的虚空生命,这才是天灾教团高层的真实愿望。”
“而为了达成这一点,我们虔诚不移地侍奉着尤克鲁斯,与此同时,我们又把控着执行祂的命令的分寸——通常来说,我们只做一半,你懂我意思吗?”
她的眼睛更加闪亮了。
马修微微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们其实并没有认真的去执行尤克鲁斯的旨意?”
玛丽乔亚点了点头:
“我说过了,尤克鲁斯的旨意对于凡人来说太惊世骇俗,他们压根无法理解;
而尤克鲁斯本人又不在意这一点,因此双方完全无法达成和解的可能。
作为居中者,我们认为应该存有一条路可以令双方达成一致。
而那条路只能由我们摸索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
你会发现天灾教团每每在关键的节骨眼上总会掉链子,我们的成员会办错一些事,眼看就要完成的事情总是会突然就功败垂成——
虚空之鲸芬里尔和那些自诩正义伙伴的家伙肯定认为都是他们的功劳。
事实上并非如此。
如果不是我们故意放水,很多惨案想必已经酿成。
是我们,一次又一次阻止了这个世界真正的被破坏被毁灭。
与此同时,我们也在摸索如何让人类更好的接受进入虚空的命运。
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守护者!”
这一番话听得马修目瞪口呆。
但仔细想想,似乎也的确有迹可循。
“当年那名让木精灵女王怀孕的邪术师也是天灾教团的一员,若非他提前警告,降生的尤克鲁斯子嗣将彻底掀翻这片大地,而不是只留下亡者之痕这么简单。”
“那位邪术师通过仪式抽走了亡者之痕中的虚空力量,只留下了无穷无尽的灰烬,也正因为此,亡者之痕的影响范围才受到了限制。”
“我们通过那一部分的虚空之力获得了很多研究成果,但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在这次事件中,我们对于分寸的把握恰到好处,虚空主宰勉强满意了,物质界的生灵也没有遭到太多的涂炭,我们更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延缓了虚空主宰入侵现实世界的速度。”
“这是一次非常典型的多赢案例,老实说,我不指望一个思维简单的人能够理解我们的处境与愿望,但我希望你是个例外。”
玛丽乔亚认真的看着马修。
马修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在开玩笑。
这帮天灾教徒似乎真的在铤而走险,一方面他们执行尤克鲁斯的命令,另一方面他们又的确拖住了尤克鲁斯的后腿。
只是马修并不确定这一结果是他们的微操还是因为他们真的很菜。
这玩意儿太难分辨了!
因此他只能含混不清的说道:
“得让我想想,这对我来说有点太突然了……”
“但你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我是指,如果你们只是单纯的想要获得虚空之力,并不一定需要将自己变成虚空主宰的信徒吧?”
马修抛出来一个刁钻的问题。
玛丽乔亚微微一笑:
“理由有很多,出于现实因素考虑,如果不是我们,那么还会有其他人成为虚空主宰的拥趸,我们并不能确定这些人也会像我们这样温和,他们可能完全听从于尤克鲁斯的命令,变成人人喊打的邪教徒。
与其这样,不如让我们的人牢牢把持这一生态位,至少可以保证邪教徒的高层相对正常些。
我们亲自控制天灾教团,恰恰就是因为害怕它失控;
我们干的不赖,在某些事件的处理上,我们和七圣联盟也存在默契。
说是左右逢源也不为过。
事实上。
在天伦宫干涉之前,天灾教团并没有上七圣联盟的邪恶组织名单,这就是双方存有默契的明证。
可惜的是。
这一局面在午夜之神联系上了虚空主宰之后发生了改变。
我们的位置被天伦宫取代了相当一部分。”
说到这里。
玛丽乔亚的脸色变得非常严肃。
马修微微点头,露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他知道自己恐怕即将涉及天灾教团的核心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