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乞不是独自一人来的青阳帝都,有慕容泉和司徒瑾跟着他。有这两人帮忙,他才可以瞒过通缉犯的身份,躲过各种追查和怀疑,顺利进入帝都。
司徒瑾这两天十分忧郁,自从祖母和他说了那些惊天大秘密后,他悠闲的少爷日子就一去不复返,而是为了机关家崛起而努力。
他也不是不想机关家崛起,甚至很期待看见那一天,只不过心里还是有点惦记别的东西。
阿泉看起来却很快乐,对未知新的冒险很是期待,终于不用天天在岛上锤石头了。
两人根据慕容家提供的消息,在青阳帝都寻找赵余乡的踪迹。
三人走在热闹的市集上。阿泉给他俩买了手抓饼吃,公孙乞不要,他就一个人吃两个。
司徒瑾边吃边看公孙乞,虽然男人看起来依旧平和稳定,但总觉得他们要是还没有找到点什么,那他就会变得很不耐烦。
“最开始是东兰家那边发现疑似赵余乡还活着。林承海在查绑走燕国孩子的人,查到了玄魁和素星那边的农家叛徒,这些组织趁燕国许多地方战乱,将那些失去父母的孩童带走,从小培养他们成为罗刹术士。”
“只不过这些人不止对燕国的孩子出手,也会绑其他国家的孩子,但林承海发现有一批人只抓燕国的孩子。”
司徒瑾将前情提要告诉公孙乞:“几年前,林承海救下的几名孩子说,他们看见了一个老头来挑货,剔除天赋不好的孩子。"
“孩子们说那老头长得很吓人,像个死人一样,皮肤粗糙,没有右手。”
公孙乞停下脚步,低声道:“就是他。”
司徒瑾刚要安抚他别冲动,就见公孙乞的听风尺响起。
公孙乞垂眸看去,没有接。对方主动挂断后又重新发传音,如此反复几次后,阿泉问:“谁啊?”
公孙乞没有答话,而是接起传音。
刚接起来,就听见少女抱怨的声音:“你不想接传音的话就发传文好了,干嘛非要我打这么多次?”
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公孙乞沉着气问:“什么事?”
“你要是不忙的话,就替我和师兄跑一趟,去救救月珍姐姐,师兄为了救月珍姐姐才冒险抢云车送她出太乙,现在金甲军正要去抓她。”
虞岁简单地解释后说:“我刚回家就被我爹软禁了,出不去。”
公孙乞说:“我可以来你家,帮你把软禁解了,你自己去救人。”
虞岁听笑了:“你怎么解?把王府给烧了?”
公孙乞:“可以。”
虞岁一本正经地拒绝:“现在还不可以,你要是把王府烧了,那就把韩先生也烧死了。"
公孙乞沉默片刻,已经意识到虞岁口中的韩先生,就是另一名在青阳的灭世者。
“韩先生是我爹辛辛苦苦从法家之地请来的尊贵客人,现在正和他商议要事,脱不开身。”虞岁故意说,“你要是想认识他,我可以介绍你们见一见,怎么样?”
公孙乞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传音。
虞岁随之将石月珍等人的地点发给他,提醒公孙乞,这些人要是死了,师兄会伤心的。
公孙乞收起听风尺,和阿泉说:“你们先找着,我要去别的地方。”
“去哪啊?什么时候回来?”阿泉问。
公孙乞都没有回答。
司徒瑾咬了一口手中的饼:“估计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不好带我俩。”
“哎,帝都这边的圣者也不少,遇见他可不会像太乙的圣者一样手下留情,他可悠着点吧。”阿泉忧心忡忡。
“不知道为什么,我倒是对他很有信心,一点都不怕。”司徒瑾想起公孙乞在无间山渊和狂楚交手的一幕,感叹道,“不怕死的人就是无敌的。”
虞岁发现公孙乞开始行动后,才放下心来,转而去帮另一个倒霉蛋。
她从通信院那边更改了一部分都城巡逻队的时间和地点,将他们往年秋雁所在的位置赶去。
山灵刚接通年秋雁的听风尺,黄金长蛇就身影一动,将年秋雁藏在衣袖中的听风尺咬住带走,甩给了站在树荫中的白面黑衣女子。
唐英秀伸手接住年秋雁的听风尺,看都没看一眼就将其粉碎。
年秋雁神色平静地望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唐英秀打量着他,轻声漫语道:“听张相云说,你在太乙和梅良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的,怎么见到我们,却连一个笑容都不愿意给。”
又一条黄金长蛇挂在树干上,扬着脑袋看年秋雁,吐着猩红的蛇信,阴阳怪气:“心里有鬼,不敢见我们。”
“我回来了,你们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年秋雁说。
“你得拿出点让人高兴的东西来才行。”唐英秀轻轻捻着手指上听风尺的残渣,“洛伏被梅良玉设计而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难道我要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保下洛伏的命?”年秋雁冷静回应,“拿我的命去换洛伏的命,我还做不到这么大度。”
唐英秀笑道:“那张相云呢?”
年秋雁:“那天我们分开行动,他与梅良玉动手的时候被人救走了,我以为是欧如双把人带走的。”
唐英秀点着头,若有所思道:“所以这一切事情,都是意外,你无能为力,无法提前预占,不关你的事吗?”
年秋雁语气低沉:“我知道张相云死了你很难过,但他的死和我没关系。”
唐英秀笑了笑,没有说话。
魏灵姝则问道:“据我所知,郡主也曾和你们去过雾海,知道秘密据点的位置,为何你却没有上报小姐?”
年秋雁朝庚汉复看去:“庚先生当时也在雾海据点里见过郡主,我以为不用我上报,他自会回复。”
庚汉复不紧不慢道:“我听说郡主去雾海,是欧如双亲自邀请的。”
“那么在冥湖发生的事,为什么你还是隐瞒了郡主的踪迹?”唐英秀问道。
年秋雁听到这,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在边上嬉皮笑脸的袁锡。
倒是把这小子漏掉了。
青葵估计早就在怀疑他,所以在指定要年秋雁查那段时间盛罪身边有什么人时,还让袁锡盯着他,同样又查了一遍。
结果发现年秋雁隐瞒了虞岁也在场。
年秋雁说:“我没有去冥湖,只是以卦相预占窥探,根本不知道郡主当时也在。”
“所以这一次又是占卜失误?”唐英秀笑问。
年秋雁却问袁锡:“难道你是以占卜发现郡主也在的?”
“那倒不是。”袁锡耸肩坦然道,“可郡主与顾乾一起进入的冥湖,你不会不知道吧?”
年秋雁淡声说:“我确实不知道,就算一起进入了冥湖,也不一定在那个时间段和盛罪在一起。”
唐英秀说:“看来你的占卜能力有所下降。”
年秋雁却道:“不如你让唐元占卜郡主试试,看看他又能否猜中。”
他看向站在唐英秀身旁,着黑面白衣的男子,腰间系挂着黑色的神木签。
这人从头到尾保持安静,没有说一句话。
可年秋雁这么一说,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唐元望去,像是在等着他行动。
寂静中,唐元低沉冷淡的声音响起:“你确定要我对郡主占卜?”
年秋雁:“若是你们不信我的结果。”
“好。”唐元压低声音笑起来,“那就拿你的命和神木签来占,以命换占,是最准确的,可以不受避占之力束缚,你愿意?”
年秋雁看起来一点都不慌,神色冷淡道:“你的换命占卜,不仅是要我的命,同时也在消耗你自己的寿命,你又愿意?”
唐元却道:“我无所谓。”
年秋雁被他的回答噎住。
在两人互相试探的时候,唐英秀已经决定道:“那就让他重新占卜试试。”
话音刚落,年秋雁就察觉到四周的五行之气迸发出尖锐的气声。四周屋檐和地面都爬满了黄金长蛇,一双双冷漠又透着邪恶的黄金蛇眼紧盯着他,封印了他四周的气,让年秋雁无法动弹。
唐英秀朝无法动弹的年秋雁走去,刚走到巷口,后方就传来巡逻队伍的呵斥声。
等这一队都城巡逻队走过转角,来到树荫道下时,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诉小姐,年秋雁故意隐瞒了郡主的踪迹。”
年秋雁趁机逃走,而被唐元用卦阵传走的唐英秀站在小楼栅栏边,往下方街道看去,说:“回去告虞岁穿好衣服出来,看见院子里哑妇正挨个检查侍女们带来的午膳。
她刚要出去时,发现阿纯站在院门外,正朝着哑妇招手示意,哑妇看见后过去,阿纯说了几句话后,哑妇便低着头随她一起离开。
侍女们将餐盘放在桌上,上前对还站在屋内的少女说:“郡主,可以用膳了。"
“婆婆去哪了?”她随意问道。
侍女答:“方才阿纯说夫人要见婆婆,所以婆婆先过去一趟。”
虞岁应了声,独自一人坐在桌边。
哑妇随着阿纯来到素夫人的院子里,看见坐在屋内捂嘴咳嗽,满屋子的血腥味和苦涩药味。
哑妇急忙上前帮衬,递给素夫人新的手帕,同时帮忙擦拭她手中的血迹。
“婆婆。”素夫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扬起脸时满眼是泪,“我不能再等了。"
哑妇见状,忽地跪下,任由素夫人抓着自己的一只手,垂下头去。
此时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阿纯悄悄退下,关上了房门。
素夫人眉头紧皱,低声道:“王爷竟然主动和她说起那些事而且方才你也看到了,那个孩子的态度她已经在失控了,再这样下去,息壤最终落到谁的手里,已经不能确定。”
哑妇想安抚她,告诉夫人王爷不会对她如此残忍,绝不会放弃她。
可另一只手刚有所动作,就听素夫人疲惫道:“她不想死,你也看出来了吧,她说她绝不会为了将息壤还给我而去死,那接下来要死的人就是我,我已经忍了她十多年,难道还不够吗?”
素夫人再次咳嗽起来,气血翻涌,止不住的咳嗽,让她的脸色越发惨白。
哑妇望着素夫人痛苦的模样,手指微颤。
素夫人也不想再继续忍下去了,她还有想要做的、和必须做的事情,她已经活得如此痛苦,不能让青葵也和自己一样,变得如此不幸。素夫人想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好好帮助青葵,让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婆婆,你就当再帮我最后一次吧。”
素夫人垂眸,眼中泪光莹莹,迎着哑妇抬头看过来的目光说:“帮我杀了她。”
哑妇微微怔住。
这一瞬间,哑妇忽然想起那个无数次跌倒又被她扶起来的小女孩,她陪着那个孩子走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看着她一年年长高,虽然知晓这个孩子的命运终有结束的那天,却从未想过会由自己亲手终结。
哑妇望着素夫人垂泪的眼眸,她清楚,无论自己做出何种选择,都会伤了另一个人的心。
“我曾发誓,我这条命是夫人给的,所以我会为夫人做任何事。”
哑妇垂首,伸出手接住素夫人给的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