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宸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感觉很久很久很久。
他从深度昏迷中渐渐恢复意识,睁开眼,墨瞳震颤的望着眼前厚重的浅金色床幔。
他竟然不在镇国府,四肢瘫软,抽不出半分力气。
昏沉间…
他隐约听见身后屏风后传来一声清越冷寒的女声。
“诸位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下官有事禀告,云谷府周边流匪横行已有数月,此处山川崎岖,百姓以寨落形式汇聚,流匪难除。
当地官员周贺自认无能,主动辞官告罪,该派哪位大人去平乱?”
说话的是霍风,他兴奋的打量着沈君曦,谁能想到沈君曦竟然是女子?
她现在以镇国侯身份代替太子上朝处理事务,众人心惊,但不敢多嘴。
现在是沈昊山的最后一战,很快就会带着五十万大军班师回朝关头。
文武百官谁敢有意见。
明知于理不合,也屁都不敢放一个!
再者,谁人不知道,她与太子的关系!
这下不全懂了吗!!
虽然不知道他们威严的太子去哪儿了,但看着沈君曦风华夺目的正坐在金銮殿阶梯下的太师椅上……
棠容一脸满意了,觉得很惊喜,觉得很惊艳。
他不介意沈君曦是男是女,他只觉得未来北唐天下可大兴旺!
原本他还担心萧宸是个断袖,两个断袖怎么治国??
这可太完美了!
“你去呗,人老了,得多活动活动筋骨。”
沈君曦宛如儿戏般的话音一落,霍风激动的真老泪纵横!
他做梦都想再率兵一次,可他已经将梦想希翼寄托在儿子身上了。
他的儿子,他的霍家军如愿以偿的踏在了敌国战场上,但是,他还没老,还有不甘!
“咳…小侯爷,霍大人可不行啊!”
棠容头疼的看向沈君曦,兵部乃是六部的重中之重,位高权重。
不是什么人都能代替的,朝中德高望重的将军可没有,可以说这个位置,唯有霍风。
反正萧宸是绝不可能…放霍风这把年纪出京撒野的。
“儿子去打仗,老子守家,老子去打仗,也该儿子辛苦辛苦,再说了,霍大人又不止一个儿子。”
沈君曦的逻辑没毛病,听的霍风快乐的要给她跪。
表面上是安排霍风出去,实际上这是在论功行赏,他霍风扶持新帝上位,得了一次如同诸侯般的“世袭权”。
更意味着,霍氏门庭未来将协管北唐一方兵马,与沈家军齐驾并驱。
而他自己“尚书府”的耻辱牌匾,可以重新改成“将军府”,并且家里不丢兵部尚书一位。
沈君曦一抬手,冷艳眉眼高傲但不显压迫,淡淡道,
“您老下次再谢,今日不谢。”
……
“继续,诸位有事快说,本侯忙着呢。”
……
金銮殿屏风后。
萧宸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现实,他稍稍恢复体力后想动,但是他竟然被绑起来了!
四肢被玄黑色的粗铁链绑着!!
半分动弹不得!
他想开口发出声音,可他在锦被下的身体不着寸缕。
这要是叫了,被人看见,成什么了?
萧宸急的双眸猩红,喘息着渴望放声嚎哭引起沈君曦来看他。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实,是她回来了。
沈昊山还在南唐京都打仗,她怎么就临战前夕回来了?
他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早朝会那么久,那些说废话的官员,他出去后必要狠狠收拾他们。
怎么可以耽误他见她,他都思念成魔了,这些人还敢耽误她!
……
熬了整整一个时辰,漫长的早朝终于散了。
棠容开口要与沈君曦去内室阁再议战事,萧宸听见了,一瞬间,他想杀了棠容,将他钉死在铁柱上,狠狠捅死的心都有了!!
“好。”
应下后,沈君曦自太师椅上站起身,走向棠容低声说道,
“但是得晚点,本侯急着赶回来,多日不曾休息,太子不适,今日有劳棠相多辛苦。”
她虽穿着男装,但身材娇小许多,一开口说话便能知道是女子。
可偏偏半分未变,一抬眼,一勾唇,整个人透着超尘绝世的清傲矜贵,让人不敢不惊心。
棠容意会的笑了笑,行礼告退。
霍风激动的不肯走,想与沈君曦再聊几句,都被棠容强行拽走了。
金銮殿门被缓缓关闭。
方才还威赫严谨的大殿开始变得有意思。
萧宸不知道沈君曦究竟有没有走。
他现在想明白了,沈君曦睚眦必报,她在报复他!
目光所见厚重床幔无声的铺散在四周,一分一毫都看不到外面。
一阵极轻的衣裳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突兀极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
萧宸哑着嗓音,总算是敢开口说话。
“我就这么对你,怎么了?
我与爷爷汇合第二天就走了,为赶回来见你,三日都没睡觉,差点把千里马都跑死了,我回来就让奖励你睡懒觉,我还不够好吗?”
沈君曦掀开床幔,淡淡的看着他,一双冷艳的桃花眼里泛着冷沉沉的碎光,像是会有乌云压境。
事有轻重缓急,沈君曦与沈昊山顺利汇合后,果断放弃了陪着爷爷打最后一役,有复明的哥哥保护爷爷,沈家军没那么需要她。
而守在京城的萧宸比任何人都需要她救他。
沈君曦一向顺心而为,在不同局势,分的清孰轻孰重。
萧宸被她看委屈了,看迷糊了,看的不知所措,满腔思念、心酸、委屈快爆发。
“我在京城很听你话,每日都写信,我没做惹你生气的事,你不能…这么看我。”
他能做的都做了,事无巨细,一件不落。
她一回来用这样不悦的眼神看他,他接受不了。
沈君曦坐到床边,伸出手掀开覆在他身上的锦被,覆着薄茧指尖寸寸拂过他的莹白如玉的无瑕胸口,轻轻说道,
“昨晚我为你诊脉,检查你身体,发现近百处皮下肌理受损过,狐血膏可祛疤但是恢复不了肌肉内部严重受损落下的纹理,我问过沈西,你遭的刺杀不少,但都没受伤。”
“你觉得,你真的很听话吗?”
萧宸知道他现在唯有大哭才能晃过她的质问,但是他突然哭不出来。
她守约归来,他见到她一瞬间就被治愈。
他开心到要发疯,突然没有眼泪,没办法哭给她看。
“你抱抱我好不好?我被绑着,抱不到你,我想抱…”
萧宸腥红着眼尾,乞求的望着她,艰难尝试动了动手臂,先将可怜卖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