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把沙发护手的布料挖破了,正被男人拎着后颈教育,小猫咪睁着双眼,目标瞥向别的地方,根本没在听,特别像被父母教育时的叛逆小孩。非纵:再闹腾把它送去做绝育。程眠扯着嘴角笑了下,但是没怎么笑出来。今天心情太糟糕了,小猫咪都治愈不了。裴纵之给程眠发完消息后,看见对面正在输入中。于是耐心等待。十分钟过去了,还在输入中。他没忍住。非纵:?云程风眠:?非纵:在写什么小作文?云程风眠:……程眠没想到对方竟然发现了,顿时有点窘。云程风眠:没有写小作文。非纵:嗯。非纵:心情不好?程眠有时候真的觉得,非纵有读心术,每次都能在他情绪最低谷时恰好出现。云程风眠:我妈今天来找我了。裴纵之看见这条,挑了下眉。他放下小猫咪坐在沙发上。非纵:嗯。程眠上次和非纵说过自己的情况,但是没有太详细。可是非纵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这次说的更多了点。父亲家暴,六岁的他已经比同龄人懂得多。云程风眠:我知道她走了就再难以回来了。恨吗?可能吧,只是痛苦比恨多,晚上悄悄躲在被窝抹眼泪,便不记得那些感觉了。而且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呢?他们两个都是受害者。只是会忍不住,坐在屋檐下的门槛上,望着道路尽头发呆,幻想着哪天她回来接自己了。后来他慢慢长大,越来越懂事,总有清醒的一天。结果她真的回来了。可惜他不是小孩子了,已经不需要了。程眠以为自己会讨厌的,但内心却出奇地平静。他母亲应该是有愧疚的,但是太在乎现在幸福美好的家庭,毕竟吃过苦的人更懂得珍惜。程眠于她而言是个未知数,十几年过去,曾经的儿子什么样,谁能说得准。其实母亲对他是有愧疚的,想要关心,所以决定来见他。但不知道从何做起。他们其实都没学会如何面对彼此。云程风眠:我恨那个男人,等长大了就可以反抗,不用再受他欺负了。云程风眠:可是他死了。人都说死者为大,前尘恩怨往事如烟,都该放下了。程眠想说其实不是的。他性格软糯但不是没有脾气,也会记仇。每当断掉的腿开始作痛时,小时候惨痛的记忆就会折磨他一次。他害怕摔跤,走楼梯小心翼翼,雨天不敢出门。云程风眠:我宁愿他还活着。那种恨意被强迫掐掉的感觉,如鲠在喉。那头静静的,没有回复过。可程眠知道有人在听。对面怎么想,其实有些在意,因为他是非纵。可是顾不上了。同情也好,觉得他很烦也罢,他们只是网友而已。就像他瘸了腿,他没说。至少在游戏,拥有过美好的。云程风眠:谢谢你听我废话这么多。程眠起身,准备回去了。他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间好长,红色数字有规律节奏地跳。非纵给他发来了语音。男声低沉平稳,很柔和舒缓的语调:“小眠,不是你的错,你很棒了。”——不是你的错。对啊,不是他的错,他当然知道。但周围人不那么说。听得最多,是“这孩子真可怜”“命好苦”“爸死了妈跑了”“腿瘸了以后可怎么过”。他身上贴满了悲情凄惨的标签,他无能为力,他为改变命运努力过,却没人安慰他一句:不是你的错,你很棒了。但是非纵知道。和他隔着一条网线,游戏里只是一堆数据,但是他知道。程眠放在耳朵边,反复播放。周边人声嘈杂,他却恍若置身荒岛。——小眠。——不是你的错。——你很棒了。胸口酸涩的厉害,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下来,连红绿灯都看不清了。程眠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他喜欢上非纵了。第53章 红灯停了又亮,身边行人来去匆匆,换了又换。天色渐渐暗了,路灯亮起来。公园的游客们陆续回家,摇着扇子聊天,牵着孩子过马路,好拥挤。程眠不清楚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某瞬间突然醒神。绿灯亮起,他随着人群往对街走去。手机紧紧拽在手里,没有再去看。他是男人,非纵也是男人,喜欢一个同性,是很奇怪的事。程眠没喜欢过谁,意识里更没有对同性有过特殊好感。从小到大,他对身边的人都是客气而礼貌,邻居们爱和他聊天说话,是当小辈看,只当他害羞内敛。同龄人联系的少了,基本都是朋友圈点赞之交,很多人甚至连动态都不发了。程眠和同性最近亲的一次,是初中被生活委员喂包子。他太瘦了,同学之间开玩笑要让他长五斤。早餐的分量对他而言刚刚好,生活委员来的时候已经吃不下了,对方便把包子分成小份,盯着他用食。吃了几口就够了,生活委员便亲自上手喂他。当时心中平静无波,也是开心的玩闹。就算是回忆起,满是青春的美好与怀念,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但是非纵不行。不用等几年了,哪怕是现在,想起两人在游戏的点点滴滴,都无法控制地冒出雀跃的心情。根本无法平静。回到家中,程眠打开手机。他还没有回复非纵的消息,只是看着对方的头像,一阵酸涩便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