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江浙两地是平原地带,没有山头!

皇帝驾崩,天下稿素。

按照惯例,以日代月,百官罢朝二十七天,天下不得有婚嫁之事。

赵宗全作为太祖一脉重新掌握神器、端居御座的人,葬礼意义非凡。

为彰显庄重,礼部在汴京选取文武百官官位七品以上的年轻才俊六十人为挽郎,负责抬棺、哭丧、走步子、唱挽歌等诸般事宜。

当然,说是这样说,实际上抬棺的事情轮不到这些人,也轮不到这些人的父辈。

即将登基的赵策英、宰执天下的楚鸿、内阁的五位内阁大学士、老一辈的英国公、从龙之功的宁远侯.

这些人才有资格抬棺,挽郎也就哭哭丧、走走步子、唱一唱挽歌。

一番繁琐的礼仪后,百官送行,诸多柱国之臣抬棺,赵宗全安然下葬。

以日替月的二十七天一过,桓王赵策英登基,追父亲赵宗全为世宗皇帝,谥号体乾应隆功德文肃武睿圣宣孝皇帝。

同日,赵策英改年号元丰,当年为元丰元年。

御书房

赵策英轻轻端起泡好的清茶,细细的闻了闻茶水特有的香气,微抿一口,茶香四溢,入口微苦,回味尤甘。

这是表弟一贯的喝法,他以往一向喝不来。

相比于这种清苦的茶水,他更喜欢煮茶,填上些许蜂蜜,多放些羊奶热煮,奶香混着茶香,又有蜂蜜的甘甜掩过茶的清苦。

唯留茶香奶香,唯留甘甜。

不过,这段时间他也慢慢的习惯了这清苦的茶。

相比于满是甘甜的煮茶,这般泡茶别具天然风味,不失本色,也相当有特点。

赵策英想了想父亲临终的话,又想了想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事情,微微叹息。

千古一帝,这个饼实在太大了。

偏偏,他真的喜欢吃这个饼。

因为,他是真的有机会,也有能力做到!

这是他真正能够够到的东西,自从当上皇帝,赵策英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平庸。

而这燕云十六州,自然也就成为了他证明自己的东西。

他,可不打算当一个平庸的皇帝!

要想收复燕云十六州,第一步就是富国强兵。

要想富国强兵,就得改革,就要表弟!

表弟啊!

“陛下,大相公到了。”

不等赵策英多想什么,新任殿前公公张力便上前悄声通报。

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是父子也会有一定的更改隔阂。

桓王登基,皇宫内的太监有了一定程度的洗牌,张力受到了一定的提拔。

“让他进来吧!”

赵策英神色有些复杂,旋即悄然隐匿。

表弟权势滔天,但得留着。

若非权势滔天,也做不到成功的改革,无法富国强兵。

楚鸿早已在书房外等候,一得到通报,当即踏入书房。

前几天赵策英登基,楚鸿亲笔写的登基诏书,那时候就召见了好几次。

今日一早又召见。

这速度,基本上是无缝衔接。

只是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呢?

要是态度真心强硬,有了要换宰辅大相公的意思。

那.也只能让表哥感受一下相权的强势,体验一下政令不出皇宫的境况了啊!

这既是楚鸿的决定,也是楚系的决定,改革派的决定!

皇帝,在改革事宜里相当重要,但要是可以替代,那皇帝也不那么重要。

如今的改革派几乎可以彻彻底底的压倒守旧派,皇帝没有那么大的重要性。

“微臣楚鸿,拜见陛下!”

楚鸿微微躬身,望上去满是欣喜,仿若从没想过赵策英会针对自己一样。

或者说,在他的心里,表哥登基是绝对的好事情,表哥是不会对付自己的。

赵策英深深的望了表弟一眼,说实话,他看不清。

单单就是这个表情,他就不知道表弟心里究竟有没有想过更多的东西。

水太深了!

他也看不出内阁那几个老东西的想法,但表弟和内阁那几个人不一样。

同样是看不出想法,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表弟的水更深。

“表弟,你我多年交情,血脉亲近,又怎能因朕登基而生分?”

赵策英思绪万千,脸上却满是关怀的笑容。

“陛下,礼不可废。”

楚鸿微微摇了摇头,表哥这演技有点一般,一口一个表弟,一口一个朕的.

赵策英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也没有真让表弟称呼表哥的意思。

你称呼我陛下,我叫你表弟,这才是最好的。

“表弟,喝茶。”

赵策英阔气一笑,示意表弟自己倒茶。

楚鸿目光微微一凝,面不改色的取过茶壶,将赵策英的茶杯补满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煞有其事的闻了闻,楚鸿满是赞叹,“陛下这茶,香气十足,当真不凡啊!”

赵策英哈哈一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这清茶,乃是两淮产的贡茶,朕有些喝不惯。表弟喜欢,待会儿带一些回去吧!”

楚鸿隐晦的看到赵策英的确是真喝,这才不着痕迹的品起茶水。

那茶壶他亲自碰过,就是普普通通的茶壶,没有隔层下毒的可能。

赵策英看着表弟品茶,也没意识到楚鸿不着痕迹的做了什么。

品茶先闻香味,很正常嘛!

“陛下召见微臣,不知所谓何事?”

楚鸿轻轻放下茶杯,望向这位登基了几天的新帝。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找表弟谈谈心。”

赵策英温和一笑,让楚鸿越发打起精神。

谈心,这可不好谈啊!

“前些日子,我偶然听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表弟可有兴趣知晓?”

赵策英若有深意的看了楚鸿一眼。

“陛下要是愿意说,臣定当洗耳恭听。”

楚鸿一看赵策英那表情就知道怕是有试探自己的意思,当即也不意外。

从舅舅去世,一些事情的性质就有点微妙的变化了。

无论是赵策英,还是楚鸿,亦或是文武朝臣,都隐隐的知道那么一个事实。

新帝,压不住宰相!

“这个事情和江南路有关,表弟猜一猜?“

“巡查天下的事情?”

楚鸿微笑着猜了起来,不着痕迹的应付起来。

什么也不说,猜个鬼啊!

“不是。这个事情也和两浙有关,表弟再猜一猜?”

“海贸?”

楚鸿微笑依旧,心底却是稍微有些疑虑。

江南、两浙,这可都是他当年为官的地方。

这不可能是巧合,赵策英提这个干什么?

“不是。”

赵策英笑了笑,也不再让表弟猜,他紧紧的看着楚鸿,慢慢的说出了一个词。

“江浙系!”

楚鸿神色如常的抿了一口清茶,有些意外,江浙系?

这东西,嗯.是他的!

不过,皇帝提这个干什么?

撕破脸皮?

“江浙系,这是什么?”

楚鸿轻轻放下茶杯,温润的笑意让人安心,神色间看上去满是不解,。

“表弟曾在江南和两浙为官,如今表弟宰执天下,多有简拔江南和两浙的人,不少人都说江南路和两浙路已然独成派系,多有山头林立,皆以表弟为首。”

赵策英看似满不在意,实则目光就没离开楚鸿的脸和眼睛。

楚鸿微微一怔,有些惊诧和不解,沉吟片刻,“陛下,江南路和两浙路是众所周知的平坦,没有孝山,也没有什么山头。”

他似乎意识到皇帝就在身边,连忙起身,“陛下,臣在江南为官仅仅三年,在两浙为官也不到三年。要说这江南路和两浙路有些许微臣的好友和故吏,实在是太正常。可要说江浙两地都是微臣的人,那实在是有奸逆之人的挑拨。”

楚鸿满是愤慨,也有些坦然。

至少,一眼望上去第一印象是个忠臣。

赵策英笑呵呵的望向表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

可惜,楚鸿并没有慌张一类的神情。

他,没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表弟的意思是这江浙系满是山头的事情纯属无稽之谈?”

楚鸿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如赵策英所想的将事情推干净,“主观上没有,客观上或许存在。

臣本无刻意简拔江浙两地的官员,但自古以来,江浙都是富饶之地,官员的考核考绩大多数都是优等,这也就使得江浙官员大多数得到简拔。

底下的那些小官,一看简拔的人都是臣为官待过的地方,稍有误解也是常理。”

赵策英深深的看了表弟一眼,旋即哈哈一笑,拍了拍楚鸿的肩膀,“方才不过是和表弟说笑,这些谣言,朕从未相信。如今,既然表弟说是误解,那就是误解。”

楚鸿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赵策英的目光里满是安心。

他,似乎真的认为这是说笑。

看着慢步走向远方的表弟,赵策英深深的叹息,旋即摇了摇头。

罢了,内阁有表弟压着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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