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自责

“村子里打女子的男人多,苛待儿媳的婆母更多,但你不一样,青云虽傻,却极护着你。从不伤你,也不让旁人伤你。你婆母待你,那更是没话说。”

苏晚认同的点头。

胡娘子继续道:“以前,大家都说傻青云知道护媳妇,这话里虽有嘲笑,却也有羡艳,男人们羡慕青云讨了个美人儿娘子,女子们则羡慕你有这样的夫婿,这样的婆母。”

胡娘子语气里带着伤感,就连笑容都变的苦涩。

“女子这一生极为不易,你虽有一双不好的爹娘,却是有一双极好的公婆和一个极好的夫婿。”

“婶子也很好。”

“哎,你这孩子……”

许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胡娘子眼睛有些红,听到苏晚这一句夸,却是笑了。

“我有什么好的?”

“婶子人好。”苏晚说着,伸手捞起放在一旁的包袱,从里面摸出几根红绳,又摸出几个珠花来。

“今日忙碌,没能去看婶子,原本想着今日回老宅,顺路去一趟呢,不成想在路上就遇上了。”

见苏晚一股脑的将东西递给自己,胡娘子先是一愣,随即将东西推回去。“哎,你这孩子,你这是干啥啊?快拿回去。”

“哎,婶子又跟我客气呢。”苏晚笑嗔,“不值钱的,就是今日想着我小姑姑在,寻思着给表妹买点儿东西,瞧着好看,就多买了些。婶子可莫要同我见外了。”

“哎,那……多谢你了。”

胡娘子没在推辞,收了东西问道:“你小姑姑不是好几年都没回来了?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的没听说?”

苏晚笑着道:“就昨个儿晚上。”

“昨个儿晚上?”胡娘子诧异,“我说昨个儿怎的听见马蹄声呢,原来是这个啊。”

“嗯。”苏晚点了点头,随即叹了口气。

见状,胡娘子忙追问:“你这是咋了?”

苏晚眼睛红了红,随即将徐三花被人闫家人欺负的事情说了。

“这闫家太欺负人了!”

胡娘子义愤填膺道。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苏晚擦了擦眼角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又道:“世道如此,能有什么办法?”

胡娘子闻言更生气了,“虽说如此,可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负!不是,你爹和你那几个叔叔就没管管么?”

苏晚摇头,“管过,可那闫大力,就是个流氓无赖。”

“那可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着了?”胡娘子着急的问道。

苏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此事不宜往外声张,我只相信婶子你,也只同你说。”

“你放心吧。婶子绝不往外说。”胡娘子认真的保证。

“那就好。”苏晚松了口气,又道:“那闫大力是个杀猪的,既有力气,往日里家里没什么人,我怕他忽然过来找麻烦,婶子同爷爷他们住得近,还望婶子帮忙照看着些,若是他来,就帮忙喊村长过去。”

“你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胡娘子拍着胸脯打包票。

“那就多谢婶子了。”

“嗨,客气啥。”

马车在老宅的巷子口停下来,胡娘子拎着篮子下了车,苏晚掀开帘子同她道:“我方才听婶子嗓子有些哑,回头我过来给婶子送些梨膏糖,婶子可要在家等我。”

胡娘子闻言顿时笑的看不见眼,“你这孩子,惯是客气,我这嗓子,多喝些水就好了,何须这般麻烦。”

“不麻烦的,左右家里有,我回去取一些就是了。”

“不用不用,我真的没事,你啊,忙你的去就成。”胡娘子笑着摆手催促苏晚离开。

“那成吧。”苏晚点头答应下来,放下帘子坐回到车里。

等到马车到了老宅门口,苏晚拿着药包和包袱跳下车,交代青黛先赶车回去,然后再拿一包梨膏糖来找自己。

青黛点头应下,苏晚转身进了老宅。

然而一进去,就瞧见闫娟儿红着眼从厢房里出来,她愣了下,还没开口,闫娟儿就已经看见了她,忙擦了眼泪,挤出一个笑同她打招呼:“表嫂……”

“你怎么了?”苏晚看着她的眼睛问。

“没……”闫娟儿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苏晚忽地有点儿气闷,但又怕吓到她,便努力压下火气,缓了语气同她道:“娟儿,我说过,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你憋着不说,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还要猜来猜去的,还不一定猜得准。”

“我知道了。”闫娟儿小声地道。

——你不知道!

苏晚本想这么说,可看着闫娟儿怯懦又可怜的模样,便硬生生忍住了,只叫药包递过去,“这是给你娘的药包,你去给她煮了吧,一日两次,以水煎服。这是三日的量,三日后,我再送新的药包来。”

“多谢表嫂。”闫娟儿低着头接过药包,又小声地道了谢。

苏晚心下叹气,却也不好多说,如忘忧所说,一个人的性情是在日积月累的生活琐碎中养成的,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小姑姑……”

厢房里窗户半开着,夕阳的余光斜斜的洒进来,却也只照亮了地面。

屋内很安静,徐三花正靠在床上抹眼泪,听见苏晚的声音,忙拿帕子擦了眼泪,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娇娇来了啊,快坐。”

“嗯。”苏晚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见她眼睛红肿的厉害,心下叹了口气。

“看来姑姑你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闻言,徐三花身子一僵,随即愧疚地别开了脸,“我……我以后注意。”

她声音沙哑,却难掩其中的小心翼翼。

苏晚想,在这一点上,这母女俩真的是一模一样。

“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晚无奈,却又不好把话说重了,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是担心姑姑的身子,若姑姑总是这般郁郁寡欢,身子如何能好?大悲大喜,都是伤身的,郁结于胸,也同样能要人命。”

“如今甜甜还没找到,难道姑姑就要这么丢下她们姐妹去了吗?”

一听这话,徐三花的眼睛便越发红了,眼泪断线似的掉下来。

“是我没用,都怪我,但凡……但凡我能争气一点儿,甜甜她……”

徐三花捂着脸,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苏晚心下叹了口气。

“姑姑,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您当下紧要的,是赶紧把身子养好,只有您活着,他们姐妹才有靠山。”

“也只有您活着,日后她们才能过得好。”

“可,可……”徐三花哽咽的语不成句。

苏晚道:“姑姑,您什么都不用担心,闫家的事情,您不要担心,我和叔叔们会处理,至于甜甜,我们也已经托人再找了,您啊,只要好好养身子,把身体养好就成。”

“养好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还不是都一样……”徐三花捂着脸哭的伤心,话语凄然又自责,“都是我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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