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的契约是神圣的，只要签订下来，就极少有人违背。
心神血誓的约束力直达修士内心，一旦违反，将来渡劫时必然会以心魔的形式呈现在修士的心灵世界，使得修士陨落的概率大幅度增加，这东西可以说是修真界最靠谱的商业合同。
仙盟一直在维护修真界的交易秩序，金陵城到处都有城主府的巡查卫队，极少有修士会在城里对合作伙伴下黑手，苏涯对陈怜卿很放心。
陈怜卿的行动效率很高。
缔结契约后，她第一时间便召回了幻工坊所有员工，商讨灵牌的制作事宜。
四十名百花宗弟子坐到一起研究那一百九十八张图纸，叽叽喳喳闹腾好久，一直没能搞清楚这玩意儿是干嘛的。
百花幻工坊从没制作过修士棋，更没制作过这种奇形怪状的修士棋，他们还是头回知道修士棋的棋子居然能以卡牌的形式呈现，而且插进棋盒便能运作，实属新奇。
经过六个时辰的共同奋斗，百花幻工坊合力制作出了第一张灵牌，请苏涯过来验收。
苏涯接过那张“灵牌样品”一看，瞪大眼睛，果断说道：“不行！”
百花幻工坊的员工们都很失望。
毕竟这是他们花费心血做出来的商品，客人表示不满，等于否定了他们的劳动成果。
“样式是按照你的要求做的，幻术效果也是按你的描述搞的，攻击力、生命值的动态变化，也是根据你的图纸做的。”
陈怜卿是老江湖了，很诚恳地问道：“究竟是哪里不行？”
“灵牌绘像最顶端的圆点颜色分为无、白、蓝、紫、橙五类，代表着灵牌的稀有程度，底框文字分为随从、法术、奥秘、武器四种，代表着灵牌的基本类别，右上角的数字，则是使用它们需要消耗的魂玉数。
这张灵牌是‘零玖柒号白色随从牌：骄傲的白羽鸡’，攻击力贰，生命值贰，魂玉消耗为贰，随从种类是‘野兽’，效果是‘战吼：对一个敌方随从造成贰点伤害’。
现在这张灵牌的技能效果，被你们改成了‘战吼：对一个敌方随从造成贰拾点伤害’，一数之差，威力平增十倍，这问题海了去了。
卡牌的效果是不能随意更改的，其威力一定要和稀有度相挂钩，如此我们才能赚到更多铜元。”
苏涯很耐心地解释为何灵牌的技能效果不能改变。
这些玩意儿都是他从记忆里挖出来的，只能勉强保证游戏平衡，稍微变动一两项，都有可能影响到赚钱大计，他只打算更新两三个版本，然后就再也不管了。
毕竟他的记忆并不清晰，很多卡牌数值都是乱编的，纯靠他一个人的智慧和游戏经验，针对同一茬韭菜反复割几遍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修士棋一旦卖出去，就没办法“远程更新”，这就是一锤子买卖，每发售一次新卡都要顾虑到旧卡的数值，根本不能删除旧卡或者搞什么荣誉室，最后结局只会导向灭亡。
除非他彻底放弃游戏更新，把这玩意儿搞成收藏品，才有可能在信息交流缓慢的修真界，赚到一点注意力经济的钱。
陈怜卿观察一番设计图纸，果然发现了数值问题，不禁摇头苦笑：
“做一套修士棋还要像账房一样衡量术数，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听闻，这东西就算做出来了，真能卖出去么？”
苏涯笑了笑：“反正是我拿出去卖，你们只负责制作幻象，旱涝保收，怕什么。”
陈怜卿不置可否，眼里闪着明光。
她在百花宗算是难得一见的灵醒人物，不然也不会被宗门派来开拓蛮荒地区的金陵城市场。
如今见到这样一幅灵牌，她惊讶诧异之余，也通过苏涯的严谨细心，隐约觉察到了此物的不凡。
百花宗的势力横跨三座州府，暂时并不缺钱。
即使她开设的幻工坊经营不善，每年都朝宗门要补贴，宗门方面也没亏待过她，虽然总会传出一些闲言碎语，但是该给的钱从没短缺过，这就是大宗门的底蕴。
对如今的百花宗来说，摸索出一条能够稳定盈利的赚钱渠道，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你做的这套修士棋，看起来规则颇为繁复，怕是在城中不太好推广。”
陈怜卿貌似无意地说道：“若是我能帮你推一推，再添点银元进去，这修士棋里赚到的盈利，能不能分我几成银股啊？”
“分你几成银股？现在修士棋还没有批量制作，你打算拿店铺的股份，早了些吧？”
苏涯一怔。
他还没开始卖呢，没有一点市场反馈都，就算陈怜卿觉得这东西很有前途，起码也得看见效果再说吧。
难道百花宗的钱都是天上掉的，可以任她挥霍。
这个世界也有银股、身股的说法，他所说的“股份”二字，并不担心陈怜卿听不懂。
陈怜卿本有些犹豫，瞧见苏涯脸上一副“这笨阿姨的脑筋怎么忽然变聪明了”的奇怪表情，嘴角一抽，倒是坚定了决心：
“若是凡事都要等到尘埃落定再动手，莫说吃肉，连汤都喝不着，你若是不嫌弃我有摘桃子的嫌疑，此事便让我们百花幻工坊掺和一脚吧。”
苏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设想，只能说大宗门里混出来的精英人物着实不可小觑，心思电转之下，问道：“你想要几成银股？”
“七成！”
陈怜卿直接狮子大开口：“你那二百银元就算填进来了，剩余灵牌费用我不再找你要，此事挂在我百花幻工坊名下，无论是赔是赚，都算老娘我的。”
苏涯无语了。
这老娘们方才还口口声声说“若是不嫌弃我有摘桃子的嫌疑”，现在这段话说出来，哪里是“有摘桃子的嫌疑”啊，分明就是来摘桃子的！
三句话就要弄走七成银股，就是路上专门劫道的悍匪，也没有这般抢钱的啊。
“你先不要忙着拒绝。”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插一手，陈怜卿就不再犹豫，笑眯眯地说道：
“你以为我今日唤你过来，只是想要请你验收第一张灵牌？这几日我派人在金陵城查探了一番，城里根本没有叫苏涯的棋商，倒是城外龙阳山，有一伙唤做泰岳帮的散修团伙，其首领的名字就叫苏涯。”
苏涯身体一僵，默默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前几日你们截杀了邪道宗派烈焰宗的几名逃犯，从翻江镇李家那里领到了三百银元，估计这就是你们全部家产，第一日老娘居然被你唬住了，真以为你能拿出十万灵牌的制作费。”
陈怜卿双手摆成金字塔状，紧紧盯着苏涯的眼睛：“小鬼，你是个人才啊，看完你精心绘制的那两百张灵牌图谱，我觉得你这套修士棋有那么点意思，只可惜啊，你想的太简单了，要在金陵城做买卖，可不是有本事就行的。”
苏涯终于开口道：“不靠本事，还靠什么？”
“还靠什么？”
陈怜卿朗声大笑：“这里是修真界，除了赚钱的本领，自然还要靠飞剑！如果我今日不向你开口，你的买卖做不起来倒也罢了，一旦做起来，买卖多红火就有多少人想要你的脑袋。”
揭开表面那层繁华的遮羞布，掩藏在修真界底层的，始终是血淋淋的现实。
苏涯紧紧拧起眉头。
他是穿越客，纵使有着前身记忆，对修真界的理解也远没到“本地土著”的地步。
陈怜卿现在说出来的话，确实对他造成了一定冲击，思索片刻后，竟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财政权力都需要军事权力保护。
修真界一人成军，弱小者手里攥着太多钱财，无异于孩童抱金过闹市，最后只能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此事还得谨慎处理。
他盯着陈怜卿的眼睛问道：“既然修真界这般残酷无情，你为何只要七成，而不是全都拿去？”
“因为这门生意只有你懂得怎么做，如果你不愿意配合，这院里哪还有什么生意，老娘是想赚钱，又不是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怜卿敲敲桌子：“我背靠宗门，可以靠武力和幻术本领拿走七成，你实力弱小，只能靠头脑和二百银元拿走三成，相信我，这笔买卖你绝对不吃亏，如果你去和别人合作，最多三日就一成都不剩了。”
大宗门有大宗门的规矩，如果她启用宗门的力量，依然不能在这笔买卖中占据大头，将来苏涯遇到麻烦的时候，她也绝不会站出来替他扛雷。
现在她决定充当苏涯的保护伞，自然要在蛋糕里划出去足够大的一块。
苏涯这次并未思索太久，认真点头：
“我答应你的条件，三七开，不过我有一个关于制作灵牌的小要求，需要你答应。”
陈怜卿问道：“什么要求？”
苏涯看向庭院里站着的其他百花宗修士，瞄着这群男女老幼，认真道：
“第一代仙缘灵牌有一百二十五张随从牌，每一张随从牌都要使用幻术手段，以真人为模型录进影像和声音，我们泰岳宗找不到那么多人帮忙，只能请你和你的属下，友情奉献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