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不动声色,高高的挑起眉头,语气自然的很,“夫人在说什么呢。我也从未见过宁西侯,怎么会知道那人就是宁西侯?”
她自然不会跟窦家夫人说,她确实猜到了一二。
毕竟这男人是生面孔,阮明姿这做生意的,也算是同宜锦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关系都还可以,却从未见过这男人。再加上这男人生得与那位小世子有几分相似,眉宇间还有一股久居上位者的不怒自威气势……稍稍一想便能猜得出,除了宁西侯,还会是谁?
只不过阮明姿跟宁西侯又没什么冲突,再加上心中早有猜测,自然是从容又镇定。
窦家夫人心里火急火燎的,半晌,她咬了咬牙:“虽然侯爷那般说了……但终究是因着我儿跑出来找那狐媚子才惹出的祸事!为何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儿!”
梨花正端着熬好的药往屋子里走,骤然听到窦家夫人这话,神色一黯,但还是抿了抿唇,垂眸把药给端了上来。
窦家夫人这会儿正差一个出气的,她见着梨花,那双修剪得规规整整的柳叶眉便几乎要竖了起来,怒喝:“狐媚子!”
梨花脸色一白,几乎端不稳手里的药。
阮明姿冷冷道:“夫人是不是想让我叫伙计上来,把你的宝贝小儿子直接给扔出去?”
窦家夫人又怒又急:“你敢?!”
阮明姿冷笑一声:“这是我的地盘,你儿子眼下没给钱就躺这里,属于非法入侵。既然是非法入侵,你看我敢不敢把你儿子丢出去?”
窦家夫人被气得喘不上气来,她知道阮明姿这疯婆子是真的敢!
长得一副明丽可人倾国倾城的模样,做出来的事却跟个泼皮疯子一样!
阮明姿见窦家夫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轻嗤一声,把梨花手里的托盘拿了过来,随手往站在一旁的窦家丫鬟手里一塞,“拿好,花了不少银子买的药。”
她挽住梨花的胳膊,转过身来,冷笑着对窦家夫人道:“说到这我倒想起来了,给令公子请大夫拿药总共花了七两银子三钱。另外我铺子里的伙计抛下手中的活,把你受了重伤的儿子抬到楼上,也费了大工夫;还有这药,是我梨花姐亲手熬的,既然是被你骂作狐媚子,夫人也该知道,狐媚子屈尊纡贵给你儿子熬药,这人工费自然也是贵的。”
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报了个总价,“承惠二十两。”
窦家夫人这次是真的被阮明姿给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哆嗦着手指指着阮明姿,向来自诩为书香门第出身的礼仪规矩全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好半天才愤怒的骂出一句,“小贱人怎么不去抢!”
阮明姿冷笑道:“夫人的意思是不给咯?我给你儿子垫付了医药费,还腾出个雅间来供他养伤,这部分费用我都没跟夫人细算呢。若是夫人不愿意付那也没什么,方才宁西侯说了,若有什么变故可以让人去安庆胡同找他。毕竟先前宁西侯也是说过愿意出所有费用的……”
“我给!我给!”窦家夫人咬牙切齿,崩溃的大喊,“你别去惊扰了侯爷!”
阮明姿这才露出个浅浅的笑来:“这就对了嘛。”
阮明姿挽着梨花的胳膊出去时,身后传来了窦家夫人摔杯子的声音,阮明姿头也不回的扬声道:“……雅间里的一应茶具都是订制的,贵的很。这个就算我送夫人的了,夫人再摔,那走的时候可就要另外结账了。”
雅间里呼啦啦响起来摔碎茶具的声音,像是窦家夫人把桌子上的茶具全给掀翻了。
梨花咬了咬下唇,白着脸有心想说什么,阮明姿不分由说的把她给拉走了。
“让她摔,”阮明姿笑盈盈的,没有半分恼意,“她难道不知道,雅间的茶具比市面上的都要贵很多?这分明是在给我创收。”
梨花勉强笑了下:“……华辙他的伤,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阮明姿听着这称呼,知道梨花这心软的,已经原谅了窦华辙。
梨花见阮明姿没有说话,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她又紧张的拉了拉阮明姿的手,哀求道:“明姿,我知道你心疼我,为我打抱不平。但这件事,他也算是受害者……更何况眼下他都伤成那副模样了,我实在怨不起他来了。”
阮明姿叹了口气,她反手覆上梨花的手,“生死面前无大事,你原谅他我也不会说什么。但你要知道,他娘对你那个态度,你……还想跟窦华辙在一起吗?”
梨花脸色苍白,缓缓却又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不想。我只是……不怪他了。”
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可是我也不想同他再在一起了。两个人没有缘分吧。”
阮明姿借了个肩膀给梨花,任由梨花靠在上面默默落泪。
她没有再说什么。
窦家夫人最终还是让人抬了架子来,小心的把窦华辙给抬回了窦家。走得时候,收到的雅间账单差点让她又要骂出声来,可她实在是不想再跟疯婆子似的阮明姿对上,紧紧攥着手,忍气吞声道:“出门太急,没带那么多银钱,回府便让人同医药费一道送来。”ぷ99.
阮明姿笑眯眯的,语气也轻飘飘的,“夫人也知道,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若每一位顾客都说自个儿没带银钱,那我们……也不好办啊。”
窦家夫人只觉得浑身每一处都被阮明姿给气得发疼,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语气生硬,强压着怒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阮明姿欣赏了一下窦家夫人每根头发丝都在发怒却要偏偏忍气吞声的模样,她笑吟吟道:“夫人方才骂什么狐媚子时的气势呢?……需知你骂的狐媚子也是铺子的东家之一,你这是连狐媚子的银钱都要欠着啊。”
窦家夫人这才明白,阮明姿这是要给那狐媚子出头。
梨花站在柜台后面,垂着眼,没有说话。
窦家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解下腰间的玉佩,猛的往柜台上一放,冷冷道:“那这块玉佩暂且压在这里,阮大姑娘总该放心了吧。”
阮明姿看了一眼那玉佩,也算是块好玉了。
她很是干脆的做了个请的首饰,“夫人好走。”
窦家夫人忍着气,头也不回的带人离开了奇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