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府,琳琅院。
厚重的暖帘低垂着,屋子里檀香味微飘,虽是如此,那厚重的药香却也是遮掩不住。
屋子里的几个丫鬟行走都静悄悄的,很是鸦雀无声。
琳琅院外,传来少女有些担忧的声音:“祖母身子好些了吗?”
回答她的,是琳琅院平阳侯老夫人身边得力的大丫鬟之一,白露。
“回婵小姐的话,老夫人先前午时用了药,眼下已经睡了大半个时辰了,还未起来。”白露声音细细的,轻声曼语,似是怕惊扰了屋子里正在休息的老夫人。
而问话的少女,正是平阳侯府唯一的嫡出千金,舒雅婵。
舒雅婵今儿穿得很是素净,只穿了一身水蓝色的掐腰小袄,底下穿着一条很是家常的马面裙,头上也不过斜斜的挽着一支玉簪,看着很是家常打扮。
她这会儿满脸愁绪:“祖母都病了五日了,我这心里,总是挂念着。我去侧厅坐会儿吧,等祖母醒了,我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白露恭敬的应了一声,侧了身,让舒雅婵先走。
舒雅婵到了侧厅坐着,自有小丫鬟来奉茶奉瓜果。
她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的抿了抿上头飘着的淡淡桂花,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闻棋。
闻棋会意,很是知机的上前一步,亲亲热热的把白露拉到一旁,小声道:“白露姐姐,这几日我娘那边的亲戚从昌洛那边过来看她的,带了那边的吊霜柿饼,流心的,好吃极了……不是我说,咱们京城好虽好,可还是少了点家乡味。我那还有一匣子,回头收拾一下,给白露姐姐拿过来。”
白露眼里露出几分意动来,却又笑着推辞:“不太好吧,无功不受禄的。”
闻棋嗔道:“瞧白露姐姐说的,咱们都是昌洛人,那吊霜柿饼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不过是家乡的一点小吃食,算什么功啊禄的……白露姐姐也别同我见外啦。”
白露离家多年,确实有些想念了。
她想了想,小声笑道:“说起来,我那新做了几个香囊,回头给你拿一个。”
闻棋嘻嘻笑道:“府里谁不知道白露姐姐一手好针线,这样算我占便宜了呢。”
舒雅婵笑眯眯的,放下手中的桂花八宝茶:“闻棋,你又从你白露姐姐手里挖什么好东西了?什么占不占便宜的,这样可不好。”
闻棋朝舒雅婵屈了屈膝,笑道:“小姐一听奴婢要占白露姐姐的便宜,赶忙护着,可真是偏心白露姐姐呀!”
白露秀气的抿唇笑了笑:“婵小姐惯来疼奴婢。闻棋你羡慕不来的。”
闻棋便笑嘻嘻道:“小姐疼白露姐姐,白露姐姐疼奴婢,说起来奴婢也不亏呢。”
侧厅里说说笑笑的,很是融洽的模样。
又过了会儿,里间那边有了动静,几个丫鬟捧着净面洗漱的东西鱼贯而入去了里间,白露便知道,应是平阳侯老夫人醒了。
舒雅婵有些欢喜道:“看样子祖母醒了。”
白露点了点头:“婵小姐先在这儿休息会儿,奴婢去看看老夫人。”
舒雅婵点了点头,落落大方道:“行,白露你快去看吧,我在这儿等等便是。”
白露朝舒雅婵微微屈身行礼下拜,便匆匆去了里间。
这会儿的内室,平阳侯老夫人果然是醒了。
她正由丫鬟立夏扶着倚靠在了背后的大迎枕上,由丫鬟拿着湿热的帕子帮忙净面净了手。
白露匆匆进来,细细的打量着平阳侯老夫人,脸上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来,轻声曼语道:“老夫人看着精神头好了不少,想来病这就要好了。”
平阳侯老夫人接过一旁立夏递来的一杯温热茶水,漱了漱口,然后吐到一旁丫鬟捧着的痰盂之中,这才笑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这都躺了几日了,药也吃了好些副,怎么说也该好了。”
她生得慈眉善目,说话也慢条斯理的,半点都不像年轻时曾经同当时的平阳侯一道披挂上阵,斩杀敌人的模样。
白露便忍不住笑,上前帮平阳侯老夫人掖了掖被角:“老夫人福厚康怡,子孙又孝顺的很,自然身体很快康健起来。这不,婵小姐这会儿还在侧厅等着您醒了,来陪您说话解闷呢。”
提到子孙,平阳侯老夫人想到什么,有些沟壑的脸上露出个浅浅的笑来:“雅婵那孩子有心了,每日都来照顾我。”
白露笑道:“那奴婢帮老夫人去同婵小姐说一声吗?”
平阳侯老夫人稍稍犹豫了下,还是道:“算了,让那孩子回去好好歇歇吧。这几日一直在我这儿,听说昨儿陛下新封了个县主,举行宴会,她都没去……我这老太婆有什么好陪的啊。”
“婵小姐孝顺,心疼您呢。您老人家也慈爱,心疼婵小姐。”白露轻声曼语,“那奴婢这就同婵小姐说一声去。”
平阳侯老夫人“嗯”了一声,没说旁的。
白露往外走,还未走到暖帘那,就见着有小丫鬟打开了暖帘,原是外头有丫鬟进来通传。
那通传的丫鬟匆匆忙忙的给平阳侯老夫人屈膝行礼:“老夫人,顺国公老夫人来府上看您了。”
一般这些勋贵人家上门拜访,都是要有帖子的。
但平阳侯老夫人跟顺国公老夫人在闺中时便是手帕交,等嫁了人,平阳侯跟顺国公关系也很好,她们这更是经常走动起来。
像这样,没有帖子直接过来探病,或者在旁人家会被人诟病,但在平阳侯老夫人跟顺国公老夫人之间,却是常有的事,算不得什么。
平阳侯老夫人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我这个老姐妹啊,都同她说过了,我这病没什么。”平阳侯老夫人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却又嘱咐丫鬟,去请顺国公老夫人去暖阁。
那急着通传的丫鬟走了,白露这才要准备离开。
平阳侯老夫人突然喊住了白露:“白露,你让婵儿准备一下,一会儿随我去见见顺国公老夫人。”
白露顿了顿,没在脸上表现出诧异来,恭顺的轻声曼语道:“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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